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跟着魁梧漢子往鎮子裡走了不久,便見到一座寬敞的大宅子,這座宅子的院牆怕不得有四米高,地下是整塊的條石做基,上面是糯米灰砌的青磚,堅實無比,院牆四周還砌有了望和射擊的槍眼口,簡直和一個小型城池沒兩樣,門口有一隊黑衣勁裝的漢子站崗,見到周青一行人過來,漢子們警覺的看過來,槍口隱隱擡起來,當先一人喝問道:“韓隊長,你帶什麼人來了,看着面生啊。”
魁梧漢子笑道:“家明兄弟,這是縣裡官軍的周排長,他要見鎮長。”
“縣裡的官軍怎麼來陳家堡了。”被稱作家明的漢子掃了一眼周青,狐疑問道。
魁梧漢子把一沉臉:“家明,這不是該操心的事,快去稟告鎮長,不要讓周排長久等了。”
家明訕笑了聲,向後一擺手,一個漢子跑入宅子裡了,不多時出來叫道:“鎮長請周排長進去。”
周青衝魁梧漢子道了聲謝,便隨着家明進了宅子裡,路上家明不死心的探問道:“周排長,你這是剛在哪打完仗,身上好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周青道:“剛在小豆莊村和土匪交過手。”
家明眼珠子一轉道:“聽說黑風寨的大當家馮廣林聚杆下山來了,難不成官軍是和他打的仗?”
周青點頭道:“不錯,兄弟的消息很靈通嘛。”
家明笑道:“消息不靈通點,土匪打過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話間,已經穿過了前院到了客廳前,一個容貌清癯的老頭子拄着柺棍走出來,家明跑上前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他渾濁的眼睛看向周青,微微拱手道:“老朽是陳家堡的鎮長陳江舟,不知周排長來我鎮,有何貴幹吶。”
周青敬了個軍禮,客氣道:“只是剿匪路過貴鎮,不過正巧有一件事要老鎮長幫忙。”
“呵呵,請到進裡面說!”
陳鎮長請周青到了客廳,落了座後,笑道:“陳家堡地小民貧,不知有何事能幫到周排長呀。”
周青神色一整道:“我想向鎮長借貴鎮的民團一用。”
陳鎮長笑容不減,用柺杖點了下地,搖頭嘆道:“不是老朽拂周排長的面子,鎮上的民團借不得啊,借給了周排長你,土匪來了鎮子誰來守,萬望見諒啊。”
周青知道借兵不會那麼容易,被拒絕之後也不生氣,肅然道:“鎮長,您知道馮廣林的匪兵有多少人嘛?足有兩千餘人,要是馮廣林真打過來,憑貴鎮這點人槍是萬萬守不住的。”
“那也總好過把人借出去,陳家堡的民團是爲了互鄉保民成立的,若是把民團借出去,老朽無法和鎮子裡的百姓交代啊。”陳鎮長捏着山羊鬍,一臉爲難的搖頭。
“陳鎮長,話不能這麼說,要想保護陳家堡,躲在圍子後面是沒有用的,土匪此刻的目的是縣城,一旦縣城陷落了,接下來遭殃的就是陳家堡,只有保住了縣城,陳家堡才能免受土匪的襲擾。”周青學着韓百航平日裡說話的方式,沉聲道。
陳鎮長人老成精,周青的話根本唬不住他,笑道:“周排長就不要多費口舌了,這兵老朽是萬不能借的,周排長來了本鎮就是貴客,不要客氣。家明啊,給周排長取一百塊大洋來,就算老夫犒勞官軍兄弟的。”
家明應了聲,便要去取大洋。
“不必了。”
周青沉着臉起身,向陳鎮長拱手道:“我此來不是爲了大洋,既然借不到兵,我也不會在貴鎮多留,就此告辭了。”
陳鎮長笑道:“老朽身子不便,就不送周排長了,家明你替我送送周排長。”
……
周青被家明送出院門,他不禁喪氣十分,暗想要是連長在,必然說動陳鎮長借出兵來。既然借兵不成,他只想快與部隊匯合,走到了圍子的城門前,又遇見了送他來的魁梧漢子。
“韓隊長。”
周青喊了魁梧漢子一聲,尷尬道:“我要走了,能否爲我補充些乾糧彈藥。”
魁梧漢子豪爽道:“小事情。”他掃了一眼周青等人的槍,喊道:“來人,拿乾糧和毛瑟子彈出來。”
周青道了聲謝,道:“在下週青,還不知道韓隊長的貴姓大名。”
魁梧漢子笑道:“什麼貴姓大名,周排長叫我韓磊三就好了。”
周青臉色凝重道:“韓隊長,貴鎮還是早作準備,土匪來勢洶洶,打不下縣城,難保不會進犯各村鎮,尤其注意有一夥穿軍裝的土匪十分厲害,我就險些吃了大虧,如果遇到這夥土匪,還是避讓三分的好。”
韓磊三吃了一驚,皺眉道:“能讓官軍都吃了大虧,從沒聽說過有這號土匪啊。”
周青道:“這我也不清楚,總之小心。”
韓磊三點了點頭,好奇道:“周排長,你剛纔找鎮長有何事,我見你臉色不太好,或許我可以幫助一二。”
周青苦笑道:“就是想借貴鎮的民團去剿匪,實不相瞞,我官兵雖在小豆莊伏擊了土匪,但兵力實在不濟,要能得到民團的援助,就能如虎添翼,對戰土匪時勝算更多。”
韓磊三臉色凝重起來,他半響沒有開口,周青本就沒抱希望了,說道:“韓隊長莫要爲難,鎮長說的也有道理,這兵我不打算借了。”
“不,這兵該借。”
韓磊三猛地擡起頭,道:“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各鎮都有民團,全縣民團數量加起來不下一千五百餘人,可爲何土匪仍舊肆掠,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各鎮的民團只顧自守,常常見死不救,這纔給了土匪各個擊破的機會,現在若是坐視縣城被土匪攻破,匪勢日大後,以後就再也沒有太平日子過了。”
周青很驚奇的看了韓磊三一眼,想不到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能有這個心思,實在是不簡單,不過這是好事情,若能讓韓磊三出兵相助,也不算白來陳家堡這一遭,便露出深以爲然的神情道:“韓隊長說的不錯,若是能讓全縣民團配合官軍統一指揮,保證一年內可以肅清匪患。”說罷,他滿懷希望的問:“韓隊長,你打算借多少兵給我?”
韓磊三伸出兩指,周青大喜道:“兩百?”
“二十!”韓磊三道。
周青大心中大爲失望,但蝨子多了也是肉,他下手此刻還不足二十人呢,聞言生怕韓磊三反悔,道:“好,就二十人,請韓隊長這就準備人手吧。”
韓磊三道:“周排長不要急,別小看我只借你二十人,可這二十人都是我同村的兄弟,武藝槍法都不俗,交給周排長你,一是去打土匪,二是去部隊謀個前程,在民團實在是沒啥意思。”
周青正色道:“韓隊長放心好了,你的弟兄我一定當自己人看,絕不會虧待。”
“多謝了。”韓磊三抱拳道。
“是我該謝韓隊長雪中送炭纔是,我一定會向連長彙報韓隊長的相助之情,以求報答一二。”周青道。
這時取子彈和乾糧的團丁已經回來了,韓磊三叫來了二十幾列隊,周青瞧了一眼,便覺得不簡單,這些人已經初有了軍人的紀律和風貌,武器上也是犀利的很,配有長短快槍。
“以後,你們就是周排長的兵了,要聽他的指揮,知道了沒有。”韓磊三大聲的訓着話。
“知道了。”二十人團丁大聲喊道。
“好,下面請周排長訓話。”韓磊三讓開了位置。周青走上前,沒有訓話的意思,和藹道:“歡迎兄弟們加入三連,兄弟們來三連吃糧當兵是好事,我們部隊一不克扣糧餉,二不打罵士兵,官兵同吃同住,待遇一律平等,今後我們就在一口鍋裡吃飯了,不要見外。”
團丁們喊了一聲好!
隨後周青帶兵離開了陳家堡,向約定會合的鼓山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