周正站在屋檐下,目送高弘圖離去。
張賀儀站在周正身側,笑着道:“大人,怎麼樣?”
周正滿意的點頭,道:“不錯,是個人才。”
張賀儀神色一喜,道:“大人,那怎麼安排他?”
張賀儀知道他們現在急缺人手,尤其是合適的,高弘圖曾是左都御史,工部右侍郎,有能力又不是周延儒的人,最是適合不過。
周正瞥了他一眼,道:“李邦華最近在忙什麼?”
張賀儀見周正不說透,只得道:“李尚書對西北也很關注,不過他在試圖整頓左良玉,劉良佐的軍隊,似乎遇到了阻力。劉良佐與左良玉一直在索要軍餉,兵部拿不出。”
現在明廷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剿匪,並且除了左良玉,劉良佐等少數的軍隊外,其他的都在周正手裡,李邦華這個尚書,簡直被架空了。
但他也說不出什麼,即便他是兵部尚書也沒有能力與周正爭奪兵權,哪怕周延儒暗示了他幾次。
周正嗯了一聲,道:“找個時間,將他請到徵西廊,我與他聊聊。”
要想改革大明軍制,沒有兵部的支持是不行的。
張賀儀應了一聲,忽然道:“大人,與元輔約定的時間,是不是差不多了?”
周正擡頭看了看天,道:“嗯,是差不多了。”
張賀儀一聽連忙道:“大人,要不要下官調人去保護大人?”
這一次,周正是真正戳中了周延儒的痛處,只要稍微那麼用力一點就能送周延儒入大獄。
周正笑了聲,道:“用不着,還不是那種時候。”
周正說着,與門房交代兩聲,就邁步向外面走去。
立時間,一隊錦衣衛涌出來,跟在周正身後。一些不知處,還暗衛跟隨。
周正還沒上馬車,一身魚龍服,在一羣侍衛烘托中,英姿瀟灑的劉六轍騎馬跑了過來。
他熟練的跳下馬,沉色道:“二少爺,我護送你去。”
周正不禁有些好笑,道:“就是赴元輔的宴,怎麼一個個緊張的我像是去的是鴻門宴一樣?”
劉六轍沒笑,依舊肅然道:“二少爺,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怎麼辦?不得不防!”
周正也由着他,棄了馬車上了馬,見劉六轍一隻手上馬,眼神微凝,盯着他的右臂,道:“還使不上力?”
劉六轍看了眼,笑道:“不礙事。”
這是當初,劉六轍陪着周正在京城大戰建虜,右臂差點廢了,十多年用不上力。
周正默默點頭,沒有說話。
劉六轍瞭解周正,打馬湊近一點,低聲道:“二少爺,我知足了。您看我當初只是一個下人,再看看我現在,那是錦衣衛指揮使!您不用一直記着這事。”
周正拉着馬繩,沒有說話。
劉六轍還想再說,前後人多了起來,只好收住話頭,警惕着護送周正前往狀元樓。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圍觀,多少人竊竊私語。
“看到了嗎?那是徵西伯,就是他擊敗闖賊,收復了京城!”
“這位徵西伯可了不得,從來沒有敗仗,之前一直在與建虜作戰,逼得建虜龜縮不敢南來。上上次,更是剿滅了西北之亂!”
“是啊,那聲勢浩大,百萬大軍,若不是昏官當道,令西北之亂再起,京城也不會被闖賊攻陷……”
“這可是我大明的擎天之臣!”
“是啊,有他在京城,再也不用擔心闖賊再來,聽說徵西伯已經派了十多萬大軍追剿闖賊,平定西北,指日可待!”
兩路旁的百姓們竊竊私語,對周正讚譽有加,滿懷崇敬。
“徵西伯威武!”
不知道誰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徵西伯威武!”
“徵西伯威武!”
“徵西伯威武!”
接着,一路上跟着喊起來,還越來越齊,兩邊的百姓都跟着高呼起來。
劉六轍聽着神色頓時緊張,他知道周正向來低調,不喜歡這種場合。
周正從容自如,聽着這些喊聲,心裡有些澎湃,直覺做那麼多事情還是值得的,微笑着向路兩旁的百姓揮手致意。
路兩旁的百姓們更加激動了,吶喊聲此起彼伏,響徹京城。
吏部尚書張四知正好從一個茶樓出來,看着周正浩浩蕩蕩的在錦衣衛護送下,兩旁的百姓都在吶喊着‘徵西伯威武’,表情複雜。
他自然不希望周正有這般威望,偏偏把柄被周正握在手裡。
而一些士子更爲狂熱一些,甚至想要衝過去,與周正當面‘請教’。
周正是一個傳奇,到哪裡都曾有深深的痕跡留下,一個文弱書生棄筆從戎,領兵敗賊,力挽狂瀾,匡扶社稷,拯君救國,這大概是所有讀書人的夢想!
也有不少妙齡女子或站在路邊,或打開窗戶,雙眸如水的看着周正。
這樣的世間偉男子,獨一無二了吧?
周正一路揮手致意,不緊不慢的來到狀元樓。
周延儒早就站在包廂內的窗前,靜靜的看着周正一路走來。
範文景看着周正,神情不動,瞥見周延儒側臉森硬,想要勸說,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心裡輕嘆,若是二週能夠和平共處,爲國謀事,那該多好!現在的大明,真的經不起折騰。
周正來到狀元樓,劉六轍立即帶人衝上來,完全不顧周延儒,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甚至連菜都認真的驗毒。
周延儒無動於衷的坐着,等着周正坐下,揮退衆人,這才面無表情的看着周正,道:“你過了。”
過了,自然不是劉六轍沒禮貌的檢查以及驗毒。
周正喝口茶,道:“元輔,何出此言?”
周延儒看着周正,道:“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你吞了闖賊搜刮的那千萬白銀,寶物?”
周正面色如常,道:“下官沒有。”
周延儒彷彿沒有聽到,繼續說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根本不缺錢糧,那周氏票號,商會,富可敵國!”
周正毫無波瀾,道:“下官不會承認。”
周延儒雙眼冷冽的盯着周正,道:“你真的以爲我不知道,你那徵西廊奪了兵部的兵權,絲毫沒有歸還意思?”
周正放下茶杯,淡淡道:“元輔是懷疑我欲謀逆?說出去,誰會信?”
說周正謀逆,現在自然有市場,畢竟周正實際控制着京城。但這裡面有一個悖論,那就是,周正在進京之前,明明可以做的更乾淨,爲什麼救下週延儒這個首輔,爲什麼還救下太子朱慈烺,爲什麼沒有把持朝政,架空小皇帝?
周正進京以來,找不出任何有瑕疵的舉動,別說隨便拉出一個了,即便是朱慈烺,也不會說周正有謀逆!
全天下人更不會!
周正聲望中天,是復克京城,匡扶社稷,護衛大明江山的第一功臣,誰敢冒天下大不爲,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