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繼華聞言不由苦笑,在任何時候秘密都是相對的,不過他還是沒開口,到目前他還是沒弄明白馮詭說這話到底是何居心,會不會是奉命來試探自己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磋磨你,”馮詭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注視着他鄭重的說:“從廣州到渝城,越琢磨越琢磨不透,有些時候你很實際,甚至有些卑鄙無賴,有些時候又有些天真,這或許是你爲何出國有爲何回國的原因吧。”
“無常兄,真是讓你費心了。”莊繼華的語氣中有一絲諷刺,心中煩躁,馮詭這傢伙是個擅長玩陰謀的高手,還真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
馮詭沒有理會莊繼華的諷刺,只是在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能讓莊繼華如此失態,在他心中也有幾分得意:“經國年輕有衝勁,讓他上來主持渝城工作是個很高明的主意,委員長也必定高興。”
莊繼華心中無奈的搖頭,這傢伙太聰明瞭,遠隔千里居然也看破了他的目的,不知道蔣介石身邊的人有沒有看破。
“不用擔心,就算有人察覺了,他也不能以此指責你,難道不讓給經國纔是對的?”馮詭似乎看透了莊繼華的心思,一絲詭異的笑容從他臉上滑過:“不過,文革,你自己卻要小心,光這樣是不夠的,委員長還是不會放心你。”
莊繼華這下真有些糊塗了,馮詭今天要做什麼,他來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要說這些,一串串疑問在他心中升起。
“無常兄,校長對我是信任的,有些謠言空穴來風,這些年我也得罪了不少人,黨內攻殲不少,校長要平衡各方面利益,有些委屈我這個學生也可以體諒。”莊繼華還是不敢相信馮詭,這傢伙真是人如其名,詭異異常。
馮詭似乎沒聽見他說什麼,自顧自的繼續說:“你的問題是你沒有問題,黃浦是委員長的權力基礎,你是黃浦同學中公認的學生領袖,在黃埔同學中能與你相較的只有賀衷寒,可他在西安事變中犯了大錯,按照委員長一貫處置方式,縱然不殺他,也斷不會讓他繼續在軍委會中,可爲什麼現在依然留下他呢?你以爲是你求情,還是委員長顧念舊情,都不是,留下賀衷寒是爲了制衡你,委員長這制衡之術越玩越高明瞭。
另外軍隊中黃埔系分作三部分,何應欽、陳誠和你,何應欽早就失去他的信任,只是爲了維持黃埔系的團結纔不得不留下,他更多的是靠以前的舊誼在保持勢力,陳誠呢,是蔣介石刻意栽培,但他缺少有力的戰功支持,他的位置雖高,但軍內服氣的卻大有人在。
你不一樣,你的戰功是實打實的,先不說東征北伐,抗戰以來,[***]幾個拿得出手的勝利都是你打出來的,軍內誰人不服;論經濟,西南開發功在國家,你空手建起這樣一個龐大的國防產業,經濟界科學界誰人不服;渝城社會改革,四川民衆踊躍支持,乃至川軍將領集體歸心。
川滇兩省歸心,貴州開發成功,再收黔民,文革,你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這樣一股力量,委員長會不擔心?會不警惕?還會讓你再度帶兵?”
連續數問,如數顆炸彈在莊繼華心中爆炸,將他隱隱的擔憂引爆在光天化曰下,不錯,蔣介石很可能不會再讓他帶兵了,這可如何是好?莊繼華有些手足無措。
馮詭引爆炸彈後,就不再開口,只是靜靜的看着莊繼華,心中充滿遺憾。莊繼華穩定下心情,思索片刻後拱手問道:“還請指點一二。”
“兩條,一條自污,一條放權;放權你在做,你打算放給經國,但還不夠,軍隊內應該再扶持一個能與你對抗的勢力,嗯,要在黃浦同學中。自污呢,還真不好說,你這人太清,貪財這條走不通,只有走好色這條路了。”馮詭沒有猶豫,立刻提出兩條建議,可這兩條卻讓莊繼華感到爲難。
放權好說,他本來就不想攬權,而且他也一直在作,不過扶持一個軍隊對手卻很難辦,特別是在黃浦同學中,他知道的黃浦精英都與他關係很好,胡宗南、杜聿明、宋希濂、關麟徵,關係都好,怎麼扶持?蔣介石會信嗎?
好色,這就更難辦了,女人是有,怎麼上呢?怎麼纔會不引起蔣介石的懷疑呢?況且這法子行嗎?莊繼華有些懷疑。
看着莊繼華在室內來回走動,馮詭心中有些感慨,莊繼華的猶豫他理解,但他這次是真想幫他,這些話也是很危險的,只要有一句傳到蔣介石耳中,他恐怕就完了。
自古伴君如伴虎,身爲臣子時刻都要警惕,不能沒有作爲,也不能太有作爲;沒有作爲會被扔掉,太有作爲會被處理,所以自古功臣難有好下場。
“無常兄,不管怎麼說,我要謝謝你。”莊繼華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馮詭,很真誠的說:“我是很想上戰場,但….,這兩條都不太好辦,我必須仔細想想。”
馮詭點點頭,莊繼華沒說假話,他想出兩條,但要實施卻很難,他們瞭解蔣介石,蔣介石也同樣瞭解他。
“無常兄,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莊繼華盯着馮詭的眼睛問。
馮詭沉默下,慢慢走到莊繼華身前輕輕拍拍他的肩,嘆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我以爲自己老了,可最近發現,居然還沒有。”
莊繼華思索片刻露出欣然的笑容,宮繡畫從門外進來,有些困惑的看着他問:“這馮詭又在玩什麼玄虛?”
“沒什麼,他心裡有槓秤,現在向我這邊偏了點。”
莊繼華說得輕鬆,可心裡還是拿不準,馮詭的態度爲何會忽然轉變,宮繡畫衝莊繼華一樂:“你打算怎麼自污呢?”
莊繼華瞪她一眼,沒有接話,宮繡畫卻依舊盯着他,眼中滿是笑意,莊繼華心中不耐煩,揮手趕她走,兩個主意中培養對手是最難的,莊繼華首次爲自己在黃浦中的交友廣闊感到痛恨,一期同學總最有資格成爲對手的毫無疑問是胡宗南,杜聿明已經深深打上莊系烙印,就算他要培養,蔣介石也不會相信。
“你艹那份心幹什麼,你的那位校長不會培養嗎,到時候你順勢推一把就行了。”宮繡畫神情中很是不屑,一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表情。
莊繼華眉宇間的糾結頓時一鬆,隨即又糾在一起,他上下打量宮繡畫,宮繡畫開始還沒在意,隨即明白,一層紅暈浮在白皙的臉龐上,碎罵道:“你們讓人都不是好東西。”
說完轉身摔門而出,莊繼華忍不住哈哈大笑,伍子牛提着個水瓶進來納悶的問:“她怎麼啦?你惹她了?”
莊繼華笑着搖頭,招呼伍子牛坐下,從桌上拿起個橘子遞給他,看着伍子牛剝開橘子,莊繼華含笑問:“子牛,瑞山和雲飛我都放出去了,你卻一直留在我身邊,沒有怨我吧。”
伍子牛突出幾粒子,嘿嘿一笑:“司令,要說不服氣是不服氣,憑什麼魯瑞山那傻大個就能帶一個旅,我就帶不了一個旅?我不信,不過你身邊是得留個人,其他人,我還不放心,反正他們去了,我就留下,我去了,嗯,你得把雲飛調回來,瑞山那小子太粗,不夠細,還保不了你。”
“哈哈。”莊繼華再次大笑,不過心裡卻很感動,伍子牛說得不錯,伍子牛宋雲飛其中之一,他必定要留在身邊,伍子牛出去,他就要把宋雲飛調回來,魯瑞山身手雖好,可姓格太粗,不適合擔任副官。
“唉,從廣州到渝城,走了一大圈,小妹她們也不知道回來沒有,老爺子也真是,去延安幹什麼。”莊繼華嘆口氣,有些時候,梅悠蘭的莽撞還真能帶來些別樣感受,她不在的時候還真有些想她。
梅悠蘭和梅老爺子去西北,實際上是去延安了,老爺子在武漢遇見周EN來,與周EN來交談後,深爲其風度折服,萌發了去延安看看的想法,在渝城參觀後,就不顧年齡身體提出去延安。
“以周主任的人品口才,老爺子不動心是不可能。”伍子牛沒見過梅老爺子,不過聽莊繼華說得太多,多少也瞭解了些老爺子的生平事蹟,判斷也就更精確,莊繼華則是當局者迷。
莊繼華讚賞的點點頭,伍子牛現在越來越成熟了,而他的外表依舊很粗,可誰要僅憑外表看人,必定上當受騙。
“司令,明天我們去滇西嗎?”伍子牛問。
“不是,明天去坦克廠看看,T28,這是款什麼坦克?”莊繼華嘀咕一句,二戰中蘇俄的坦克是什麼最好呢?好像不是這個,老子當初要是軍迷多好。
“飛機有了,重炮有了,坦克現在也要有了,司令,下一步我們要搞什麼?該不是軍艦吧?”伍子牛傻傻的問。
莊繼華看着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出來,忍不住罵道:“你小子剛纔還挺精明的,想蒙誰呀,滾滾,滾滾。”
伍子牛哈哈一笑,不以爲意的站起來,給莊繼華鋪好牀,然後才推門出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