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至。
費雯麗穿着一條華麗的晚禮裙,快步走過校園林**。由於腰勒得太緊,她感覺自己快要斷氣了,似乎五臟六腑都被勒到了嗓子眼裡。
裙襬內襯了幾根鯨魚骨,這是淑女出席正式場合的標準配備,可以顯得雍容華貴且突出細腰。這條裙子是母親去年送她的,費雯麗一直珍藏在家中,今天上午她專門回家取來穿上。
拖着寬大的裙襬,費雯麗一路走到校門口,引來同校學生的陣陣側目。
“叭叭!”
一輛轎車駛來,車窗緩緩降下。
“周先生?”費雯麗欣喜異常,她還以爲自己會在這裡等很久。
周赫煊看着盛裝亮相的費雯麗,既感到驚豔,又覺得好笑。他非常配合的扮演紳士,下車親自把後車門打開,彎腰施禮道:“請上車吧,美麗的小姐。”
“謝謝。”費雯麗搭着周赫煊的手臂,非常淑女範兒的邁步上車,這個動作她已經提前練習了很多次。
汽車緩緩啓動,費雯麗的心情激動且忐忑。她坐在周赫煊身邊,腰背挺得筆直,沉默片刻又忍不住轉身問道:“周先生,我今天的打扮沒有失禮吧?”
周赫煊笑道:“非常完美,今天的舞會你肯定是最漂亮的那個。”
費雯麗的臉蛋紅彤彤的,羞怯地說:“我是第一次參加貴族舞會,生怕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
“別緊張,保持平常心就好。”周赫煊安慰道。
舞會在倫敦郊外的一棟莊園舉行,當二人下車之時,費雯麗緊張得腳都軟了。她悄悄握緊拳頭,才終於鼓起勇氣下車,挽着周赫煊的手臂走進去。
“亞洲人?”
“可能是日本人吧。”
“日本人都是矮子,不可能有6英尺高的異類。”
“艾伯特王子怎麼會邀請一個亞洲人?”
“我好像見過這個人的照片,噢,對了,他姓周,只從中國來的。”
“那個盛產瓷器的中國?”
“……”
周赫煊和費雯麗一到現場,立即就引起衆多賓客的注目。費雯麗這個絕代美女居然被無視了,人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周赫煊身上,畢竟貴族舞會中出現美女很正常,出現一個亞洲面孔則非常難得。
費雯麗面對衆人的指指點點,她變得更加緊張,死死扣着周赫煊的手臂不敢鬆開。
湯因比走上前來,高興地笑道:“周,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會爽約。”他又看看費雯麗,眨眼說,“你的舞伴很漂亮,好眼光。”
費雯麗根本不認識湯因比,還以爲這是一位老貴族,連忙微笑道:“謝謝您的讚賞。”
這場舞會屬於私人性質,全部賓客加起來也就二三十人。大部分都是貴族身份,但也有像湯因比這樣的著名學者參加,普通人根本無法混入其中。
費雯麗暗中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她發現自己的穿着最誇張,其他的貴婦似乎並不喜歡穿這種“中世紀的裙子”。
真丟臉!
費雯麗羞得面紅耳赤,她感覺自己出了洋相,好像剛剛進城的鄉巴佬。
周赫煊跟湯因比隨意聊着,不多時,舞會的主角出現了。艾伯特王子挽着伊麗莎白王妃,面帶笑意隆重登場,只不過王妃笑得有些勉強。
衆人安靜下來,艾伯特王子開口說道:“非……常歡迎諸位,能夠來參……參加我爲妻子舉辦的舞……會……”
在《國王的演講》那部電影中,艾伯特都當上英國國王了,在公開演講時還結結巴巴,甚至需要醫生和妻子的鼓勵。
其實真實情況不是這樣的,1926年艾伯特在英聯邦運動會發言時出了大丑,他立即找來醫生羅格治療自己的口吃,只用了兩個月時間就有所好轉。從那以後,艾伯特就完全可以勝任各種演講,只不過偶爾吐詞會顯得艱難,並且有時候某些單詞要出現重複音。
此時參加舞會的貴族們,聽到艾伯特略帶口吃的發言,都表現得非常自然,並給予熱烈的掌聲。
只有費雯麗感到萬分驚訝,似乎有種三觀崩壞的徵兆——那可是王子啊,英俊、威武、睿智、高貴的王子,怎麼可能口吃,怎麼可能說話都不連貫?
噢,上帝!
費雯麗忍不住低聲問:“周先生,那真是艾伯特王子嗎?”
“應該不會是冒充的吧。”周赫煊笑道。
費雯麗立即閉嘴,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把滿腦子的失望都掩藏起來。
艾伯特王子端着酒杯,一路笑容滿面跟賓客打着招呼,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內向含羞。或許都是熟人的緣故吧,他表現得比較穩重自然,交談之時也並無不妥。
倒是伊麗莎白王妃跟傳說中一樣,她雖然亦步亦趨地跟在艾伯特身邊,但眉宇間透露出一絲愁苦和厭惡。
王妃當初未嫁之時,喜歡的是大王子愛德華,也就是後來的溫莎公爵。她是看不起內向懦弱又口吃的二王子艾伯特的,曾經多次拒絕艾伯特的求婚,但最終熬不過父母之命才被迫嫁掉。
周赫煊對這種王室八卦不感興趣,他最想問的是:王子和王妃殿下,你們的女兒伊麗莎白呢?她有沒有從小在練一種叫“續命大法”的神功?
咳咳,這個話題很危險,打住打住。
“湯……因比先生,這位就是……是周先生嗎?”艾伯特帶着老婆走過來,明知故問道。
湯因比介紹說:“是的,殿下,這位是來自中國的周赫煊先生,以及他的舞伴薇薇安·哈特利小姐。”
艾伯特立即主動握着周赫煊的手說:“周先生,我……我非常喜歡你的《泰泰泰泰坦尼克號》,我……我的妻子也很喜歡,我……希希望能夠與你交……交交交流文學。”
好吧,這位王子看來確實口吃的厲害,先前還挺利索的開場白髮言,估計是私底下提前練熟的。
周赫煊微笑道:“榮幸之至。”
艾伯特又對費雯麗說:“哈哈哈特利小姐,非非……非常高興與你見……見面。”
費雯麗彷彿被傳染了,連忙說:“王……王王子殿下,我……我我我也很榮幸能……能能夠參加你的舞……舞舞舞會。”
王子的臉瞬間變得難看,他以爲費雯麗是在故意模仿嘲笑自己。而費雯麗則是腦袋一片空白,她從沒有跟這樣的大人物近距離交流,早就嚇得不知該怎麼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