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中年歲大一些的,將一根菸就勢就叼在了嘴中,另外一支帽子一掀就給別在了耳朵後邊。
見到於此的邵年時,也是主動,他從摸出來香菸的那個小袋子中,又掏出來了半盒洋火,就着半舊不新的褐色磷面,這麼一擦,刺啦,就將洋火給點着了,遞到了老巡捕的嘴邊。
這位巡捕深深的看了邵年時一眼,就將嘴中叼着的煙湊到了火前,深深的吸上一口,這煙就算是點成了。
當他將那個苦澀的,還帶着濃重的菸草味的圈圈給吐了出來之後,這老巡捕就開口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這邵年時得到了認可的問詢後,就將身子微微的鞠了一點,跟着提問到:“這位長官,我是初家第三糧鋪新上任的掌櫃的。”
“不知道這茂名街要怎麼走啊?”
那老巡捕聽了這話,一愣,又再一次的細瞧了邵年時一眼,這一次,他臉上掛着的笑,明顯就真誠了許多,他將腰間的哨棍解下來,順着城門往一個方向指去:“嗨!我當是哪個耽擱的小貨郎呢,原來是初老爺家年輕有爲的掌櫃的。”
“喏,肯定是剛來接手鋪子的吧,對聊城不熟,那也是應該的。”
“你呢,從這條大路一直往裡走,過了三個岔路口後,再左轉直行,一直走到頭,也就到了。”
“不過,這個時候了,你可真要快快行些了。”
“莫要被我們在縣城裡邊巡街的弟兄們給當成了歹人,再誤傷了可不好。”
聽到這老巡捕回答的仔細,邵年時自然是感激道謝。
他朝着面前這三位巡捕拱拱手,道了一聲萬福,就將身上的包往上一拉,腳下生風一般的往剛纔巡捕給指出來的路上行去。
不過片刻的工夫,人就沒入到了黑暗之中。
只剩下三個巡邏至縣城大門的巡捕,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就着初家這位最年輕的掌櫃的,展開了話題。
“這又是初家的哪位大管事的少爺,這年紀輕輕的,就能在一個鋪子裡邊挑大樑了?”
“嗨!一看就是來鍛鍊新管事的,專門拿個不溫不火,賠不了也賺不多的鋪子給他們練手呢。”
“這鋪子但凡哪個月多賺一些,也就算是這些新管事們的業績了。”
兩個年輕一些的巡捕在那邊討論的興致勃勃。
誰成想卻被那已經快速的抽完了一根菸的老巡警給打斷了。
“不,我瞧着這位年輕人,跟平常的那些不一樣。”
“你們想想,從見到他開始,你們用了多長時間就放鬆了對他的警惕的,又用了多長的時間,竟然對他有了熟稔之感,並願意討論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了?”
“你們說說,接過他遞過來的煙的時候,心中是不是就對人家有了幾分的好感?”
“再問問自己,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們能不能認出他這個人來?”
被老巡捕這麼一說,他身後的那兩個年輕巡捕都驚呆了。
哪怕夜色如此的朦朧,燈籠如此的昏黃……
但是他們卻清楚的記下了邵年時的樣貌,並且十分清晰的記住了他的職業,以及他即將要去工作的店鋪。
這對於幹巡捕的人來說,這並不是難事兒。
可是這個小子,並不是他們關心的犯人啊。
他僅僅是萍水相逢的一個問路人,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記住了他頗有棱角的臉龐,以及亮的驚人的眼睛。
“嘶……”
“了不得啊……”
只因爲這老巡捕的一句話,就爲邵年時蒙上了一層又神秘又有本事的光環。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看起來極有本事的年輕人,真正幹買賣的時間,竟然還不足一旬的時間。
這個被老巡捕過分解讀的邵年時,現在正在幹嘛呢?
已經趕到了街弄深處的邵年時,正擎起手來,砰砰砰……敲着初家第三糧鋪的鋪門呢。
“砰砰砰……”
門敲了許久,才從內裡傳來了一陣沙啞的嗓音:“誰啊?打烊了!不賣醬也不賣油了……”
說的邵年時下意識的擡頭瞧瞧鋪面外邊已經熄滅了的燈籠,擡起手來又敲了兩下。
“我是邵年時,初家剛派過的這家鋪子的掌櫃的。”
“因家遠路迢,故而來晚了一些。”
“勞煩,裡邊是鋪子的倉管姜大爺吧?給我開開門。”
邵年時的聲音洪亮,內裡原打算返回屋子裡吃飯的姜大爺,身子一轉,又折了回來,將插在門板上的門插給抽了下來,吱呀呀的把門替邵年時給打了開來。
外邊沒有亮燈的家,只是些許的月光灑入。
在正門處站着一個身材挺拔的瘦高的年輕男人,用一張被映照的有些溫潤的臉龐,正對着自己微笑。
這讓一直所在鋪子後邊的姜大爺有些受寵若驚,趕忙伸出手來,想要將邵年時給迎進來。
“快,快進來吧……”
而那邵年時也並沒有任何的客套,拔腿邁過鋪面的正門,隨着姜大爺的引領,兩個人就進了這個二進院子的後院。
因着前院全改成了鋪面的緣故。
爲了晚上睏覺的時候安全。
在前後院子中間的那道迴廊的拱門處,這姜大爺又讓人加了一道足有兩指寬的木門。
當中上了一把掛鎖,背後又讓人打了一道門插。
無論是進去還是出來,都讓雙面的人有了保障。
這姜大爺在過這道門的時候,還好心的與邵年時說到:“早聽說掌櫃的要來,我就讓店裡的小夥計給早早的配上了鑰匙。”
除了初家掌櫃的交接給您的銀錢,倉糧的鑰匙之外,咱們這鋪子當中裡裡外外,但凡是上了鎖的地方,我都讓人給您配了一套。
“您是初老爺委派過來的掌櫃的,整個鋪子對旁人是重重設防,對您是不設防的。”
說到這裡,姜大爺吱呀呀就將通往後院的門給打開了。
隨後又帶着邵年時往左邊一拐,繞過了一個不大的小院場,就來到了這鋪子中的店員們住着的居所。
說是給鋪面裡邊的人居住的地方不小,足有左右四間廂屋。
只不過這鋪子之中真正住着的也只有姜大爺一人罷了。
他住着的那間屋子,就貼在這鋪子的後門邊上。
因着他工作的緣故,早起與晚起的時候,是要隨時守在後門處等着往鋪面之中運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