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逸風拒婚的消息讓秋茵感到震驚,古二少爺這麼做是爲了她,還是爲了他,抑或是爲了他們之間萌生的愛,這讓夏秋茵有了一絲別樣的期待,可他被鞭打的消息讓她又滿心的慌亂,她要去中正樓看看,想知道古逸風現在怎麼樣了,可擡起的腳步子大了,被緊身的旗袍牽絆着,她懊悔穿了這身素錦的旗袍,它塑身的體型讓她舉步維艱,此時換了又來不及了,只好提着裙子,露出一截小腿,甚至鞋子都忘記穿了,推開蓮兒就向門外跑。
“小姐,鞋子,鞋子。”蓮兒見秋茵光着腳丫,拎起她的鞋隨後追了出來。
可秋茵心裡急,跑得也快,衝出西廂的時候,赤着腳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纔想起了鞋子,可蓮兒實在跑得太慢,秋茵無暇等她,只能忍受着刺骨的冷,一路向中正樓飛奔着,她的頭髮沒怎麼梳,懶散地垂在兩肩上,一副剛剛睡醒沒有梳理的樣子。
秋茵一邊跑,一邊想着匪氣十足的軍閥古世興,在古家就算古逸風有地位的少爺,也不敢對他說半個不字,夏二小姐這樣跑去了,如何才能阻止他鞭打古逸風,但想着那一鞭一鞭地抽下來,好像抽在她心上一樣疼痛,纏綿悱惻的羞還心裡盈着,她怎麼能承受得了這個。
也許古二少爺的心裡真的只有夏二小姐一個人,只想疼愛她一個,爲了這種獨一無二的寵,他才甘願被父親責罰,可讓秋茵更加難過的是,他就算捱了鞭子,被打得半死不活,就能改變了既定的事實嗎?這個婚姻的意義已經不再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結合,而是全國百姓的福音,如若這個婚姻就這樣夭折了,不管兩個軍閥誰強誰若,一場較量都在所難免。
古逸風啊,古逸風,你什麼時候突然兒女情長了,你讓夏二小姐心疼,也讓夏二小姐心焦。
赤着腳踩了石子,生疼難忍,可秋茵還是提着裙子沒命的跑,偶爾冒出來的小乾枝,石頭,土塊,隔得她腳心好像破了皮,可這些她都顧不得了,希望古世興,古逸風兩個倔牛,不要因爲這件事再對抗了,不管怎樣要想出個對策來。
秋茵衝到中正樓的正廳門口,已能聽見噼啪的鞭打聲,那一鞭鞭抽得她淚水涌入了眼眶,心好像停止跳動了一樣,一邊二太太的哭聲不大,拿着絹帕捂着鼻子,好像在憋着,其他幾個姨太太都不敢進門,站在門外一個個杵着,四小姐在二太太的身邊哭,一邊哭,一邊看着她二哥,哭得眼睛都腫了,大少爺已經動身去興城了,只有三少爺站在那裡,他曾經被父親這種責罰過,知道沒有辦法停止父親的怒氣,其他幾個年紀小的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都怕了,縮着脖子不敢說話,想他們誰也不敢搶下古世興手裡的鞭子。
秋茵提着裙子奔了進去,門外的三位太太瞧見了她,也瞧見了她不修邊幅的樣子,一個個比看到古二少爺捱打還吃驚,特別是五太太,一直盯着秋茵的腳,想必沒見過小姐這樣赤腳走路的,絹帕捂在嘴上,只是防止會驚呼出來,而她的眼睛也紅了,這是唯一和二太太一起落淚的姨太太。
正廳裡,四小姐先看到了秋茵,她的哭泣聲停了,二太太也發現了,直接站了起來,秋茵這樣出現不是讓老爺更生氣嗎?難道打了一個不夠,還要添一個墊背的,蓮兒隨後追上了,見秋茵已經邁開步子進了中正樓的大廳,硬是拎着鞋子不敢進來了,站在門外瑟瑟發抖着。
二太太攔住了秋茵,聲音小得要聽不見了。
“你怎麼這樣來了,還不回去?”
秋茵突然覺得二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這是怕秋茵也一起被責罰,可就算古世興要懲罰夏秋茵,她也不能這樣回去,有一聲鞭子的響聲,二太太的肩頭一顫,人好像要暈了,四小姐趕緊將她娘扶着坐下來,二太太已經心疼得再無暇顧及夏秋茵。
秋茵順着鞭子的聲音看了過去,才知道什麼叫心疼如攪,古逸風跪在正堂的中間,硬/挺着身體,白色的襯衫已經紅了,血將灰色的馬甲也染透了,他遭受了殘酷的鞭打。
秋茵的指尖兒還殘留着他肌膚的溫熱,身上還有他寵愛的慵懶,鼻腔諸多無法揮去愛的味道,難以想象剛纔還睡在她身邊的男人,此時卻已遍體鱗傷。
高高站立的是不可一世的古世興,他多麼威嚴,多麼暴戾,眼裡佈滿了憤怒的血絲,好像鞭子下面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手下的一個兵卒,他瞪大了眼睛。
“你承諾過我什麼?你說,想要夏家的二小姐,讓我成全了你,作爲條件,你答應了娶袁三小姐,現在夏二小姐的人你已經得到了,你竟然敢不遵守諾言,不考慮咱們古家的聲譽,不考慮整個東北了嗎?就算我古世興能打敗了袁明義,難道會不動一槍一炮,一腳踩死個螞蟻那麼簡單嗎?要爆發戰爭,要死人,要死人的!”
古世興雖然帶着土匪的匪氣,可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聯姻可以避免戰爭,如果聯姻可以沒有死亡,將是一件好事,若這次聯姻不成,勢必遭來袁家的記恨,戰爭一觸即發,何況袁明義窺視東北古家已經許久。
“我以爲我可以,可我做不到。”古逸風的聲音已經嘶啞了。
“做不到也得做!”
古世興怒了,這次鞭子揚得很高,很高,直接落在古逸風脊背上,一道血印留下,地上都飛濺了血點,秋茵承受不了,淚水奪眶而出,她的心四分五裂着,那是她的男人,她愛他至深。
古逸風的脊背終於彎了,他的脊柱裡沒有鋼板,也只是一副血肉之軀,也會痛,也會彎。
“不要打了!”
當古世興的鞭子再次舉起時,秋茵衝了過去,做出了一個讓古家所有震驚的動作,一把抓住了古世興揚起鞭子的手腕,死死地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