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位年輕人的遺體嗎?”華伯濤看了看睡袋問道。
“嗯!”楊開將睡袋放在地上,說道:“因爲腐爛讓屍體有些難看,我怕會影響大家今天的晚餐情緒,所以就用睡袋裹住了。”
本來還沒什麼,楊開一說晚餐,才歇口氣的九筒立馬摘掉防毒面具,蹲到一邊吐去了。看到九筒的模樣,衆人已經猜到了屍體肯定非常可怕,均是難堪的笑了笑。
“楊開,既然屍體找到了,我們就就近找個好地方,埋了吧!也算是了結一樁事。”陳天頂說道。
“好!”楊開點了點頭。
小組裡現成的工具是有的,有了邱老實提供的四把破冰鎬,再也不用像雪狼湖那樣,一刀一刀去爲老幺刨坑了。當下,楊開,獨眼龍,趙勇德,石頭四人要過破冰鎬,在靠近河流的一片小坡上上下齊作開來。
要說破冰鎬的效率還是可以的,片刻,就挖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大坑。只是挖了近一米的深度,還看不到冰川下的土壤,這也讓楊開對這片史前封凍區連連咋舌。
“獨眼龍,來,搭把手。”楊開放下破冰鎬,指了指遠處的睡袋說道。
“是!”獨眼龍點點頭,也不多說,就和楊開走過去,一人一邊擡着屍體走到了小坡上,輕輕地放進了事先挖好的坑中。
正當四個人準備填上冰塊的時候,劉雨薇走了過來,將手中的一件東西遞給了楊開。
“這是我剛纔折的紙花,楊開,你能幫我將它放進睡袋裡嗎?”劉雨薇怯怯的說道:“讓它陪着船越四郎,告訴他,他和晴子之間約定誓言的那株櫻花樹,開了。”
“櫻花?”楊開愣了愣,隨即將視線放在了劉雨薇的手心。
她的手中果然捧着一朵惟妙惟肖的櫻花,花瓣一片片的舒展,美麗動人。只不過因爲紙張的顏色限制,整朵紙花都是白色的。
白色,是送葬的顏色,這也註定了墓中年輕人的悲慘結局。
“可以!”楊開接過紙花,笑着點了點頭:“劉小姐,你還會摺紙?看這手藝,不是專業人士可是很難辦到的。”
“一般啦。”劉雨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小時候流落街頭,整天都面對着大街上的車水馬龍,只能在垃圾堆撿一些廢紙,折摺疊疊,打發時間,折的不好見笑了。”
“不,很漂亮,我相信這位船越先生泉下有知,也會感謝你的。”
“真的嗎?”
“當然,我像是說謊的人嗎?”楊開彎下腰打開睡袋的拉鍊,將紙花放在了船越四郎併攏的雙手之間,然後合上了睡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合上睡袋的瞬間,他彷彿看見睡袋裡的男人安詳的笑了,對自己,還有所有祝福這段愛情的人。
“埋了吧!”楊開搖了搖頭,清理了一下近日紛亂的思緒,說道。
一聲令下,無數碎冰頓時咚咚咚的被填進了坑中,而多餘的冰塊,則在原地堆砌起了一座小小的透明色墳塋。
“楊開,要不我們在墳墓旁刻一段字吧?算是立個碑。”華伯濤看着草草做成的墳塋,說道。
“嗯,那墓誌銘,該怎麼寫呢?華教授。”楊開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但墓誌銘這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寫的。
“我來!”華伯濤找九筒要了軍用匕首,便一筆一劃的用日文在墳邊的冰川上刻下了一行字,而墓主人的姓名,則遵從日記裡的意思,換做漢字來寫下船越四郎的名字。
深深鏤刻的字體,在金燦燦的夕陽下,璀璨奪目。
端詳了片刻,楊開問道:“華教授,你寫的是什麼?”
華伯濤看着自己的傑作,滿意的摸了摸下巴,說道:“很簡單,墓誌銘的主體只有三句話。一場錯誤的戰爭,一個正確的選擇,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落款是:一羣路過的中國人。”
“很有深意!”自己琢磨了許多,楊開點了點頭說道。
“那麼,這些被我拿走的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說完,楊開走回行李箱,用四棱刺削下了一塊固體燃料,放在墳塋上,用打火機點燃。
幽藍色狂跳的火焰,將楊開的臉映射的似真似幻。
楊開慢慢將船越四郎的日記本從口袋裡掏出來,最後看了眼上面晴子寫的娟秀中國字,然後將它付之一炬。
“譁……”沾染上火苗的日記本瞬間蜷曲,變黑。無數分離的黑色碳化物飄到天空,就像是一隻只黑色蝴蝶,唱着動人的輓歌。
“船越先生,這是你未完結的日記,今天由我爲你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楊開笑着掏出另一張紙片,那是晴子的照片,然後用鋼筆在黑白照片的背面寫下了一行字:你的愛,天堂的我,已經收到。
隨即,楊開將黑白照片送入了火焰中,穿着和服木屐的晴子,也漸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
看到這一幕,在場諸人或者多少留下了眼淚,劉雨薇則自始自終都在哽咽着抽泣。
“說句老實話,我很討厭日本人,發自內心的厭惡。”做完這一切,楊開對着墓誌銘,直言不諱的說道。
“但是作爲一名真正的日本軍人,船越先生,你值得我去尊敬。”楊開深深地鞠了一躬。
“因爲我們都知道,軍人的指責,並不是爲了去殺人,而是爲了保護更多的人。至於這個……”說到這,楊開看了看手中代表船越四郎在裝甲師團裡身份的銘牌。
“它代表着殘酷的戰爭,所以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更不屬於任何人。”楊開右臂猛力一揮,將金屬銘牌拋向了遠處。
“希望在櫻花盛開的時候,世界將充滿和平。只有和平,纔不會讓家庭破裂,戀人分離,再見!”
楊開深深了吸了口氣,擦了擦眼角晶瑩剔透的東西,隨即帶着一一告別的衆人走出了‘坦克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