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進入十二月,馮家公館也開始收拾起行李來。
馮媛媛離開前,想叫孔逸修和宋雨花一起,兩人卻拒絕了她的好意,她非常傷心,但看着大難當前、宋雨花始終和孔逸修站在一起,她心中暗暗傷懷的同時,也下了決心。
父親是去參加革命,宋雨花也能和孔逸修站在一起,那她、也一定能!
誰也沒想到,馮家大小姐跟着馮老去了重慶後,會去學醫護。
馮家人走了,沙千聚和沙瑾巍卻一副誓要與南都城共存亡的架勢,他們的魄力是好的,可憑着他們這些拿着刀砍出天下、從未接受過正統訓練的人,又怎麼頂的住日軍炮火的轟擊。
思量再三,宋雨花給沙千聚指了一條路,讓他帶着沙幫衆人去參軍,有沙瑾巍旁支持,沙千聚當真帶走了數萬幫衆。
十二月九號,陰,擡頭找不到太陽,整個南都城陰沉沉的,顯的格外沉悶、壓抑,空曠!
人們渴望着,這讓人喘不過氣的糟糕天氣能快點晴轉,卻發現頭頂洋洋灑灑的飄下許多雪片,漸漸的白色的雪片變大,竟是一張張紙,上面用日語和華夏語兩種語言寫着日軍將要攻城,勸城中人開城投降。
到了此刻還留在南都城的,除了少許堅信南都城不會被攻破外,大部分人都以爲,打仗是當兵的事,他們是清白的平頭百姓,就算南都城變了天,他們只要不生事、定能活下去。
他們認爲,苟延殘喘的活着,總比走出南都城,陷入逃亡、惶惶不可終日,隨時可能丟了性命的好。
人們看着傳單,議論紛紛,可惜他們的討論聲再大,也影響不了當局的決定。
泱泱華夏,不可能因爲一紙勸降書就開門投降。
如此一來,次日一早日軍便向南都城發起了全面攻勢。
頭頂的紙片換成了會爆炸的炸彈,轟炸下,很多房屋被炸燬,很多人血濺當場,看到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死於眼前,大家都慌了,人們搭幫結派的前往政府、前往華夏駐軍地,希望得到庇護。
可是,誰都沒有料到,不過短短几天之後,華夏軍方竟然舉起了白旗。
日軍進城,城裡的軍民都被摘掉了附帶物,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幾乎身無長物的列成了對,烏央烏央的被圈起來,等待日軍的審查。
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轉變,宋雨花當真傻眼了,三天,從日軍攻打南都城到華軍投降,只經過短短三天時間啊!如此倉促的轉變,打了宋雨花個措手不及。
在此之前,她在孔逸修的幫助下,雖然明裡暗裡的幫助轉移走了很多人,但有着百萬人的大城,裡面還包括了太多守着祖宅不挪窩的主兒,宋雨花和孔逸修的努力,又怎麼能達到期望的結果?
無奈之下,原本兩人商量着,既然戰事在所難免,那就在戰事開始後,在炮火面前,再去發動這些頑固分子,想來真正到了生死麪前,他們的固執也能放下。
可是兩人都沒想到,南都城會淪陷的如此之快。
面對這樣的守軍,宋雨花不禁想起了前駐軍司令及他的副官程雄,要是由馮老司令的徒弟來鎮守南都城,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也怪他們,只顧着奔忙,竟忽略了南都城換了駐軍司令,也壓根沒有想到,這位新司令如此的不堪一擊。
宋雨花混在人羣中,和大家一起像牲口一樣,走進日軍給他們規劃的圈子裡。
坐在滿是灰土的地上,宋雨花耳旁嗡嗡不斷,思路反而變的清晰起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相信,那個夢魘將會成爲事實。
可是,是什麼原因,讓日軍大肆殘殺華夏軍民的?
說日軍忌憚華夏人口衆多,逮住機會就多殺,好拉近兩國人口數量的差距,給他們吞併華夏的野心做準備,貌似這因果關係還真的很說的通!
腦中有了線頭,順着線頭,宋雨花很快又想,既然日本人有這種想法?爲什麼不在北平、不在上海淪陷時大殺特殺?
看看身旁席地而坐的南都百姓,耳中是他們低低的說話聲,到了現在,他們還在惦記他們各自的生計,猜測日本人會不會沒收了他們的財產,打算着如何做能在日本人的統治下活着。
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大難臨頭。
宋雨花突然就明白了。
日軍今年對華夏發起了全面進攻,至今已有多座城池淪陷,卻並未出現過大肆殘殺的先例,想來日本人早先也是不敢吧! Wωω▪тTk án▪℃ O
他們一邊攻打,一邊試探華夏人的戰鬥力與底線,到如今,他們胸有成竹,覺得華夏根本對他們構不成威脅,所以纔敢舉起屠刀!
宋雨花沉着臉,之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現在她都明白了。
對於一個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的國家,殺其子民,在他們看來,就跟踩死螞蟻一樣,他們毫無壓力。
想起夢魘中的情景,宋雨花暗暗捏緊了拳頭。她看到一波又一波被抓來圈起的華夏人,漸漸的佔滿了四周視野,宋雨花的神色變的堅定。
等到天色暗下來,宋雨花慢慢的站了起來,她矮着身往人羣邊沿靠去,她記得白天她被押過來的時候,看到有很多脫了軍帽身着華夏軍裝的軍人,他們雖然沒了武器,成了俘虜。
但宋雨花相信,他們身爲軍人的血性,未必被磨滅。
宋雨花認爲,不戰而降是所有軍人的恥辱,在‘軍令如山’的命令之下,一支投降成了俘虜的軍隊,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甘當俘虜的呢!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宋雨花覺得有必要試試。
只要她設法聯繫上這些人,找些藉口鋪墊着將大家都會被殺的事告訴他們,宋雨花就不相信,這些曾經扛着槍,拼殺在戰場上的男兒們,會選擇等死。
靠近後,藉着遠處的燈光,宋雨花暗暗觀察挑了近處一個看上去很苦悶的粗狂男子,她悄悄靠過去,不動聲色的將準備好的東西丟過兩米間隔的間隙,準確的丟在了那人的盤起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