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上,趙勇德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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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防止帳篷遭到野獸的攻擊,楊開和獨眼龍等人齊齊動手,用匕首將幾大捆樹枝兩端削尖,一頭扎進土裡,一頭斜四十五度對着帳篷外的方向,每隔一段距離插一根,形成了一個簡易的陷阱。
楊開和九筒,陳天頂一個帳篷,駐紮在營地的最前方;獨眼龍和張鶴生,石頭一個帳篷,駐紮在左翼;趙勇德和華伯濤駐紮在右翼,中間一個空出的帳篷給了劉雨薇,畢竟人家是一個女的,和大男人在一個帳篷根本不現實。
篝火,大家烤乾了衣服就踩滅了。畢竟,前途未知,省一點燃料不是壞事。
每個帳篷,楊開都分發了一臺軍用手電。但在分發前,無不告誡各個帳篷的負責人,不要費電,因爲電池這東西不經用,用一點少一點。現在用完了,在處理突發事件時,就危險了。
有時候,楊開甚至覺得,現在大家就在玩一場野外生存遊戲,這場遊戲的勝利者會活着走出大興安嶺;失敗者,將永遠埋在這片雪域,和那些獵人們作伴。
“陳老闆,你看我們明天過獵人墳,有幾成的把握?”對於陳天頂先前的話,楊開一直耿耿於懷。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陳天頂笑道:“當年我帶頭的十一個人,只有三把土槍,剩下的都是些破冰鎬,洛陽鏟之類的,都殺過去了。咱們現在全副武裝,又怕什麼?”
“需要做些什麼安排嗎?”楊開問道:“比如進攻隊形,該怎麼走,怎麼對付那些毒蛇猛獸。”
“我在等一樣東西。”陳天頂神秘莫測的說道。
“什麼?”
“天氣!”陳天頂笑道:“如果明天是大風大雪,雖然會阻撓我們的步伐,但也會讓絕大部分磨牙吮血的猛獸知難而退。畢竟,我們走不起,它們也等不起。相對而言,我們佔便宜。”
“那要是明天晴空萬里呢?”楊開皺了皺眉。
“嘿嘿,晴空萬里。”陳天頂斜了楊開一眼:“那就是一場硬仗嘍!”說完,他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到時候,該架機槍的架機槍,該丟雷子的丟雷子,爭分奪秒吧!只要能第一時間穿過喇叭口,封了路,咱們就安全了。”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不是這獵人墳。而是大白天的兩次,那個趙勇德,到底是看見了個啥?”陳天頂眉頭緊鎖的說道。
“他?”楊開愕然:“不就是個松鼠嗎?估計看錯了吧!”
“但願如此。”陳天頂嘆了口氣:“可如果沒看錯,那麼,四隻眼睛,四隻眼睛……”陳天頂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地圖上來回摸索。
猛然間,他手指一顫,倒吸一口涼氣:“難怪會是那個東西?”
“哪個東西?”楊開如墜雲裡霧裡。
“不,不,應該不是。”陳天頂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那東西早就消失好多年了,怕是都滅絕了,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出現。一定是個巧合,對,杞人憂天了,只是個巧合罷了。”
“陳老闆……”楊開越說越糊塗了。
“沒什麼事兒,別擔心,我困了,先睡了。”說到這,陳天頂就把身子鑽進了睡袋裡,打起了呼嚕。
楊開知道對方在逃避,但人家不願意說,自己也就不好再去問了。只得轉了轉燈光,將視線再次聚焦在地圖上。
“怎麼,還不順心呀?”看着發呆的趙勇德,華伯濤笑吟吟的說道。
“嗯,我耽誤大家了。”趙勇德低下了頭。
“我相信,你是真看見了。”華伯濤淡淡的在他耳邊說道。
“華教授,你……”趙勇德虎軀一震。
整個事情鬧到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但沒想到,這位老教授卻一直跟自己站在一條線上。
華伯濤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大聲。
“你試着回憶下,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長相。”
“我想想。”趙勇德閉上了眼:“四隻眼睛,藍汪汪臉,毛茸茸的……”
趙勇德沒說一句話,華伯濤就點一下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直到最後說完了。
趙勇德繼續抱着膝蓋在那發呆,華伯濤則飛速運轉着大腦,企圖在已知的生物博物館中,找到類似案例……
大興安嶺的月亮,又清又冷,從西面瀉下冰一樣的銀輝。
寒風把光禿禿的樹枝,吹得呼呼直叫。
密林中,一張藍色的瘦臉再次探了出來。這次,在它身後的樹杈上,又多了一個大小相仿的同伴,八隻眼睛在竊笑聲中一閉一合,宛若西瓜瓤中的黑色瓜子,看着令人發麻。
這一夜,營地裡總共換了四次班。
所幸,一直到天明都沒有野獸的攪擾,大家也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清早起來,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只有趙勇德掛了對熊貓眼,狼狽不堪。
衆人洗漱完畢之後,收起了帳篷,帶着包裹,繼續沿着地圖趕路。
陳天頂說,接下來要走一段雪路,再走一段坡地,腳程快的話,太陽正烈的時候就能趕到獵人墳下的喇叭口。
人算不如天算,今天的天氣出奇的好,連山風都比昨天小上了許多。大家都喜滋滋的,只有楊開和陳天頂對視了一眼,黑着臉,一籌莫展。
估計如此大好時日,那些野獸們,早蹲在喇叭口,翹首以待了吧?
不過究竟誰是誰的獵物,這可就說不清了。
想到這,楊開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
雪地是最難走的,同樣長度的一段路,平常可能十分鐘就到了。但在雪地裡,卻需要花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甚至三四個小時。
更讓人難以招架的是,大興安嶺的形狀是波浪形的,雖然表面覆蓋的白雪都是一樣的高,但下面的土壤高度卻是參差不齊。經常一腳踩下去,陷了整條腿,或者整個腰都埋了下去,冰涼的雪水從皮靴,褲子裡灌進去,人立馬就成了殭蠶。除了幹瞪着眼,別的事兒都做不了。
到了最後連楊開也沒轍了,只能將固定帳篷的繩索拿出來,綁在每個人的腰上,從隊首連到隊尾。這樣一旦有人掉進了雪坑,大家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將他跟拔蘿蔔似的拔出來。
楊開的辦法雖說可以緩解燃眉之急,但卻是治標不治本。因爲體力的大幅度消耗,老教授華伯濤第一個倒了,緊接着,劉雨薇也跟着倒了。楊開不得不苦笑着又解開繩索,安排隊伍裡身子骨比較好的張鶴生和石頭,揹着他們繼續走。
其實,從頭到尾,大家的行爲方式,用‘走’這個字來形容已經很牽強了。要問什麼詞最恰當,那就是‘連滾帶爬’。
是的,就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踉踉蹌蹌,一點兒也沒有誇張的成分。
你可以想象,天上下着雪,腳下踩着雪,滿世界都是雪。而你,卻要憑着兩條腿,在這平均深度達到五十釐米的雪地裡連續徒步幾個小時,在此期間,不能脫離隊伍,不能吃,不能喝。
真的去體驗了,你就會發現,這種感覺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這路,不好走呀!”擦了擦鼻涕,陳天頂下意識去摸掛在屁股後的酒葫蘆,等碰到葫蘆時,這才發現,爲了解寒,滿滿一葫蘆酒,已經被他喝的一滴不剩。
於是這位摸金校尉只得哆哆嗦嗦的將手伸進懷裡,掏了根菸,擦亮火柴點燃。
“媽的,衣服溼了,酒沒了,連他孃的抽根菸,都劃斷了老子三根火柴。”陳天頂的怨天尤人雖然火藥味很濃,但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唉!”楊開嘆了口氣:“現在人和槍,都跟水裡撈的一樣。除了後來看勢頭不對,用油紙包搶救進行李的那幾把,餘下的估計連子彈都射不出去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
“再挺一挺吧!”陳天頂狂吸了一口香菸:“不然卡在這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扎不了營,等下一場暴雪來臨,全部都得活埋。”
說到這,他指了指地圖:“楊開你看,前面的平坡地質條件不錯,雪也淺,大家可以先奔到那裡駐紮,之後再做其他打算。”
“嗯!”楊開點點頭:“爲今之計,也只有這麼辦了。”
於是,他摘下頭盔,掃掉了那堆差點把自己壓成勁椎的積雪,揮了揮手。
“兄弟們,任重而道遠。要是連731部隊的面還沒見上,就扎堆般的折在了這裡,咱們能對的起戴處長的委託嗎?再說了,這次任務完成後,咱們之中,回家的要回家,看爹的要去看爹,工作的要去工作,打小鬼子的繼續去幹他一炮,死了可就啥都沒了。”
看到衆人紛紛點頭,楊開趕緊說道。
“所以,別他媽一個個跟斗敗的公雞似的,都精神點,把殺小鬼子的氣概拿出來。給老子一個不落的走出這大興安嶺!”
“對!還是咱指戰員會說道。”
“多大的事兒,不就是過個雪地嗎?老子小時候玩雪球還把隔壁的三胖子砸到醫院去了呢。”幾個老兵喋喋不休。
毋庸置疑,楊開的言語,很快就振奮了士氣,給整個小組,加了一次油。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一行人終於成功跨越了這片深雪地,來到了地圖中通往喇叭口的中轉站:平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