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祖貽心中無比震驚,剛纔看見王小山匆匆而來,就知道有大事發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事。
斯大林窺視東北,這不是什麼秘密。自從德黑蘭會議後,便不斷挑起事端,在疆省策動叛亂,在內蒙古武力相脅,均受到國民政斧的強硬拒絕,雙方關係瀕於破裂;在美國調停下,纔在渝城達成協議,維持住這個脆弱的和平。可任人都沒想到,協議墨跡未乾,斯大林便再度挑起事端。
莊繼華這樣部署顯然是以強硬對待,可蘇俄不是曰本,比曰本強大十倍。更何況,經過東北會戰,部隊十分疲勞,消耗的物質還沒有補充,邱清泉從北到南,再從南到北,行走上萬裡,坦克裝甲車的磨損和戰損,消耗的油料炮彈,都沒有補充,就這樣匆忙北上,十分危險。
“怎麼啦?燕謀兄,有什麼爲難的嗎?”莊繼華終於注意到徐祖貽的神情不正常。
“司令,我不太清楚這個情報的來源,可要調這樣多的兵力北上,朝鮮怎麼辦?還有部隊連續作戰,十分疲憊,不少士兵出現水土不服的狀況,部隊需要休整。”徐祖貽說得十分委婉,眼中的焦慮卻絲毫未加掩飾:“兩線作戰乃兵家大忌,蘇軍來犯兵力有多少,裝備如何,這些情況,我們都不清楚,司令,我們應該慎重。”
莊繼華嘴脣緊閉,蘇軍的兵力有多少還不知道,部隊連續作戰十分疲勞,兩線作戰極爲不利,南線主力北調後,曰軍可能趁機反攻;物質緊張,後勤壓力極大,這些情況都很不利。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事情又是另一回事。
東北會戰,作戰強度不大,真正進行了激戰的只有正面進攻山海關的第一集團軍,郭勳祺和邱清泉不過牛刀小試,五十一五十二兩個集團軍根本沒打,第五集團軍、新八軍等部隊同樣如此,可以這樣說,他的主力依舊完好無損。
其次,蘇俄對德作戰尚未結束,主力還在西線,東線兵力並未增加多少,他依然佔有兵力火力優勢。南線曰軍,岡部直三郎在東北會戰中損失不小,即便反攻,強度也不大,更何況,南線還有二十三集團軍,二十二集團軍,第二集團軍,暫編十九軍,一零八軍,現在又增加第一集團軍,兵力並不少,總兵力超過四十萬,至少可以阻擋曰軍反撲。
最讓莊繼華滿意的是延安的態度,延安此次能及時通報蘇軍的計劃,這說明延安的最終選擇。
“司令,這個情況還必須向委員長報告,最好能不動刀兵,在外交層面解決。”徐祖貽再次提醒道。
這個提醒也是有理由的,即便是在戰區內,這樣大規模的兵力調動,也必須得到蔣介石的批准,另外也是向中央政斧報告,讓中央政斧有時間作出反應。
“我不作張學良第二。”莊繼華輕聲說,卻如同霹靂在徐祖貽腦海炸響,他立刻意識到莊繼華的處境不妙。蘇軍進攻,如果他沒有作出反應,不抵抗將軍的罪名立刻落到頭上;可一旦抵抗,打敗了,蔣介石可以順勢解除他的職務;可如果打勝了,後果也不一定好,蔣介石同樣可以外國壓力,解除他的職務,就像在緬甸那樣。
“把這個情況向委員長報告,特別說明,情報來自[***]。”莊繼華說,宮繡畫立刻插話:“司令,暫時不要,[***]現在還不希望這樣。”
宮繡畫將徐祖貽請來後,伍子牛便下車將爲之讓給了她,同時,司機也一塊下車,車上就剩下徐祖貽和宮繡畫了。
徐祖貽絲毫不奇怪宮繡畫有這樣的舉動,戰區司令部成員都知道,宮繡畫是少數幾個可以讓莊繼華在發火時平靜下來的人。但宮繡畫平時很低調,在人多時,從未這樣干預莊繼華的決定。
莊繼華明白宮繡畫的意思,延安既然是直接通知他,那就說明,延安不希望將這個情況公之於衆,目的很簡單,他們依舊想保持與蘇俄的關係,同時避免帶來黨內軍內的思想波動。
“好吧,可以這樣說,我們得到情報,蘇軍有可能以追擊曰軍殘餘之藉口進攻我北滿三省北部,我已經開始着手調兵北上,請校長定奪。另外將我們剛纔的兵力調動部署,上報參謀總部和軍事委員會。”
這次沒人反對,徐祖貽就在吉普車上起草電報,車隊停留的時間已經夠長了,何畏從後面也過來,最終他還是沒有去朝鮮擔任杜聿明的參謀長,而是讓高鬆元擔任了這個職務。
戰爭進入朝鮮之後,北線指揮部便撤銷了,孫震留在長春,兼任長春市長和警備司令,同時還兼任戰區副司令。
何畏在得知蘇軍將進入東北後,心情很是複雜,作爲前GCD人,蘇俄曾經是他心目中的聖地,他也曾經在五角紅星下流血戰鬥,可時移勢易,現在他不得不面對,他曾經想極力避開的事情。
“何處長,你立刻帶人去長春,會同孫副司令,建立前進指揮部,我在瀋陽要耽誤幾天,北上所有部隊,歸前進指揮部指揮。”
莊繼華說話始終緊盯着何畏,何畏什麼話也沒說,轉身便回到他的車上,隨後吉普車超越隊列疾馳而去。
“他行嗎?”宮繡畫有些擔心的問。
“有些坎只能自己邁。”莊繼華的語氣不容置疑,徐祖貽很快起草好電報,莊繼華在電報上籤好字:“出發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大不了的,斯大林,哼,看來,他受到的教訓還不夠,這一仗打好了,可以給東北帶來三十年和平。”
車隊再度啓程,可沒開多遠,便停下了。兩邊的民衆早就注意到這隊車隊的不同,警衛比其他車隊要森嚴得多,車上的軍官金星閃爍,將星璀璨。在車隊停留時,便悄悄向士兵們打聽,結果還真被他們打聽出來。
“是莊司令,莊司令來了!”
消息不翼而飛,整個工地轟動了,民衆將車隊攔下,叫聲歡呼聲響徹原野。
莊繼華苦笑下搖頭,準備下車安撫,宮繡畫再度將他攔下,伍子牛也不贊成:“司令,場面太亂,還是小心點,他媽的,是誰走漏消息的,警衛團應該好好整頓下。”
警衛團是莊繼華的嫡系,前後數任團長都是莊繼華親自選定;警衛團的各級軍官也都要報莊繼華批准才能任職,士兵全部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多數都曾經獲得過勳章。
莊繼華的行蹤是絕密,非相關人員根本不知道他在那裡,要去那裡,行進路線是什麼。現在居然被民衆給圍起來了,這不能不說是有人嚴重泄密。
“沒什麼大不了的,”莊繼華推開車門下車,伍子牛急忙從另一邊下來,下來便發現,吉普車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他根本無法從這邊擠到另一邊,急中生智下,他從車頭翻過來,還在車頭上,便看見警衛團長葉文化帶着幾十個士兵在人羣中掙扎。
伍子牛看到禁不住大罵混蛋,現在纔過來,這裡面要混進去幾個心懷不軌的傢伙,司令早出事了。
他迅速擠到莊繼華身邊,從後面的車上也擠過來幾個衛士,伍子牛連忙指揮他們在莊繼華吉普車的外面構起一道防護線,將激動的民衆攔在外面。過了一會,葉文化也帶人趕到,將整個吉普車保護起來。
莊繼華這才推開車門站在門邊向民衆揮手致意,莊繼華試圖讓人羣安靜下來,可人羣看着他出現了,情緒越發高漲,更多的人向這邊涌來,呼喚聲不絕於耳。
伍子牛有些急了,把葉文化抓過來,在他耳邊大聲咆哮:“趕緊將你的人叫過來!疏通道路!讓司令的車走!記住!不準開槍!用人推!明白嗎!”
葉文化連忙擠出人羣,剛出來便看到副團長封從帶了一個連的士兵在外圍,正準備向裡擠,他連忙將他們叫過來,讓封從再去調一個營過來,然後帶着這個連便擠進人羣。
“同胞們!鄉親們!司令還要趕往瀋陽!指揮戰鬥!請大家讓條路!請大家讓讓!”
徐祖貽何畏一左一右站在莊繼華的車前沖人羣大聲叫着,何國柱也過來了,努力在向民衆解釋。而莊繼華這時卻已經坐回車內,通過車窗向外揮手示意。
葉文化帶着人擠進來,伍子牛立刻指揮他們開路。畢竟士兵的力量要強得多,很快將民衆擠到一邊,開出一條通道,司機立刻發動吉普車,順着通道緩緩前進。宮繡畫悄沒聲的鬆口氣,這要是在外面埋伏兩個槍手,剛纔莊繼華就交代了。
莊繼華的臉上始終掛着笑容,可吉普車剛剛駛出人羣,他的笑容立刻消失,神情顯得有些嚴肅。
“怎麼啦?還不滿意,要不我們停下,讓你再享受一次。”宮繡畫揶揄道。
莊繼華微微搖頭沒有答話,良久才慢慢的說:“好險!好險!看來這樣的事得少做。”
“知道危險你還出去。”宮繡畫責備道。
“不是的。”莊繼華答道,就在剛纔,民衆歡呼着衝過來時,他們臉上的那種神情讓他有種莫大的滿足,驕傲從心裡升起,恍惚中,他有種自己飄然於雲端,彷彿光芒萬丈的神明,正俯看着地面的螻蟻,他們是這樣渺小,就像一粒塵埃,在空氣中飄蕩;他們是這樣不起眼,只要自己願意,可以隨時改變他們的命運。
我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那一瞬間,莊繼華的自信膨脹到極點!
“他們把我當神了,剛纔我也差點以爲自己是神了,這太危險了。”莊繼華嘆道。
宮繡畫這才明白莊繼華說的危險是什麼,聯想以前莊繼華的一些言論,她明白了莊繼華此刻的感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