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同於給村長家的料子,村裡的漢子們就和着穿的布褂子料子。
邵年時這次拿過來的料子,不多,顏色也雜了一些。
一種色,也只有寸尺的見方,是做不了什麼大件兒的。
但是這些布料若是落在錢婆婆與潘婆婆的手中,卻可以變成特別好看的手絹,亦或者是做成能賣出更貴的價格的鞋面了。
所以,等到邵年時將這些東西拿出來,往這二位婆婆的手中一塞的時候,她們兩個那是又猶豫又渴望,一時間不知道是伸手還是縮回了。
邵年時看出了兩位婆婆的心思,十分乾脆的往她們的懷中一塞,就替她們做了決定。
“婆婆們啊,你們就拿着吧。”
“這本就是初家大院裡的做衣服剩下來的邊角料。連分管採購的管事們都不怎麼在意的東西。”
“這些東西原本堆在庫房,也就是給小丫頭們練練針線用的。”
“我原本拿的時候還挺不好意思,誰成想人家還嫌棄它們佔地方,愣是給了這麼一大包。”
“若是婆婆們真覺得過意不去了,那你就給俺再多做幾雙鞋子。”
“備到俺回來的時候,再穿。”
“現如今俺忙着做生意,我琢磨着接下來的活是需要走街串巷的。肯定費鞋。”
“你們瞧,我只是拿了一些旁人不需要的東西送給婆婆們,就能賺到免費的鞋子穿,這是佔了多大的便宜啊。”
說的錢婆婆與潘婆婆被邵年時的沒正形給逗樂了。
她們也不再推拒了,將這一大包袱皮的東西一裹,就給拿到了屋裡。
到了這個時候,邵年時又擡頭看了看天,他覺得村裡的事兒乾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往聊城縣城的所在趕過去了。
瞧着這個時候,走個小半天,待到傍晚的時候,也就能趕到了。
正好在那邊先困一晚上,到第二天一早,就能將生意給做起來了。
想到這裡的邵年時就顛了顛自己肩膀上的行李,打算這就開拔。
誰成想,卻被後面的兩位婆婆給叫住了。
她們剛把東西放到屋裡,從窗戶中見到邵家的小子這就打算走,就趕緊敲敲尖頭的繡花鞋,及拉着就追了出來。
“邵小子,等等嘞!”
“快!俺們給你烙的餅子,把這個拿上,路上吃!”
“拿上拿上!”
說完,那離後竈近一些的潘婆婆就從門後摘下來了一個籃子,揭開上邊乾乾淨淨的屜布,露出了一張張金黃焦脆,碩大無比的煎餅子。
她拿手從邊上撈了一下,一下子就將這五六張摞在一起的餅子給捲成了一個卷子。
然後,就着這塊屜布一包,抱了出來,小腳一拐一拐的就給送到了邵年時的懷中,讓天氣轉了暖,早穿起了褂子的邵年時,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這煎餅上傳遞過來的溫度。
就像是這兩位老人對他的關愛一般,心裡莫名的就暖的發燙。
就在邵年時以爲這就是全部的時候,那晚些出來卻轉到院子後邊的錢婆婆也追了出來。
她手上拿着的是剛在牆邊壟上拔出來的新鮮的大蔥。
用院裡的井水細細的衝過,去了頭上的泥沙與鬚鬚,變成了最水靈的蔥白。
這才遞到邵年時的手中,讓他懷裡的煎餅,不至於過於的孤單。
看到這裡的邵年時就笑了。
他將餅子也紮成了一個袋子,把大蔥從當中穿過,對着兩位婆婆,揮了揮手,說出了自己暫別也是衷心祝願的話語。
“婆婆們!”
“等俺回來!”
“你們一定要吃好喝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說完,邵年時就不再耽擱,抱着所有的行李,大踏步的朝着村口的小路上跑去。
此時的他並不曾回頭,因爲他知道,若是他在此時回過頭去,一定會看到多愁善感的潘婆婆在瞅着他抹眼淚,而那個性格潑辣的錢婆婆則是坐在一旁罵着這位相伴了多年的老姐妹的懦弱。
邵年時他怕,他怕見到這個場景之後,他會忍不住的想要留下來,去陪伴,給了他溫暖的這兩個老人,也是他的家人。
他還有許許多多的活沒有幹完,他還有遙遠的如同山巒一般的理想沒有實現,他還要賺許多許多的錢。
等到那些錢多到可以讓所有他在乎的人得到妥當的安置的時候,他自然纔有時間去感受這種美好的,屬於家人的溫情。
越想越堅定的邵年時,應着正午的太陽,在向着理想的始發站奔去。
而下了課的初邵民,竟是連一刻都等不得了,這就要去田學文家……蹭飯去。
這是初邵民能夠想到的唯一一個重獲自由的理由了。
這對於跟在少爺身後的護衛們來說,只要是別總想着逃跑,在旁的方面他們是無權干涉的。
只不過,這初邵民也着實是心急了一些。
他甚至都沒有上自己家派過來的小汽車,反倒是興致勃勃的與田學文一起,擠到了開往田督軍大帥府後街的汽車之上。
驚的一衆田家的小夥伴,先是瞪眼瞧着,後又是特別不滿的朝着田學文開炮。
“我說田學文,你知不知道這是誰家的車啊?”
“這是田督軍看我們族裡的孩子們求學不易,才特意調過來的車子,你怎麼能讓一個外人隨隨便便的上來呢?”
“就是,也不知道是什麼阿貓阿狗,這車子也誰都能上的嗎?”
這屁股剛坐定的初邵民,下意識的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灰色格子西裝褲,配黑漆皮的吊帶,上邊雪白的襯衫上還配上了極爲紳士的領結。最外邊還披着翻領子的同面料的大衣,加上頭上配帶了一款小沿兒灰色的軟呢子畫家帽……
怎麼瞧都不像是個窮酸的打扮,這田家的人這是得多挑剔啊,那是多牛的人才能乘他們家的車啊?
本來就算的上濟城同代一霸的初邵民就樂了。
他將頭上的帽子一掀,一轉,在手中轉出了一個特別漂亮的花之後,就將其扣在了福特車的真皮座椅之上,然後,如同一個真正的紈絝一般的朝着後座上一仰,就將二郎腿給翹了起來。
初邵民這翹着腿,也不曾好好的翹着。
他將一隻腿翹的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