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完我眉頭擰起,多爾袞近來在滿清確實有不斷崛起的跡象,卻也還是個普通的貝勒,明朝爲什麼點名要他?
“可以。”寧完我想不出所以然,卻也不在意,答應了下來。
張賀儀瞥了眼周正,道:“這些是泛泛,具體的細節,我們會另外派人與你談。”
寧完我見張賀儀說完,看向周正,深吸一口氣,道:“我們希望互市的地方在兩處,一個是朝鮮,一個是遼東。”
張賀儀當即打斷,道:“只有張家口,沒有其他。”
寧完我神色不變,道:“明廷不能限制互市的門類,也不能限制交易。”
張賀儀笑眯眯的道:“不會,我們現在正在改革商業,崇尚自由貿易。”
寧完我神情暗凜,不過他也知道,明朝肯定不會輕易答應互市,即便答應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也未必就能拿到手。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撕開一個口子,只要有口子,糧食,就有辦法運回瀋陽!
寧完我暗自鼓氣,道:“我希望徵西伯能先行提供十萬石糧食,作爲我們誠意的迴應。”
“不可能!”
張賀儀將黑臉扮演到底,道:“你們沒有完全答應我們的條件之前,決然不可能先互市,更別說給你們糧食!”
寧完我嘴角動了下,心裡越發無奈。
他在進行的這場談判,沒有一點主動權,屈辱至極!
周正見差不多了,撩開窗簾,道:“六轍,還有多久到?”
劉六轍看了眼,連忙道:“一炷香時間左右。”
周正點點頭,看向寧完我,道:“多爾袞來的時候,帶五千騎兵來,就當是我借的。別搖頭,黃臺吉會答應的。”
寧完我來不及拒絕,心頭越發沉重。
周正將他們當成了砧板上的魚,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徵兆。
寧完我想着黃臺吉曾說的‘周徵雲,我大清不世之敵’的話,心裡想着,要是有匕首帶進來多好,他就能拼死殺了周正,爲大清殺死這個大敵!
寧完我自然是不可能帶着匕首上馬車的。
等快到京城的時候,周正看着他,微笑着道:“寧先生,不回去看看家鄉父老,祭奠一下父母列親?”
寧完我臉上毫無動容,道:“有勞徵西伯關係,外臣心堅如鐵,這樣小小的激將法對我無用。”
“還真是沒皮沒臉啊……”
張賀儀看着頭頂,自言自語的道。
寧完我依舊神色不變,道:“徵西伯,就在這裡放下我吧。”
張賀儀猛的看向他,道:“你有沒有想過,去找周首輔談一談?他是首輔,或許能給你們想象不到的好處?有沒有熟悉的人,沒有的話,我找人給你們穿針引線,介紹一下?”
寧完我臉角抽搐了下,看向周正道:“徵西伯放心,我們知道明朝誰在做主,不會與周延儒有什麼接觸,也不希望我們成爲徵西伯打擊異己的工具。”
周正不在意的一笑,目送他下了馬車。
寧完我下了馬車,看着周正馬車漸行漸遠,神情凝重。
他身後一個形若侍衛,穿着常服,帶着寒帽的男子,低聲道:“怎麼樣?”
寧完我輕輕搖頭,道:“周徵雲一句實話都沒有,全部在向我們開條件。”
男子默默一陣,道:“早就料到了。”
寧完我想了又想,道:“我們除了明朝,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我們還得想其他辦法。”
男子道:“要在年底之前想到辦法。周延儒一系大多貪心,找到合適的中間人,不要在乎銀子。”
銀子,金子,古玩字畫這些現在對滿清來說,毫無用處。
寧完我輕輕點頭,道:“我想辦法接觸一下。不過要小心,周徵雲在京城撒下了天羅地網,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發現。”
男子道:“謹慎,不能前功盡棄。”
寧完我點點頭,他們這次入關,前途兇險,壓力巨大。
……
周正的馬車緩緩入城,張賀儀坐在周正邊上,沉思着道:“大人,建虜怕是真的快不行了,是不是該想點別的辦法?”
周正看向他,道:“你是說發兵?”
張賀儀搖頭,道:“發兵是下下策,我們的騎兵還差的太多,要是重演薩爾許之戰,那就得不償失了。下官的意思,做出足夠的姿態,疲敵之計。”
周正身形搖搖晃晃,思索一陣,道:“你覺得,誰人可做薊遼總督?”
隨着西北平定,大明朝廷的目光再次轉向遼東,周正身上掛着的薊遼總督,該給別人了。
張賀儀作爲兵部侍郎,自然早就考慮過這些事情,斟酌着道:“之前,有人透過話來,一個是楊嗣昌,一個是洪承疇,下官倒是屬意盧建鬥,還需大人通盤考慮。”
楊嗣昌與周正有一段恩怨,後來因爲與建虜議和事泄,被下獄,本來要處死,卻因爲一直有人求情,被耽擱,直到李自成攻破北京城。
這位也是命大,至今還活着。
洪承疇比楊嗣昌更早入獄,罪名是‘濫殺無度’,後來被削籍返鄉。
“都是不甘寂寞的人啊……”周正有些感慨的說道。
張賀儀點頭,瞥了眼兩邊窗戶,低聲道:“大人,我們之前商議過,覺得不能完全排斥,還得拉攏一些像李邦華這類的人,不止能緩解我們的壓力,減少阻力,很多事情,他們做,比我們做,事半功倍。”
‘楊嗣昌’三個字在周正耳邊已經出現不止一次兩次,這位看來是真的有復起之心了。
周正道:“明天就要祭祖了,今晚將元輔請到我府上,一些事情,該定下來了。”
張賀儀躬身,道:“是。”
定下的,不止是一些事情。包括朝廷的改制,權力分配,官職的瓜分,有京官,也包括地方上的十三巡撫,總督。
再有就是各項律法的默契,大明律,稅,田畝,戶籍等等。
這些都需要定下,因爲,盧象升很快就會班師回京,過年也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