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們的行李可都是綁在背上的,一點也沒少呀!”幾分鐘後,漢奸揹着手,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什麼都沒少,唯獨簽證丟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陳天頂,咬牙切齒的說道。
漢奸的這句話,讓衆人的心,紛紛咯噔了一下。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這漢奸的奸字,還真不是白叫的。
“這位官爺怎麼稱呼?”陳天頂天塌不驚的說道。
“嗯,我是這裡的便衣隊隊長,章得才。”漢奸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原來是章隊長,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只不過您誤會我們了,我們的確是來探親的,只是簽證丟了而已,要不,進了鎮,咱再合計合計,補上手續。”陳天頂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口氣蹦出三句話來。
“不,不,不……”聽了陳天頂的話,章得才摘下禮帽,露出賴利頭來。未幾,他將禮帽輕巧的在陳天頂的肩膀上敲了敲。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不是財主家,也不是來探親的,而是共黨!”
“對也不對?”一抹得意的笑,蓄在了章得才的嘴角。而他那兩顆眼珠子,則炯炯有神的觀察着所有可疑人的表現。
在他看來,遠道而來的人,沒有簽證,非奸即盜,沒有第三種。
聽說最近東北抗聯的游擊隊橫行,就愛喬裝打扮,偷襲城鎮,看這幫人,有幾個還背了槍,肯定和共黨脫不開干係。
“哎呦,章隊長,您可別嚇唬我啊!”陳天頂臉一變色,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來:“咱們可都是良民,去年家裡還幫皇軍抓過一個奸細呢,怎麼會是共黨呢!”
“您看看,您看看……”說到這,他回身指着楊開等人。
“共黨有我們這樣子的嗎?”
陳天頂這一說,華伯濤等人紛紛裝模做樣的哀求起來,九筒這個兵痞更是表演的淋漓盡致,看的那三個僞軍也有些不忍了,當下走到章得才身邊,勸道:“章隊長,這票人,可疑是可疑了點,但看裝扮,說話,倒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把他們劃歸成共黨,我覺得過了些?”
“對啊!”另一個僞軍也附和道:“他說去年幫皇軍抓了個奸細,說不定和上頭有點交情。萬一我們抓到了哪個大官的親戚,這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兩個僞軍的話,不無道理。但章得才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可他也說不出到底蹊蹺在哪兒。
“這個事情,不好辦呀!”章得才原地轉着圈兒,猶豫了起來。
“要不,章隊長,您看這樣成不?”一個僞軍計上心頭,眼神中露出貪婪之色。
“說!”章得才戴上禮帽,果斷的應道。
“我看那個趙大財主,似乎家財很殷實。咱兄弟幾個卻是苦命差事,油水少的可憐,比不上在伐木廠的馬寶山他們,實在不行,簽證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了吧!諒他們也不能怎麼樣,只需敲敲他們的竹槓……”僞軍捻了捻手指。
最後一句話出口,三個僞軍同時笑了出來。
“嗯,那就這樣吧!”章得才畢竟是便衣隊的,和憲兵隊互不相干,人家跟自己討論,已經算是拿自己當個人物了,要是不知趣,鬧翻了,以後不好辦事,於是只得點了點頭。
看見章得才和三名僞軍交頭接耳,楊開本能的警惕了起來,一隻手已經放在了褲管,只要對方有不軌之舉,他就會掏出四棱刺來,格殺當場。
而獨眼龍等人亦是如臨大敵,眼神犀利。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烈日燻烤着城下的衆人,但衆人的心,卻是冰冰涼涼的。
終於,一個僞軍背起槍,走到了衆人面前,親暱的伸出胳膊,攬住了陳天頂的肩膀,別說多親密。
陳天頂是過來人,哪裡還不明白對方的意思,當下對楊開點了點頭,便跟着那名僞軍到了吊橋下。
“官爺,是不是有什麼吩咐?”陳天頂乖巧的問道。
“嗯,我看你們也不像壞人,另外,挺懂事的。”那名僞軍笑了笑說道:“但日本軍部的命令,不能廢,所以我也是左右爲難呀!”
“還得官爺照料,還得官爺照料。”陳天頂拱手道。
“不過……”說到這,僞軍話鋒一轉:“如果你們願意交齊補辦簽證的費用的話,倒是可以進鎮子,章隊長那裡,我給老兄你打點。”
“多少?”陳天頂眼睛一眯,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既然對方要錢,那就好說了,自己身上帶的銀元,加上碉堡裡的,乖乖可不少。
“五個……最好十個銀元!”僞軍伸出手掌,獅子大開口道。
“沒問題,難爲官爺從中周旋了。”陳天頂欣然允諾的從懷裡掏出一把銀元,數也不數的就塞在了僞軍的手裡。
“只多不少!”
“嘿嘿,好,好。”看到那一把亮燦燦的銀元,僞軍立馬流出了口水,連笑聲都傻了許多。這麼多錢,恐怕他幹上幾年,也掙不到呀。
“還有這個……”說到這,陳天頂悄悄地將一張日幣塞進了僞軍的袖子裡:“感謝官爺爲我們說話,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給官爺喝幾杯花酒。”
東北流通的日幣,一張的面額,大概能換十個銀元。這對已經被巨大財富擊暈的僞軍來說,無疑是飛來橫財。
但見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個,老先生,都是給我的?”
看來,他還是不信。
“都是給官爺花銷的,我們是外地人,對祥瑞鎮不熟悉,可能要呆幾日,說不定還要蒙您照料呢。”陳天頂賠笑道。
“行!”僞軍這會激動地,眼淚都出來的。他只覺得貌不驚人的陳天頂,現在長得是真他孃的俊,親,比自己親爹還親。
都親到自己心坎裡去了。
“放心吧!老先生,趙大財主呆在鎮子裡,保安絕對沒問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胡小乙,一般的事,我胡小乙還是能說上話的。”
“嗯,有您這話,我們就放心了。不過我看章隊長似乎對我們很不滿……希望這幾天不要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陳天頂拉了個長音說道。
“哼,章得才,不就是個狗漢奸嗎?算個屁。”僞軍現在徹底被洗腦了,他只覺得,趙大財主一家是天大的好人,任何懷疑他們的,都是趙大財主的敵人,也是自己的敵人,不死不休。
“平日裡作威作福,帶着便衣隊騎着自行車,到處移風做邪,給日本人當狗腿子,老子早對他有意見了。有我們憲兵隊在,他這漢奸算個掉毛,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在話下。”僞軍拍着胸脯保證道。
“謝謝,謝謝,那我就去跟趙財主彙報下了。”陳天頂笑道。
“去吧,去吧,立馬放行。”僞軍將日幣深深地揣進了袖筒裡,有抓了一半的銀元,揹着其他人塞到了懷裡,拍了拍,看結實了,這才笑眯眯的走向了章得才處。
“怎麼樣?”看到僞軍來了,章得才急切的問道,他可是覺得,這幫人越來越可疑了,一切只因爲他們太鎮定了,出奇的鎮定。
這種鎮定,只有職業軍人才有。特別是前頭那個叫楊哥的家丁,一雙眼睛,連自己都不敢對視,就像瞳孔裡插了柄刀子似的。
“你說怎麼樣?”僞軍得意的亮了亮手裡的銀元:“人家明明是大財主,你非說是共黨,瞧瞧,十塊銀元,一個不少,土八路窮理吧唧的,哪裡會這麼闊綽?弟兄們,今晚可得樂呵樂呵,放鬆下筋骨了。”
“哎呦,真的是銀元。”另一個僞軍驚訝的取出一枚,用嘴吹了吹,放在耳朵上聽道。他們原先是想敲詐一筆這趙大財主,也沒抱太大希望,不管是多是少,能補貼點軍餉就行,但萬萬沒料到,這財主就是財主,娶小妾爽快,給錢也是同樣爽快。
“哈哈,今晚我得讓窯子裡花魁,給我好好捏捏肩膀,那羊脂玉般的小手,可嫩着呢。那**的聲音,又酥又麻,跟黃鶯兒打蹄似的。”僞軍淫笑道。
“去,頭一撥,可是我的。”旁邊的僞軍推了推他,說道。
當下,三個僞軍喜滋滋的分走了銀元,只留下一枚給了章得才,看着手中的銀元,章得才的臉色愈發陰暗。
他們,究竟是什麼來頭?
“上吊橋,給趙大財主放行!”正在他思考之際,剛纔和陳天頂接洽的那個僞軍大聲呼道。
這小子獻殷勤的水平倒是挺高,聲音洪亮,生怕人羣裡的趙勇德聽不見似的。
“吱……”聽到命令,城樓上的士兵立刻轉動機關,將吊橋放了下來,吊橋是用一排結實的木料捆綁的,很是沉重,摔在地上發出一陣轟鳴,濺起了大股的灰塵。
看到幾名僞軍成功被打發,隊伍前頭的楊開胸口一收,頓時鬆了口氣。連帶着摸住四棱刺的手也收了回來。
“承蒙幾位軍哥照看了,姓趙的沒齒難忘!”趙勇德對僞軍抱了抱拳,大咧咧的說道。
“趙大財主您慢走,要是找不到親戚,我們替你找。”帶頭的僞軍客套的說道。
“謝謝各位,謝謝各位。”等楊開他們進城了,殿後的陳天頂再次點頭哈腰了一陣,隨即冷冷一笑,跟了上去。
三名僞軍可不管這麼多,只是聚在一起,激烈的分着贓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