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心臟立刻噗通狂跳了一下,然後順着聲音望過去。
一個穿着契丹族黃袍的偉岸男子,正穩穩的端坐在龍椅上,他身上的玉石金飾,和龍椅相映成趣,尤其是頭頂的那個黃冠,所散發出來的王者霸氣,竟然直逼的他們心臟狂跳,雙腿發軟,最後終於承擔不住這麼強大的氣場壓迫,噗通一聲,跪拜了下去。
在耶律宗真面前,在這個千年王者面前,他們只能臣服,永無止境的臣服!
“哼哼,該死,真是該死。”
耶律宗真說的每個字,都好像抹了毒一樣的弓箭,深深的射入了他們的心臟,讓他們沒有任何的膽量敢反抗,只能慢慢的接受毒藥的渲染,然後心甘情願的死在這個男人的手上。
“你們都去死吧。”說着,耶律宗真隨手一揮,便有一道道的熒光猛然從他的手掌中釋放出來,然後在半空中瞬間實質化,化爲了一隻只的武器,然後安靜的落在他們面前:“給你們一個機會,表達你們效忠於我的機會,都去死吧。”
一邊說着,一邊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然後衝他們拂動了一下袖子,然後轉過偉岸的身體,不再去看他們。
“哼,一羣野蠻匹夫。”
他轉過身去後,再次怒罵了一句。
此刻楊開等幾人,似乎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現在,他們只當自己是耶律宗真的忠誠手下,他們沒有完成耶律宗真交代下來的任務,理應去死。
而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反抗。王要我死,我便死。
當初,他們追隨耶律宗真的時候,便已經發下了毒誓。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他們本來是沒有生存機會的,可是有一個叫耶律宗真的男人殺了過去,然後將他們給拯救了出來。
他們對這個拯救了他們一家老小的男人感恩戴德,誓死追從其一輩子。
於是他便丟給了他們每個人一把劍,然後冷冷的對他們講道:“不想做奴隸,就反抗吧。”
於是,他們的生活從此改寫,田園放牧,老婆兒子熱炕頭,不再是他們人生的主題。
他們見識到了人體器官離開身體時候的恐懼,也從來沒想到原來人的血液真的可以匯聚成一條河。甚至還看到一個男人的腦袋被砍掉之後,嘴巴還破口大罵耶律宗真,罵了好幾句……
潛藏在他們體內的那股獸血,今天終於被激發出來了,一點一點的,將他們內心完全的佔據。原本他們喜歡安靜的性格,被徹底的改變,他們愛上了殺戮,愛上了鮮血從人的身體裡面噴薄而出時候的場景。喜歡鮮血的溫暖撫摸自己的皮膚,喜歡看着敵人在自己的砍刀下痛苦呻吟,直至哀傷痛苦而死。
也只有那個時候,他們才能真正感覺到生命的意義
可是,這個時候,在他們還沒有徹底厭倦這種戰爭殺伐的時候,心目中的神卻忽然丟給了他們一把刀,然後告訴他們,你去去死吧。
他們不想猶豫,因爲他的話,就是聖旨,就是他們的一切,就是他們這輩子必須遵循的鐵條定律。
無奈,他們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一個叫楊明的手下戰將,從來都沒有感覺到如此的悲痛。他慢慢的蹲下身子,然後握着那隻匕首,冷冷的笑着,似乎在想象着這隻冰冷的匕首,刺入熱血沸騰的心臟之後,究竟是什麼感覺。
他不知王是怎麼了。以前他一直把他們當成是親人來對待的。爲何今天,卻要把他們給斬殺……他似乎沒有犯錯啊。
他握緊了匕首,然後輕輕的往自己的心臟推。他感覺到了冰冷的刀尖接觸皮膚時候,傳入腦海中的那一陣陣的鬱悶疼痛。
啊?
可是,就在匕首接觸自己肌膚的瞬間,他分明看到那個被他們尊爲神的男人,眼睛中卻忽然閃現出了一絲藍色的熒光。
那熒光,竟然是那麼的熟悉。他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可是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就是這一束藍色熒光,讓他的動作遲緩了一下。再然後,一個陌生的名字,闖入了他的腦海。
楊開!
楊開?楊開!楊開?楊開!
這個名字好像是一隻只螢火蟲,不斷的在眼前是閃亮,似乎是在警戒着他一些什麼。
“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樣?”儘管楊開努力的掙扎着身子,想弄明白這螢火蟲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無論他如何的努力,也根本無法驅逐幾隻螢火蟲。
他傻傻的站在原地,然後用一種近乎殘酷的眼神,盯着楊開這兩個名字。
匕首!
又是一個陌生,可是卻又熟悉的詞語。
匕首!
匕首!
匕首?匕首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麼短的武器?
這叫匕首嗎?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卡賓槍?
卡賓槍!他的大腦,不斷的盤旋圍繞着這個詞語、
“快點動手。”王怒了,非常的生氣。他背對着他們,可是楊開,卻明明能看到他眼神中的藍色熒光。
他不是王,王的眼神中,只有對我們的慈愛,和對敵人的兇殘。這不是王。他是在冒充王。
我知道,他在欺騙我們。
士兵猛然衝上去,然後趁着他沒有轉身,奮力的將匕首捅入了王的胸口裡面。
嗡。
幾乎是在匕首刺入王腦袋的瞬間,周圍的一切在迅速的變化,而他的大腦也在瞬間,轉換了思想。
他忘記了士兵的身份,現在,他叫楊開。
緊緊攥在他手中的匕首,已經刺入了那個瘦削的木乃伊的腦袋上。他眼睛中的藍色熒光,在慢慢的暗淡,退縮,直到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回頭看了看九筒獨眼龍等人,卻發現,他們每個人都將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甚至於,劉雨薇和華伯濤教授的脖子上,已經流出了一行行的鮮血。
他衝他們燦爛的微笑,他們也衝他微笑。
勝利了,結束了。
終於,他們戰勝了耶律宗真。
九筒第一個反應過來,丟掉手中的匕首,然後瘋狂的跑上來,抱住楊開的身體,便大聲的叫嚷;“哈哈,哈,指戰員,剛纔差點沒被這該死的老東西給糊弄了。”
趙勇德也哈哈狂笑着上來湊熱鬧:“這木乃伊可真夠邪門的,剛纔我竟然真的把我當成追隨他的士兵了。”
“沒想到,幻術早在一千年前,便已經在契丹族如此的流行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着,興奮的分享着勝利的喜悅。
耶律宗真的身體,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慢慢的躺倒在地上,然後身體四分五裂,然後再次分裂,全身的細胞都在慢慢的分裂開來。沒多長時間,他們便徹底的裂成了一片一片的,最後化成了骨灰,飄蕩在不大的大廳內。
咔嚓!
一聲尖銳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衆人急忙仰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長明燈在逐漸的熄滅,而頭頂上的半圓形建築,也從最中間裂開了一條裂縫,馬上就要倒塌了。
看到這幅場景,衆人內心深處,都已經被濃濃的恨意所充斥,所籠罩!
“該死的耶律宗真,這是要把我們埋在地下墓葬裡面啊
。”張鶴生咒罵了一句。
“不用着急,跟我來。”陳天頂仰頭看了一眼大裂縫,帶着他們走到了佛像跟前。
碩大的佛像,給人一種強烈的威壓感。可是他們才懶得理會什麼佛像不佛像呢。
在巨大的佛像屁股下面的地面,陳天頂用手中的陰陽鉞將地面的瓷磚給一層層的掀翻開了,然後,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洞穴。
洞穴看起來並沒有那麼老舊,似乎是剛剛挖開沒多久。
“快點下去!”楊開一邊指着洞穴,一邊開口講道。
在陳天頂的指揮下,衆人迅速的爬進了洞穴,然後順着那個黑乎乎的洞穴,往下面爬行。
在衆人剛剛進入洞穴的瞬間,一大塊的石頭,從建築的頂端落下來,然後將佛像給砸了個七零八落。他們在洞穴裡面,依舊感覺到了巨大的震動。
“快點離開這裡。”陳天頂在隊伍最後面,急促的催促着他們。
楊開走在最前面,替他們開路。
他發現,這裡是一個只容許一個人爬着才能勉強通過的洞穴,空氣稀薄。在這裡面呆了沒多長時間,他就感覺到強烈的窒息感。而頭頂,依舊持續不斷的傳來轟隆隆石頭爆破的聲音。
聽着轟隆隆石頭的聲音,衆人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懼意。
“要是沒有這條盜洞,恐怕我們都已經變成肉餅了。”趙勇德一邊說着,一邊加快速度爬行。
“少廢話。”跟在後面的陳天頂,催促了一句。
隊伍在緩慢中前行。
前行了沒多久,楊開忽然注意到前方的空間越來越寬敞了,這個時候,基本上可以直立起腰身前行了。
有了寬敞的空間,他們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大家小心。”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楊開,卻忽然伸出手,攔住了衆人。他聽到了一點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從腳下傳出來的。
手中的手電筒照了照地面。
一隻黑色的,類似於土鱉子的蟲子,緩慢的在地面爬行,剛纔窸窸窣窣的聲音,正是從這隻土鱉子發出的。
“一隻土鱉子而已,不用擔心。”楊開並未在意,而是將手電的光芒重新對準前方,準備前行。
“慢着!”忽然,陳天頂的聲音再次傳來,衆人的腳步也隨着他的聲音,而硬生生止住了。
“土鱉子?這麼深的地下,怎麼可能會有土鱉子?”陳天頂一邊小聲的說着,一邊從人羣的一側繞過去。
當他看到那隻在光亮照耀下,趴在地上裝死的黑色蟲子的時候,立刻驚歎了一句:“是屍蟲!”
“屍蟲!”華伯濤驚歎了一句。
“屍蟲?屍蟲是什麼玩意兒?”衆人都被這個奇怪的詞語給矇在鼓裡,一頭霧水。
“屍蟲,又叫錘甲蟲,屬於昆蟲中最大的一個目——鞘翅目,埋葬蟲科。該科昆蟲全世界大約有175種。絕大部分埋葬蟲食動物死亡和腐爛的屍體,把它們轉化成在生態系統中更容易進行循環的物質,像是自然界裡的清道夫,起着淨化自然環境的作用
。它們有些住在像蜜蜂的蜂房巢穴裡;有些,特別是一些種類則住在洞穴裡,食蝙蝠的糞便!不過,在這麼深的洞穴,應該不會有蝙蝠的存在,我想,可能會存在屍體。”
華伯濤教授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爲了保持自己的教授身份,他依舊是強忍着聲音中的震撼,用手扶着自己的下巴,裝作深沉思考的模樣。
“這裡有屍體?”楊開疑惑了一句,目光迥然的望向前方。
果然,前方沒幾米出,竟然又出現了一隻全身漆黑的昆蟲,和他所看到的那一隻一模一樣。
屍蟲,竟然又是屍蟲。
“陳老闆,您有何見解?”
這是楊開的經典臺詞,他都覺的用的膩歪了。
這在以前,教導隊的大事小情,他一個人都能搞定,畢竟作戰是他的專長。
可是,一到了這種和死人打交道的地兒,他就顯得有些文盲了,不得不虛心請教專家。三百六十行,術業有專攻嘛。
也沒什麼丟人的。
“這裡,肯定有屍體。”陳天頂眉頭緊皺,一字一字的講道,所講的每一個字,都是他經過精心思考過的。
“有屍體?”楊開重複了一句,心想你這不是廢話嘛,現在他們早就已經確定此地有屍體了:“您覺得,可能是什麼人的屍體?”
“可能是盜墓賊的!”陳天頂看了一眼地面上那隻屍蟲講道:“畢竟屍蟲數量不是很多,證明屍體也不是很多。”
聽陳天頂這麼一說,他們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只要這些屍體不是耶律宗真的那些試驗品,不是冬人夏草,他們就放心了。
他們已經被冬人夏草,給徹底的嚇到了。
楊開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揚大哥,我還是覺得有些害怕。”劉雨薇的聲音有些發虛,顫抖。
她的體質,畢竟比不上他們這些大老爺們。經歷了這麼多的折磨,而且剛纔還用匕首刺破了脖子,流了一些血。雖說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對於他們這些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飽飯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些。
楊開轉過身,看着劉雨薇有些慘白的臉色,有些心疼的輕輕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道:“雨薇,不要害怕,有我們在。”
一邊說着,還一邊用力的握了握劉雨薇的柔嫩的手掌,給他鼓勁。
站在劉雨薇身後的,九筒,也用慘淡的聲音講道:“指戰員,我也有些虛弱。”
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苦中作樂,給衆人陰霾的心情撒上一點陽光,也只有九筒這個抗壓能力極強的流氓大兵才能做得出來。
楊開對他這個調味劑很滿意,衝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親暱的在他臉上摸了兩下,算是扇巴掌了,微笑着講道:“這樣總行了吧。”
“呵呵。”
“哈哈!”
衆人都會意的舒心笑了起來。
這是他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刻,這個時候,他們才感覺到了死裡逃生的感覺,感覺到,原來活着,是這麼的美妙。
笑過之後,他們的體力明顯的加速了不少,速度也不由得快了起來。
可是,情況,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樂觀。因爲隨着他們的前行,他們注意到了,一個不祥的預兆。
洞穴地面上的屍蟲,越來越多了起來。而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空間也越來越寬闊,甚至出現了用磚頭擺設的通道。
”奇怪了。“楊開好奇的看着這處用磚頭鋪設的通道,心頭滿是納悶兒。
簌簌,簌簌,簌簌!
這種如雪花飄落一般的聲音,讓衆人的思想,快速的集中起來,都想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是,當他們看到腳下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屍蟲時候,一個個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有這麼多的屍蟲……竟然有這麼多的屍蟲!”劉雨薇愣愣的看着在地面不停蠕動的屍蟲,眼睛瞪大了。
“前面……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別看獨眼龍只有一隻眼,可是眼力勁兒卻是他們幾人之中最精湛的,藉着隱約的光亮,他似乎看到前方的地方,有一片濃濃的黑色,好像是一大塊的黑色幕布。
“恩?”聽到獨眼龍的疑惑,衆人的目光頓時望過去,手電筒的亮光,也朝着前方照射了過去。
一層層黑乎乎的東西,疊在一塊,好像是一些發黑的石頭建築而成的牆壁。
“走,上去看看。”楊開提醒衆人小心腳下的屍蟲,一邊緩慢前行。
衆人都緊緊跟在楊開身後,不敢有絲毫的離開,以及做一些不協調的動作。
直等到他們走進了,他們才發現了事情的驚恐程度。
這一幕,遠遠地超出了他們所能承受的範圍。
這裡是一個用磚頭和石頭鋪就的碩大空間,大約有耶律宗真墓葬正宮的一半大小。
三個方面,都是用慘白的石頭和磚頭堆砌而成的,唯獨對面的那面牆壁,是黑乎乎的。
同時,在這裡面散發着一種腐臭的黏糊糊氣味,讓他們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暈眩感。不過他們潛意識中,當這裡是生命攸關的地帶,所以都把自己最爲強勁的謹慎勁頭都給表現出來了,免得無意識中遭遇到什麼麻煩。
而那些黑乎乎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黑色的石頭,而是一隻只的黑色屍蟲,鋪成了一層又一層,而在屍蟲的裡面,則是一具具堆積在一塊的屍體,數起來足有好幾百。
衆人都驚慌失措的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些重口味場景,良久都未曾講話。
他們實在是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這些……屍體……”原本楊開還想說些什麼的,可是當他看到其中一具屍體,哐噹一聲從屍體堆中掉落下來的時候,還是傻傻的愣住了。沒有多講一句。
因爲那具屍體掉落下來之後,屍體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屍蟲,急匆匆的從他身上爬開了,等到衆多的屍蟲從他身上離開之後,露出了裡面,慘白的屍骨。
那隻屍體,全身上下都被屍蟲充斥着,根本就沒有丁點的皮肉。看上去,場景很是噁心變態。
“大家都不要講話,也不要踩死任何一支屍蟲。因爲那樣我們可能吸引屍蟲的注意力!”
陳天頂一邊小聲的說着,一邊仔細謹慎的盯着四周的場景看,想尋找出出口什麼的。
可是,這裡四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石頭,甚至連一點土層都沒有。他們想從這裡打盜洞出去都非常的困難。
“現在怎麼辦?”衆人從陳天頂的臉上,也看出了現場形勢的嚴峻,一個個的都緊緊的皺起了眉頭,然後用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眼神盯着衆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