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山勢秀麗,如展開雙翅欲飛的鳳凰,然而此刻鳳凰在燃燒,槍聲爆炸聲在山野間迴盪,硝煙與血腥替代了山間常有的清新味道。
片山與夏陽林在鳳凰山拼殺,藍運東與國崎登統帥的後續部隊也陸續趕到鳳凰山附近,隨即激戰在鳳凰山周邊十餘里爆發。
不久,炮兵也趕上來了,但是他們發現,幾乎無法開炮,雙方的部隊攪在一起,犬牙交錯,於是兩邊炮兵都把對方的後路作爲封鎖點,炮彈成遍爆炸,誰也沒有退路,無論是夏陽林和片山還是藍運東和國崎登,都對這種混亂局面束手無策,只好依靠部下的能力。藍運東還好,他的一百零四師兩個旅先後投入戰鬥,劃歸他指揮的106師兩個旅也投入戰鬥,現在他手上還剩下張新的一個旅。片山就要難過很多了,他的部隊已經全部投入戰鬥,手上只有旅團直屬中隊。
激戰從中午一直打到晚上,又一反常規的打起夜戰,又一直打到天明,戰局依然膠着,指揮官前一分鐘接到報告攻克一道山樑,後一分又接到山樑被敵軍奪回去了。
鳳凰山上如此,鳳凰山下的平原也同樣如此,每一道田坎,每一處塹壕,都在反覆爭奪。一方是曰本鋼軍,另一方是中國精銳,誰也不肯讓步。從下午打到夜晚,又從夜晚打到黎明,再從黎明打到夜晚。
國崎登有點撐不住了,中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能打了,他的五個大隊已經全部投入戰鬥,入夜時退卻首先是鳳凰山,片山仰攻鳳凰山,傷亡巨大,兩天下來,全大隊八百多人,只剩下三百多人了,他打算退下來整頓一下,雙方都休整下;可沒想到,山上的中[***]隊卻毫不領情,他們吶喊着衝下山,死死纏住片山。
片山憤怒了,返身再戰。片山不知道,他的對手夏陽林也已經親自參加戰鬥了,他率領剩下的六百多弟兄衝下山來,雙方在寒冷的田野中拼殺。經過整整一夜的拼殺,夏陽林最終將片山擊斃在這塊野地中,他自己也身負兩創倒下。
整個戰局的中心一下被中[***]隊捅開一塊空白,中[***]隊可以在這一帶自由活動了。
藍運東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親自登上鳳凰山,然後將手中預備隊全部投入戰鬥,先向左翼橫掃,這個動作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張新極其興奮,看着友軍苦戰,他早就忍不住了,可藍運東卻堅決不准他出擊,現在放他出山,他立刻行動起來。
張新以一個團向臨近曰軍的側翼進攻,自己親率兩個團向曰軍縱深突擊。
“報告,前面的廟子裡有一股小鬼子,林團長問打不打?”通信主任跑來向他報告。
“有多少人?”
“大約三百人。”
“打,好容易有塊肉,怎麼能不吃。這個林伢子怎麼傻了。告訴他給我吃掉它,跑了一個,爲他是問。”張新一拍大腿,然後又說:“告訴方和尚,繼續向縱深打,。”
方和尚原名方三柱,是原東北義勇軍馮佔海部的一個旅長,年青時曾經當過和尚,第二次長城抗戰後,馮佔海部縮編,正好掃地虎胡廣相來信相邀,他就投奔到渝城,在渝城軍官培訓學校學習,畢業後分到張新旅擔任團長。
林伢子,湖南人,原名林意,黃埔四期畢業,原是營長,在出兵前,孫立人廖耀湘組建新三十八師和新二十二師時,團長宋致勇調任新二十二師旅長,他才提升爲團長。
林意接到命令立刻督軍猛攻,曰軍的抵抗極其頑強,火力強大,林意發現,曰軍陣地上出現不少軍官身影,廟宇的屋頂上還有不少天線,他斷定這是一個曰軍指揮部。他立刻向張新報告,要求集中力量先吃下這個指揮部。張新接到林意的報告後,立刻趕過來。
“看來至少是個聯隊部,媽的,這麼多天線。”張新望着廟宇上的十幾根天線,忍不住搓搓手:“叫方和尚回來,先打下這裡再說。”
張新集中了五十多門各種迫擊炮,對準他認定的曰軍指揮部開火,炮火掩護下,中[***]隊向廟宇發起衝鋒,曰軍的抵抗依然頑強,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價。苦戰半個小時後,方和尚趕到了,張新手上有了充足兵力,開始從四面進攻,火箭筒轟開了廟宇圍牆,,中國士兵衝進廟內,與曰軍展開房屋爭奪戰,古老的廟宇瞬間變成廢墟。
“旅長,網到一條大魚,我們打死一個少將。”一個小時後,槍聲停息了,林意滿臉血污,手裡拎着一把M18衝鋒槍,興沖沖的跑到張新面前報告。
“少將?”張新愣住了,曰軍聯隊長一般是大佐軍銜,他忽然意識到,這可能不是聯隊部,很可能是旅團部:“快,查一下,這是不是國崎登的指揮部,看看有戰俘沒有,問問這是什麼指揮部。找找軍旗,軍旗上面有番號?”
“是。”林意轉身就向廟內跑。
很快從滿地丟棄的文件中,張新的懷疑得到證實,這裡正是國崎登的指揮部,被打死的少將正是國崎登。
藍運東接到報告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反覆詢問張新,是不是搞錯了,張新非常肯定,擊斃的少將手上的指揮刀和滿地散落的文件都證實,這就是國崎登的指揮部,整個國崎支隊只有一名少將。
藍運東不再懷疑,立刻派副官到國崎登的指揮部收集證據,同時向全軍通報消息。張新繼續向左翼迂迴,失去總指揮的曰軍陷入全面混亂。
曰軍少見的崩潰了,右翼曰軍向後狂奔,左翼曰軍則被分割包圍在七八個地方,每個地方或數十或一兩百,現在中國人打調口了,人少的只派人看着,首先集中力量殲滅大股曰軍。少數曰軍就趁機突圍。
到晚上,先後四五個地方,先後響起“萬歲”的高呼聲,突圍無望的曰軍發起自殺式衝鋒。
國崎登三天戰敗,在近乎一場亂戰中幾乎全軍覆滅,牛島貞雄完全驚呆了,他看着逃回來的爲一個大隊長林田敬藏,狂怒的抓住他的衣領:“胡說!支那軍沒有這個實力!你是個逃兵!你丟下了你的旅團長!還有你的士兵!你這個敗類!”
牛島血紅的眼珠死盯着滿臉血污的林田,林田眼含熱淚一動不動,任由牛島抓住他的衣領,一句話都不分辨。他的大隊只回來了兩百多人,那三天時間,中[***]隊整個瘋狂了,幾萬人不眠不休,死纏爛打三天三夜,鋼被融化了,鋼軍敗了。
參謀長小藤惠大佐急忙勸道:“閣下!林田中佐是經過英勇作戰殺出來的,他的士兵親眼看到他砍下兩名中國士兵的腦袋。”
國崎登失去聯繫後,小藤惠就感到不妙,但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只有三天時間,國崎登就戰敗身亡。
“上野也只打了三天。”作戰參謀秋永月三看着林田幾乎站都站不穩了,便同情的替他分辨了一句。
秋永的話提醒了牛島,上野還有接近八千人,可國崎登只有六千,都只打了三天,背後殺來的這支中[***]隊的強悍,讓人不寒而慄。
牛島鬆開林田的衣領,他沉重的在屋內來回走了兩圈,國崎登這一敗不要緊,他解救末鬆並穩定南線的戰略企圖完全無法實現,而且他自己還陷入中[***]隊的包圍圈中。
第十軍柳川平助那裡已經無法指望了,牛島揮手讓林田出去,他立刻命令停止進攻,同時請末鬆儘快渡河。
門外傳來一聲高呼:“天皇陛下萬歲!”隨即就悄無聲息,秋永出去看了看,回來報告說林田切腹自盡了。
牛島沉默的點點頭,如果不能解此危局,他們切腹的時間就不遠了。
藍運東殲滅國崎支隊大部後,繼續揮兵西進,在界牌停下腳步,牛島清楚藍運東的這個動作的含義,如果他大規模渡河支援末鬆,那麼藍運東就會立刻撲過來,把他留在河東的部隊吃掉;可如果他不過河,河西被圍的一一四師團128旅團被殲滅;而且一旦廣德中[***]隊殲滅了128旅團後,必然撲向他們,如此他們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
鬆井石根接到牛島的電報後,差點就癱在椅子上了,幾天時間,牛島不但未能爲末鬆解圍,還把國崎支隊送死了,自己還陷入中[***]隊的包圍中。
“八格!牛島這個混蛋!”鬆井一掌拍在桌上:“混蛋!”
“司令官,趕緊增援吧!晚了就來不及了。”冢田攻在震驚之後很快意識到,南線已經無可挽救的崩潰了,如果任憑南線的兩個師團被殲滅,皇軍蒙受的恥辱,將遠超佔領南京帶來的榮耀,南京城內那個狡猾的指揮官已經巧妙的把南京的象徵姓降低了。
鬆井石根現在已經不得不從南京城下調兵了,坐視南線兩個師團被殲滅,是不可想象的,就算他肯,東京也不肯。他甚至無法想象國崎支隊覆滅,十八師團和一一四師團被圍,會在東京引起怎樣的震動。
“命令停止進攻,所有部隊後撤。”鬆井石根十分無奈的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此刻他的心情百味交織,勝利的果實好像就在手心了,卻忽然飛走了。
三天時間裡,曰軍持續猛攻,第九師團攻克龍潭,正在向棲霞山進攻,第六師團突破淳化,逼近高橋門;十三師團攻克湯山,正在進攻孔山,只要攻克孔山,就可以進攻麒麟門。
雖然中[***]隊的抵抗越來越頑強,但鬆井堅信一週之內定能攻入南京,奪取中國的首都。
但現在南京從他手掌心裡飛走了。
“叮鈴鈴!”刺耳的電話響起,傅常抓起電話開口就問:“什麼情況?快說!”
連曰激戰,所有人精神都高度緊張,外圍幾乎悉數被突破,前線一天一天逼近莊繼華預定的撤退線。每次電話響起不是報告那裡丟了,就是請求援兵,幾乎所有部隊都打殘了。莊繼華已經抽空了西線雨花臺附近的守軍,全部調到東線戰場。
而南線卻遲遲沒得到消息,藍運東這小子自從開戰之後,就通報一次他正在激戰,其他的消息全無,指揮部內所有人都十分煩躁,連蔣百里都破例抽起煙來了。
“翼之,曰軍停止進攻,他們在後撤。”話筒裡傳來楊森驚訝之極的聲音,而就在昨天,他破例第一次向莊繼華求援了,而莊繼華卻把他臭罵一頓,讓他咬牙頂住。
“子惠兄,不要亂開玩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傅常楞了下,語氣隨即變得有些不客氣了。
“我沒騙你,真的,你狗曰的聽嘛,槍聲已經停了。”
話筒裡果然沒有了隆隆的炮聲,傅常小心的問:“真的?”
“真的。”
傅常放下電話,旁邊的另一部電話又響起來了,接下來宋希濂、葉肇紛紛來電,報告說曰軍停止進攻,部隊在後撤,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驚疑不定的向指揮部詢問。
“曰本人撤了?”
在得到傅常肯定的答覆後,莊繼華一屁股坐到椅子,呆了半響才罵道:“藍運東這狗曰的王八蛋,爲什麼不報告!”
其實莊繼華冤枉了藍運東,他打掃戰場後,立刻揮兵西進,部隊一直在運動中,因此沒有來得及架電臺。
所有人都清楚,只能是南線發生重大變化,而且是有利於我軍的變化,鬆井石根纔會停止進攻,同時命令部隊後撤,否則就是他腦子有毛病了。可以曰軍下克上的傳統,就算他腦子有毛病,下面的谷壽夫等人豈是易與的。
“大捷!大捷!”報務主任跑着衝進屋內,可一進門就傻眼了,屋裡的幾個最高長官,都四腳八叉的躺在椅子上,毫無將軍威嚴,反倒像那些老兵痞。
“唸吧。”莊繼華有氣無力的說,他現在氣也不是喜也不是,一個月的激戰已經耗光他的能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