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白首同心在眼前

林子軒和馮程程一起去了趟海寧,參加徐至摩和陸小蔓的婚宴。

過程很簡單,沒什麼好談的。

徐至摩兩人準備在海寧住上一段時間,之後便會到上海定居,北平是不打算回去了。

一是因爲戰亂,北方不太平,早晚要打仗。

二是換個環境,躲避北平的流言蜚語,相對來說,上海的風氣開放,自由一些。

林子軒歡迎他們到上海生活,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他離開海寧,沒有回上海,而是和馮程程一起去了杭州。

兩人準備在杭州小住幾天,過一過二人世界,這兩個月家裡一直不得安寧,他們剛好藉着這個機會在外躲清閒。

十月的杭州不僅能觀潮,還能賞桂花,滿城的桂花香氣撲鼻而來,是絕佳的旅遊場所。

兩人在西湖邊漫步,隨意閒聊,自然聊到了徐至摩和陸小蔓身上,說起了八卦。

有了宋家三小姐的通風報信,馮程程對林子軒和陸小蔓之間的過往有所瞭解,但她放在了心裡,沒有說什麼。

這次見到陸小蔓,發覺的確是個讓人心動的女子,在才情上更爲不凡。

陸小蔓不僅會多國外語,還會寫詩和繪畫,在表演和戲曲上也有天賦。

想到這裡,馮程程有點小嫉妒,她不是出身官宦世家,也不是書香門第,家中雖然富足,卻沒有家庭環境的薰陶。

和那些達官貴人家中的小姐相比總覺得缺少點底氣。

女人之間,特別是漂亮的女人之間,難免會相互比較,這想必是天性使然。

但看着身邊的丈夫,她便把那點小嫉妒拋之腦後,各人有各人的幸福。

此時,林子軒正說着北平的流言蜚語,感嘆社會風氣的保守,容不下追求幸福的男女。

這是有感而發。

他上次來杭州遊西湖,還能看到雷峰塔,這次來,雷峰塔卻已經倒掉了。

這讓他想起魯訊寫過的一篇雜文,叫做《論雷峰塔的倒掉》。

這篇文章刊登在1924年11月17日《語絲》週刊的第一期上。

由於杭州的百姓傳說雷峰塔的塔磚可以驅病健身,便時常有百姓去挖塔磚,久而久之,塔身底層的磚塊被挖一空。

雷峰塔在1924年9月25日下午塔身突然倒塌。

魯訊寫文章認爲雷峰塔早就該倒掉了,並讚頌了白娘子勇於追求幸福和自由的精神,更是指追求真理敢於反抗的勞動婦女。

魯訊是借題發揮。

他用雷峰塔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鎮壓百姓的殘酷本質,並諷刺了那些封建禮教的衛道士。

林子軒覺得這篇文章放在徐至摩的遭遇上並不過時。

在任何時代,都有衛道士的存在。

不過,他沒有寫文章替徐至摩鳴不平的意思,這種事情需要冷處理,大家都不去談論,時間長了也就被淡忘了。

你越是提及,那些人越是興奮,巴不得一直炒作下去,這正是徐至摩避風頭的原因。

不提徐至摩,林子軒倒是想起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來。

西湖邊就有專門接待遊客遊湖的烏篷船,兩人上船,船伕在船頭划船,小船在湖中飄蕩。

林子軒望着妻子,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似乎自己就是許仙,正和白娘子在西湖相會。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來了興致。反正周圍也沒有人認識他們,便高聲唱了起來。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馮程程不知道丈夫爲什麼如此高興,聽着歌詞,漸漸沉醉。

白首同心在眼前,說的不就是他們兩人麼?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林子軒玩起了角色扮演遊戲,他是許仙,馮程程是白素貞。

他們來杭州就是爲了度假和放鬆,偶爾瘋一次沒什麼不好,馮程程也陪着丈夫胡鬧。

晚上的時候,看着睡在身邊的妻子,林子軒有點分不清這是馮程程還是白素貞,亦或者,這只是一場美夢。

無論怎麼樣,他都希望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百年修得共枕眠。

在林子軒睡覺的時候,上海華界發生了武裝暴動。

1926年10月24日,凌晨4時,上海工人在閘北、南市、滬西三處同時舉行武裝起義。

然而,不幸的是被鬆滬防守司令部、上海警察廳鎮壓而失敗。

10月份,北伐軍佔領武昌以後,立即把主力調往江西戰場。

孫傳方在江西作戰失利,浙江省長夏朝決定脫離孫傳方,歸附國民政府,並向上海進軍。

在這種背景下,上海方面決定武裝起義,奪取政權。

但因夏朝的部隊作戰失敗,起義準備不足,工人隊伍力量薄弱,起義遭受失敗,導致10餘人犧牲,百餘人被捕。

林子軒和馮程程返回上海的時候,上海的局勢頗爲緊張。

參與起義的不少人都躲入了租界,孫傳方的人想進入租界抓人,租界方面態度模糊。

報紙上對這次武裝暴動議論紛紛,有贊成,有反對。

贊成者支持北伐軍,認爲應該採用武力,早日成立上海市民自治政府。

反對者呼籲和平解決上海危機,最好不要動用武力,要求上海爲特別市,永不駐兵,並召開國民會議解決國是,拒絕奉軍和魯軍南下。

一方是革命派,一方是和談派。

作爲上海的社會名流,林子軒也被記者問及對這次暴動的態度。

說實話,他並不懂軍事上的東西。

他只是覺得在中國武裝奪取城市政權的成功率太低,否則也不會有以後著名的“農村包圍城市”的論斷了。

俄國的十月革命走的是從大城市首先暴動而去奪取全國政權,主力軍是士兵和工人。

但中國的國情和俄國不同,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林子軒只是就事論事,隨口一說,報紙也沒有加以發揮,而是非常客觀的刊載出來。

1926年11月10日,一位剛剛從廣州坐船來到上海的男人上了岸。

他在碼頭上買了一份《申報》,想要了解上海最新的消息,他一邊走一邊翻看着,突然在其中一個版面停了下來。

“農村包圍城市,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他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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