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 文化大劇院的人邀請丁月璇, 讓她來劇院演出。
丁月璇思忖了以後,同意了。
今夜,是演出的日子。
秦驍驅車來到丁月璇家樓下,準備送她去劇院。
日光沉了下來, 光線昏暗。
丁月璇走出家門, 上了車。
車子停下, 丁月璇走進了劇院,準備化妝。
夜幕沉沉,劇院的人漸漸多了, 他們都是來看丁月璇演出的。
如今夜來香名氣極大,一票難求, 劇場內座無虛席。
燈光暗了下來, 幕布拉開, 演出即將開始。
臺下的聲響漸漸歇了,大家凝神看着舞臺。
丁月璇走上臺, 臉上帶着笑意。清澈的歌聲響起,落在偌大的劇院裡。
歌聲輕緩,仿若春夜裡最清涼的風, 讓人的心靜了下來。
今晚的演出大獲成功,臺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演出結束後,丁月璇回化妝間拿了東西,準備離開。
秦驍跟在她身後。
化妝間外是一條寂靜的走廊,兩人緩步走着。
清冷的月光照了下來, 映在地面上,影影綽綽。
行至樓梯口,上面亮着一盞小燈。燈似乎壞了,這裡光線格外微弱。
低頭看去,漆黑的樓梯往下延伸,越往下,越是黯沉。
秦驍開了口:“多注意腳下。”
丁月璇的目光微微一滯,眼底浮起了一絲極淺的笑意。
她嗯了一聲。
兩人往下走去,動作很慢。
丁月璇的左腳往下探去,下面黯沉一片。
光亮太過黯淡,丁月璇走得極爲小心。
還剩下最後一點路,丁月璇一時沒有站穩,身子往前傾去。
她的左腳扭去了,傳來鑽心的疼痛。
秦驍見狀不對,立即伸出手,拉住了丁月璇。
秦驍將她拉到自己懷裡,穩穩地扶住了丁月璇。
她的身子站定,不再往下倒去。
秦驍握着丁月璇的手臂,見她站穩了,便與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秦驍低頭看她:“月璇,你沒事罷。”
丁月璇深吸了一口氣,腳上的疼痛感劇烈。
秦驍察覺到不對勁,開口:“你的腳扭到了,現在還能走路嗎?”
丁月璇下意識看向秦驍。
黑暗中,他的聲音沉沉傳來。
雖看不清他的臉,但丁月璇仍能感受到他的關切。
疼痛襲來,丁月璇收回了視線。
丁月璇強忍着疼痛:“不礙事,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秦驍皺着眉,還要說話,但前面已經隱約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丁月璇:“我先和他們告別。”
她不着痕跡地放開了手。
秦驍曉得丁月璇的心思,便沒有再說話。
丁月璇往前走去,她剛一起步,腳上的疼痛感陣陣傳來。
她極力忽視疼痛,緩步向前走了過去。
丁月璇走到大家面前,早就斂下了神情,面上帶着笑意。
根本看不出她的腳剛受過傷。
大家看見丁月璇,都圍了上來,稱今晚的演出十分成功。
丁月璇微笑着和他們說話,姿態神情,沒有任何異樣。
秦驍站在她不遠處,一直看着她。
丁月璇眉間輕微皺了一下,但是很快散去。
秦驍眯起了眼。
過了一會兒,大家與丁月璇告別,都散去了,陸陸續續離開了劇院。
丁月璇和秦驍也往外走去。
待到他們離開了視線,丁月璇的腳倏地一軟,就要往旁邊倒去。
秦驍一直注意着她的動靜,立即伸手扶住了她。
這裡沒有旁人,丁月璇沒有再拒絕。
她壓在秦驍身上,藉着秦驍的力度,勉強才能站穩。
腳上的疼痛感愈加劇烈了。
秦驍皺着眉,開口:“我送你回家。”
傷勢耽擱太久,不易恢復。
車就在不遠處,兩人上了車。
車子緩緩發動,駛進了寂靜的夜晚。
車子在寬闊的街道上行駛,夜色已沉,路上無人,安靜極了。
丁月璇靠在車座上,她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秦驍也沒有開口,車內靜默。
車子停了下來。
秦驍先下了車,走到後面,打開了車門。
丁月璇扶着秦驍的手,下了車。
秦驍扶着她,緩步往前走去。
丁月璇的腳有些顫抖,但是她沒有出聲。
秦驍似有所察,他看了丁月璇一眼。
她低着頭,烏黑的頭髮垂了下來,遮掩了面容。
此時的她安靜極了。
秦驍作了一個決定。
他右手緩緩上移,環住了丁月璇的肩膀。
然後他彎腰,左手往下,穿過她的腰間。
秦驍直起身子,將丁月璇打橫抱了起來。
他的聲音輕了幾分:“你的腳受傷了,我送你上樓。”
秦驍的聲音幽幽傳來,落在寂靜空氣中,清晰得很。
月光雪白清冷,照在地面上,周圍靜謐無聲。
微風拂過樹木,黯沉樹影搖晃,簌簌風聲響起。
秦驍抱着丁月璇,只覺得她纖瘦極了,幾乎沒有什麼重量。
他垂頭看去,隱約可以看見她雪白的肌膚。
秦驍微微有些恍惚。
他的眸色漸深,情緒晦暗不明。
秦驍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些,丁月璇與他的距離更近了。
丁月璇本在忍受痛苦,不想讓秦驍擔憂。
她忽的感覺自己身子懸空,一雙手抱起了她。
丁月璇怔了幾秒。
溫熱的氣息傳來,即便透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那暖意籠着自己,無處不在。
丁月璇的臉一紅。
她沒料到秦驍會有這樣的舉動。
春夜寂寂,風吹到身上,觸感微涼。
可丁月璇只覺得她的臉滾燙極了,熱度漸漸蔓延到耳根,耳朵泛着紅。
她的心劇烈跳動,帶着些許歡喜。
丁月璇垂着頭,聲音低低響起:“嗯。”
秦驍邁着步子,往樓上走去。
柔和的燈光落下,照亮了道路。
兩人的距離極近,丁月璇發間的香氣陣陣襲來,縈在秦驍鼻間。
他的眸色愈加深了。
四下沉靜,只聽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纏繞在一起。
空氣中透着一絲曖昧氣息。
丁月璇靠在秦驍的胸前,能察覺到他的心跳快了幾分。
她嘴角漾起了一絲笑意。
打開門,秦驍抱着丁月璇走了進去。
門被關上,隔絕了春夜的冷意。
秦驍走到沙發旁,彎腰把丁月璇放了下來。
待丁月璇坐好後,秦驍便收回了手,與她分開了一些距離。
溫熱的氣息抽離,丁月璇的心裡漫起了隱隱的失落。
她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身形沉默。
秦驍並未察覺到不對,他開口:“我去拿藥酒。”
腳傷要儘快治療,不能再耽擱了。
他站起身子,剛要離去。這時,他的目光落在桌前,滯了幾分。
沙發旁有一張黑色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張報紙。
丁月璇看見了報紙,眼眸微緊。
報紙是她前幾日剛買的,上面的內容與她和秦驍有關。
丁月璇伸出手,想收起報紙。
她的手剛放到桌上,這時,一隻手覆了上來,陰影落下。
秦驍碰到了丁月璇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丁月璇目光一滯。
秦驍拿起報紙,低頭看去。
報道標題十分醒目。
最紅.歌星與一神秘男子同進同出。
秦驍眯了眯眼,繼續往下看去。
報道上寫了,與丁月璇一同出入的男人,是黑市比武的冠軍。
他一直跟在丁月璇身邊,送她去片場,又送她回家。
兩人看上去關係不淺……
秦驍沒料到報紙內容和他有關,他怔住了。
丁月璇注意着秦驍的神情,她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開了口:“你看到了?”
她本想藏下這份報紙,既然秦驍看見了,她索性便問個明白。
秦驍嗯了一聲。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丁月璇問:“那些記者時常拍到我們。”
她的名氣漸大,很多記者盯上了她,希望可以拍到一些勁爆新聞。
秦驍一直在她身邊,儘管他們已經極爲小心,但仍不可避免被拍到。
秦驍:“你是公衆人物,他們自然會關注你。”
他沒有回答丁月璇的問題,情緒沉在心底。
丁月璇咬了咬脣,他又避開了話題。
丁月璇輕聲問道:“秦驍,你有什麼想法?”
有些事情只隔着一層薄霧,兩人真實的心思隱在後面。
只要再走進一步,迷霧就會消散,關係也會變得明朗起來。
秦驍扭頭看她,沒有說話。
房裡空氣沉寂,緩緩流動,安靜得厲害。
秦驍站在那裡,丁月璇看不清他的面色。
丁月璇凝視着他的眼睛。
她忽的起身站起,竟忘記她的腳受了傷,身形隨即一晃。
秦驍察覺到了身旁那人的舉動,他心一緊,很快反應過來。
下一秒,丁月璇已經被他扶住了。
他從不開口,但下意識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丁月璇的手臂上是秦驍溫熱有力的手。
她看向他的臉,是無法遮掩的關切。
丁月璇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秦驍。”
秦驍偏頭,看了過來。
兩個人的眼睛對上,視線相觸。
窗外夜色深沉,目光糾纏在一起。
不知從何升起了一股力量,她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丁月璇踮起腳尖,貼上了秦驍的脣。
秦驍怔了怔,身體一僵。
似是察覺到他並不抗拒,她又試圖再進一步。
她的吻青澀又生硬。
他漸漸合上了眼睛,卻也沒有忘記她受傷的腳,扶住她的腰肢。
她的脣角輕泄笑意。
他俯下身來,讓她的腳踝放鬆。
在旁人看來,他只是恰巧拿過黑市比武冠軍罷了,比不得那些追求她的富家子弟。
但在這段關係裡,他總是沉默的,她總是主動的。
極深的夜,黑漆漆的。
一夜無眠的是那些有情人。
……
前世的種種事情,在今生都發生了改變。
莫清寒提前到了上海,以戴士南特工的名義;不曾來上海的紀曼青現下和董鴻昌有勾結,她要對付蘇家……
這樣看來,這一世提前出現的金刀會,想必也有內.幕。
既然如此,他們必須查清金刀會的事情。
葉楚知道金刀會有兩個頭目,一個是現在百樂門的閔爺,另外一個叫佘佩安,是個女人。
根據葉楚上輩子的記憶,佘佩安和閔爺不同。
比起閔爺來,佘佩安更容易接近。
佘佩安雖是金刀會的頭目,但是她重情重義,性格直爽。
葉楚和陸淮的時間不多,他們要用最快的方法接近金刀會。
葉楚同陸淮商議後,她決定親自出馬。
在接近佘佩安之前,葉楚做了易容,看上去極爲普通尋常。
葉楚不能用葉二小姐的身份接近佘佩安,只能如此。
這天,葉楚做好僞裝後,就出了門。
佘佩安極愛喝咖啡,只要有空就會去咖啡館。
她知道佘佩安極其喜愛上海一家咖啡館的咖啡。
佘佩安經常會去那家咖啡館。
葉楚沒有到處尋佘佩安,而是在咖啡館裡等待着她。
佘佩安行蹤不定,待時而動纔是最有效的方法。
葉楚一面喝着咖啡,一面注意着門口的動靜。
沒過多久,咖啡館的門被人打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葉楚假裝不經意地擡眼看去,那人正是佘佩安。
佘佩安穿着一身修身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大衣。
藏青色的旗袍在裡面若隱若現,身形搖曳。
佘佩安走到咖啡館的另外一側,坐了下來。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佘佩安的身上,虛虛籠着一層朦朧的光線。
咖啡的熱氣裊裊上升,香味瀰漫。
葉楚一直用餘光看着佘佩安,她並未將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佘佩安作爲金刀會的頭目,警覺性自然不低。
葉楚還不想這麼快就同她交手。
至少不是在這裡。
過了一會,佘佩安喝完了咖啡,就站起身子,走出了咖啡館。
葉楚看到後,立即跟了上去。
葉楚隱藏着身形,她不動聲色地跟着佘佩安。
佘佩安並沒有開車,而是一個人走着,似乎要去什麼地方。
葉楚所在的位置是一條喧鬧的大街。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笑着走着,電車的咣噹聲響在耳畔,煙火氣息頗濃。
人聲喧囂,吆喝聲不斷。
葉楚將身形隱在這些人之中,極難被人發覺。
葉楚一直注意着佘佩安的動靜,她在找準機會接近佘佩安。
沒過多久,葉楚就發現她的機會來了。
原先,佘佩安一直走在行人擁擠的大街上。
如今她卻步子一拐,專門挑着偏僻的地方走去。
她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特地做出這樣的舉動。
佘佩安性子直,若是她發現事情不對,必會調查個清楚。
她故意往僻靜地方走,就是想引出背後的葉楚。
葉楚看到佘佩安的舉動,嘴角隨即浮出一絲笑意。
她立即加快了腳步,跟緊了佘佩安。
佘佩安用餘光向身後望去,想找出跟着她究竟是何人。
沒過多久,她身形一轉,走進了一條小巷中。
葉楚快走幾步,同樣進入了小巷。
街上瞬間少了兩個人,但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春寒料峭,外頭仍舊是明媚的陽光,而巷子中卻清冷一片。
巷子兩側堆砌着一些雜物,顯得頗爲凌亂。
葉楚緊跟佘佩安,佘佩安一直往巷子深處走去。
越往裡走,越是覺得天光微弱。
陽光被擋在了巷子的外面,巷子深處只餘下寂靜的空氣,以及偶爾響起的滴答水聲。
葉楚腳步極輕,踏在巷子裡的青石板上,絲毫沒有聲音。
前面到了一個拐角處,佘佩安的身影突然在巷子消失。
葉楚彎了彎嘴角,腳步不停,隨即做好了準備。
果然,葉楚剛走到拐角處,就感覺有人握緊拳頭,朝着她的面上打來。
葉楚已經有所準備,她立即微微側頭,避開了攻擊。
佘佩安出拳極快,下手狠厲。
握緊的拳頭破風而來。
拳頭擦過葉楚的耳邊,帶起了一陣風,她只覺臉側微涼。
佘佩安見葉楚躲過,隨即穩住身形,再次出擊。
佘佩安的拳頭並未收回,而是順着葉楚閃避的方向,繼續打去。
她的手背對着葉楚的臉,掄拳砸去。
葉楚知道她的意圖,身子微微一仰。
佘佩安的攻擊再次落空。
接下來,葉楚身子一低,迅速出腳,踢向佘佩安的腳踝。
佘佩安瞬間收回了拳頭,隨即向後退了一步。
葉楚立即站直了身子,看向佘佩安。
佘佩安和葉楚面對面站着,同時停止了攻擊的動作。
兩人的視線對上,都沒有出聲。
此時,氣氛僵滯,四周寂寂無聲。
冷冽的空氣在寂靜的巷子中流動着。
不遠處的水聲滴答響着,偶有風聲忽的落下。
等到水聲響到第三聲的時候,葉楚和佘佩安眉眼一凝。
下一秒,兩人同時朝對方出手。
她們動作不停,出手狠決,絲毫沒有保留。
衣料碰觸的沙沙聲、拳頭帶起的風聲以及鞋子擦過地面的摩擦聲,打破了巷子中的寂靜。
這時,兩人的拳頭皆往對方的面上而去。
拳頭靠近,全都在最後一秒停下。
拳頭離臉部只有細小的距離。
兩人氣息微喘,喘息聲雖不重,在安靜異常的巷子中,卻清晰極了。
她們靠得近了,看清了對方的臉。
下一秒,她們同時收回了手。
方纔的戰局中,兩人達成了平手。
佘佩安沉眸,開了口。
“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隨機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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