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禁軍控制了紫禁城,剛纔受了驚嚇,恐慌又忐忑被牽累的朝臣們,陸陸續續,戰戰兢兢的出了金鑾殿。
這些人不敢快又不敢慢的走在大道上,極力的裝作平靜,腳步卻又不自覺的或快或慢。
劉六轍站在乾清宮臺階上,看着這些人的背影,神色冷笑,心裡盯着一個個‘障礙’,盤算着什麼時候拿人。
乾清宮內。
朱慈烺驚魂未定,喝了口茶,仰着臉問向身前的李忠,道:“李公公,還有刺客嗎?”
李忠這會兒內心是惱怒交替,在朱慈烺面前也顧不得,咬牙切齒的道:“萬歲爺,投降闖賊的藩王也不是一個兩個了,這些人,肯定與闖賊有勾結!當日,當日……”
朱慈烺自然知道投降李自成的有哪些宗室,也想起了那可怕的一日,小臉繃緊,十分難看。
李化貞這會兒站在李忠身旁,輕聲細語的道:“萬歲爺,東廠那邊關押了不少投降闖賊的官員,包括原兵部侍郎張縉彥等人。”
朱慈烺小臉抽了幾下,顯然的是咬牙切齒。
當初就是張縉彥開的城門,放李自成入京,逼死了他父皇,母后。
朱慈烺心裡恨極,道:“外面怎麼樣了?”
李化貞道:“徵西伯下令,京城嚴查。”
朱慈烺壓着怒意,道:“告訴徵西伯,一個別放過,不管是誰!”
李化貞看了眼朱慈烺,道:“遵旨。”
朱慈烺依舊不安心,看向李忠道:“宮裡再查,凡是有問題的,一律趕出宮!”
朱慈烺猶自記得,當初那些宮裡的人,投降李自成後是怎麼對待他的!
李忠也是後怕不已,道:“是!”
內廷裡,頓時嚴酷起來,錦衣衛來來去去,抓獲了不知道多少內監,宮女。
外廷則就更可怕了,金鑾殿的那些官員幾乎都被押送回府。
周延儒倒是沒有回府,而是在內閣班房,還帶着張四知,陳演,李覺斯等親信。
衆人一路回來,漸漸回過味來。
剛一入周延儒班房,張四知就關上門,急聲道:“大人,今天這件事有蹊蹺。”
周延儒也已經想到了一些什麼,沉着臉,雙眼都是怒火。
這宮裡宮外都是周正的人,真的有人能帶利器進宮?還是三把,還是與宗室藩王,勳貴中的英國公有關?
縱然有再多的契合的理由,周延儒也不相信,單是動機這一條,就說不過去!
陳演神情猶豫,沒敢說話。經歷了今天這一遭,他已打定主意辭官了。
李覺斯眼神變幻,有些驚覺的道:“元輔,莫非,徵西伯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陳演嚇了一跳,看着他眼神都是駭色。
張四知搖頭,道:“徵西伯要是想謀逆,當初趕走李自成就能做的悄無聲息,不會等到現在。”
周延儒眉頭擰緊,突然之間,神色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他想到了。
三個人看着周延儒的表情,神色一驚,李覺斯道:“元輔,莫非周徵雲真的要這麼幹?”
周延儒身心俱疲,無力的道:“不是,你們去吧。”
張四知看着周延儒的表情,比剛纔在金鑾殿上還要驚恐,本想再問,陳演卻拉了他一下。
三人對視一眼,再看周延儒蒼白,疲憊的神色,默默的退下。
周延儒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不斷的劇烈呼吸,蒼白的臉上有疲憊,有惱恨,青白不斷的交替。
範文景從外面進來,看着周延儒的表情先是一驚,而後走近,輕聲道:“大人,京城戒嚴了,到處都是徵西伯的人。錦衣衛的緹騎全城奔突,都察院,刑部已經開始抓人了。另外,左良玉,劉良佐的軍隊奉命準備拔師南下河南剿匪……”
周延儒頭疼欲裂,胸中憤怒又五味雜陳,自語般的道:“我想做,他周徵雲更想做!我不過是他推出來的棋子罷了,一直都是,多少年了,可笑,可笑,當真是可笑啊……”
範文景一怔,有些聽不明白周延儒的話。
好一陣子,周延儒緩緩睜開眼,看着範文景道:“傳話出去,今後徵西伯要做什麼,全力配合,如果誰要亂來,自己承擔後果。”
範文景從周延儒的眼中看到了一種絕望,不禁擔心的走過來,道:“元輔,您這是怎麼了?”
周延儒擺了擺手,艱難的坐好,道:“你去見徵西伯,就說,我知道了。”
範文景聽不明白,卻也隱約察覺到了些什麼,神色肅然的擡手,道:“是,學生這就去。”
承天門上,周正揹着手,看着緹騎奔走,看着偌大的長安街陡然冷清下來。
上官烈,劉六轍站在他兩旁,而今兩人也是大權在握,位居顯赫。
上官烈冷眼掃過,道:“姐夫,咱們現在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不用像以前那麼麻煩了,誰不聽話,直接抓走!”
劉六轍也道:“二少爺,現在誰也不能擋您的路了,中興大明,就在我們手中!”
周正揹着手,眺望着偌大的南方,道:“是啊,是時候開始了。”
劉六轍,上官烈都看向周正,表情激動難抑。他們追隨周正十多年,自然知道周正的‘野心’。
他們也不是當初的吳下阿蒙了。
這時,一個親兵上來,在周正耳邊低聲道:“大人,內閣中書範文景求見。”
周正眉頭一動,笑着道:“讓他上來。”
“是。”親兵轉身下樓。
上官烈轉頭看了眼,道:“姐夫,這首輔是找麻煩來了?”
劉六轍冷哼一聲,道:“他要是不識相,就換一個人做首輔!”
上官烈從懷裡掏出一個蘋果,咬了一口,道:“換什麼人,姐夫直接坐上去不就好了。”
劉六轍瞥了他一眼,道:“我們要做很多事情,十幾二十年都做不完,二少爺要做多久的首輔?”
“那就一輩子好了。”上官烈吃着蘋果,一臉不在乎的含糊說道。
這句話,恰好就被上來的範文景聽到,神色微變,卻又瞬間恢復如常,上前道:“下官見過徵西伯。”
周正頭也不回,道:“元輔有什麼話,叫我過去就是了,怎麼還派你過來?”
範文景放下手,道:“徵西伯言重了。元輔說,他知道了。”
周正一怔,轉頭看向範文景。
範文景連忙道:“元輔就只有這句話。”
上官烈吃完蘋果,隨手扔掉,道:“他說的什麼玩意,講清楚了。”
周正卻明白了,笑呵呵的道:“你回去告訴元輔,就說我當日說的依舊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