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一系的動作越來越多,給與各方的壓力就越來越大。
楊嗣昌,高弘圖,甚至是孫傳庭等人在年關前相繼出京,很多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三司的審案從未間斷,大大小小的逆犯被問罪。城東的菜市口的處決一直沒斷,每天都有人被處斬。
三司衙門,錦衣衛,東廠的大肆追查,誅連,抄家,抓人更是如火如荼,蔓延到了整個大明。
同時伴隨的,十三道巡撫,總督等的相繼出京赴任,以及十三道總兵率兵進駐,穩穩的壓住了地方上不安,慌亂情緒。
月中之後,周正親自出京,送盧象升去遼東赴任。
鍾粹宮。
朱慈烺面無表情的坐在臺階上,靜靜的看着宮外。
他身後有一個小太監,輕聲道:“萬歲爺,按照三司的日程,今天,太康伯,嘉定伯就會被處斬。”
朱慈烺眼角抽了一下,默默無聲。
他心裡很清楚,之所以他與周正的關係急劇惡化,甚至是生死相對,完全是嘉定伯周奎的主意。他們想要從周正手裡奪取兵權,還想要賜死周正。
但結果令他們十分意外,周正不是以往的那些文武將帥,周正會反抗,更是將一杯毒酒端到了朱慈烺嘴邊!
保皇黨與權臣的對碰中,全軍覆沒!
小太監看着朱慈烺的背影,抿了抿嘴,不敢再說話。
朱慈烺也沒有說話,有個人告訴他,要他多看書,看《神宗實錄》,他看出了許多的心得。
內閣大院。
周延儒近來壓力極大,周正一系的獠牙不斷的外漏,朝野之間的反彈都會聚集到他這裡,令他頭疼不已。
這會兒張四知站在他身前,遞過一道文本,道:“大人,這是三司近來抓捕的人,五品以上,六十多人,八品以上三百多,並且每時每刻都在增加。”
周延儒接過來,看了眼,又瞥向李日宣。
李日宣擡起手,道:“孫傳庭在吏部重新搞了一套考覈方法,還在對地方官府的權責進行重新劃分,其中按察司一部分職權會併入大理寺,由大理寺垂直管理,不再屬於地方。”
周延儒神色不動,又看向李覺斯。
李覺斯道:“徵西伯那邊有一個‘禮制小組’,全部是王學激進派,顧炎武那些人,要對禮法進行刪減,修訂,涉及方方面面,觸及國本,不能不重視啊。”
眼見周正那邊動真格了,周延儒一系的是再也坐不住。
周延儒看過後,放到一邊,神色沉思,好一陣子,道:“我是內閣首輔,沒有我的大印,這些都不算數,還有機會,無需擔憂。”
張四知等人其實已經看出來,周延儒爲了權力,已經一再的向周正低頭,這一次,難道又要讓步?
與此同時,田珍疏坐在錢謙益的班房裡,神色凝重的說着話。
錢謙益一臉笑呵呵的,心裡卻是苦澀掙扎。
這些叛逆大部分出自江南,錢謙益作爲宿老,與其中很多人關係匪淺,並且在前期的營救中,他露出了太多的破綻,現在別說救人了,他只求着周正‘分寸’的,不要牽累到他。
田珍疏彷彿不知道這些,苦口婆心的道:“大人,逆案現在不斷擴大,下官憂心會株連無辜,還請錢閣老約束一二,切莫冤枉好人……”
不管怎麼說,錢謙益也是逆案的主審官,麻煩第一個要找到他頭上。
錢謙益強忍歡笑,道:“田侍郎放心,朝廷自有分寸,不會牽連無辜,也不會無限制擴大,這是內閣的集體決定,這些案子,爭取在年底前結束。”
田珍疏雙眼一亮,道:“閣老,這是內閣集體意志?徵西伯呢?”
錢謙益故作不悅,道:“徵西伯也是閣臣,他也得服從內閣的決定,莫要胡說。”
田珍疏登時會意,這應該是周正的態度,不然錢謙益不敢公然拋出來。
田珍疏心裡激動,站起來道:“謝大人!”
錢謙益心裡多少舒服了一些,笑着道:“告訴其他人,莫要亂來,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但凡無愧於心就是了。”
田珍疏連忙道:“是,下官謹記。”
田珍疏從錢謙益班房出來,擡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了李邦華的班房——太僕寺旗黃彬德。
這個人是原內閣首輔葉向高的姻親,也是遊離在‘二週’之外的。
田珍疏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向外面走去。
黃彬德進了李邦華班房,一番見禮之後,就大倒苦水,道:“李閣老,現在三司,錦衣衛,東廠橫行,不說南北二京,就是整個但都人心惶惶,天下百官惶恐憂慮,無心用事,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啊……”
李邦華被明升暗降,從實權兵部尚書入閣成爲閣臣,權力大大削減,現在更是恐有虛銜,沒有實權。
他神色鐵硬,看着黃彬德冷聲道:“你列給名單給我,都是那些人無心用事,我給他們罷了,讓他們安心回家,省的他們夜不能寐,轉輾反側!”
黃彬德一怔,沒想到李邦華是這個反應,心裡嘀咕:莫非,這李邦華也倒向了周徵雲?
黃彬德被一頓訓斥,不敢再多言,吶吶的告退離開。
京中是魚龍混雜,龍蛇並起,沸沸揚揚。
周正先是將盧象升送到了山海關,見了方一藻等遼東文臣武將,好好的囑咐一番,給盧象升站臺,待了兩天,又轉道去天津衛。
這裡算是周正的大本營,自然不能懈怠。
他與天津衛的的諸多官員聊天,當場許諾帶二十人入京,令偌大的天津衛頗爲振奮。
到了晚上,周正在天津衛的周府,與周老爹在房間裡,煮着茶,吃着點心,說着京中內外的事情。
周清荔聽得多,說的少,一直到天亮,兩人的話頭纔算收住。
周清荔輕輕吐了口氣,笑着道:“回去後,注意身體,幾個孩子都大了,多操操心。”
周正眼見周清荔臨了也不肯說幾句關於朝政的話,心裡輕嘆,也不再開口勸說周清荔回京,道:“爹,那您在天津衛多注意,有什麼事情,就給我跟大哥寫信。”
周清荔點點頭,笑着。
周正躬身,而後退出了周清荔的書房。
等周正走了,福伯才從外面進來,拍打着雪,道:“老爺,又是何必呢?”
周清荔看着雪地上週正的腳印,默默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