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到跟在鄭三身後的那個人,程仲就不淡定了。
跟在鄭三身後的是兩個女人,看起來是母女倆,那個母親程仲恰巧認識,正是之前到程家中退親的,程仲的舅母王氏,而她身邊的想來就是王氏的女兒,程仲的表妹兼前未婚妻劉悅瑩了。
劉悅瑩雖然比不上程仲在廣富林市河邊見到的烏篷船上的女子,但那小模樣也算是俊俏了!真不知道王氏這樣的嘴臉怎麼能生出如此俊俏靦腆的女兒。
其實平心而論王氏的模樣並不難看,但是一則年老色衰,二則程仲對她心生厭惡,這才覺得她醜陋無比。
程仲又想起王氏之前在程家說過什麼鄭大官人提親的話,看來就是這個鄭三了。
只是這鄭三已經是快四十歲的人了,恐怕比王氏也小不了幾歲,王氏竟然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人,恐怕是看中他家中的錢財吧。
對於王氏的作爲,程仲雖然心中厭惡,但也能理解。畢竟以程家目前的狀況確實無法和鄭三相比。既然兩家已經撕破了臉,那就當是陌生人吧,程仲便對鄭三一行視作不見。
但是他如此想,卻有人不願意如此輕易揭過,這個人當然就是王氏。
當日退親的時候,王氏受了程漣憶和程仲的搶白、奚落,又偏偏動不了手,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時見到程仲,又兼有鄭三在旁,立時高聲說道:“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嗎?怎麼?見到舅母都不知道問個安,行個禮?你這聖賢書都讀豬狗肚子裡去了?嘖嘖嘖,我倒是忘記了,你本來就是比豬笨的!“
王氏的突然發難,讓程仲有一些措手不及。他皺了皺眉頭,爲什麼總是遇到這樣無理取鬧的小人?!
“禮下於人,那是對方是人,可是對於你——“程仲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污了聖人的禮數。“
“喲呵——長本事了。“王氏如同一隻好鬥的牝雞,張開兩個翅膀,一定要讓程仲難看。
鄭三眉頭微皺,似乎嫌王氏的作爲丟了自己的面子,咳嗽了一聲。
王氏頓時不敢咋呼了,卻附在鄭三的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
鄭三的面容一變,威風十足的說道:“我鄭某人的女人也是什麼人都能覬覦的?“
程仲心中火起,明明是自己與劉悅瑩訂立婚約在先,現在倒成了自己覬覦他的女人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茶樓中的人本來就不少,出了這樣的事,更有許多人圍過來看熱鬧,人越發的多了。待見到鄭三對着一個年不足弱冠的年輕人發難,都覺得這個年輕人要倒黴了。
“程兄,這是怎麼回事?“謝江波低聲問道。
程仲本來不願意講這件事情,但是現在也遮掩不了了,便簡要將王氏定親、退親的事情講了一番。
鄭三見程仲沒有答話,以爲他怕了自己,愈發的得意,陰陽怪氣的說道:“以後離我的女人遠一些,否則別怪我鄭某人翻臉無情!“
程仲面色一變,正要說話。
卻聽一個慢悠悠的聲音說道:“鄭三,好大的威風呀!“
聽到這個聲音,鄭三的臉色變了。
說話的人正是謝江波。
其實鄭三剛剛就看到程仲身邊的謝江波了,但他以爲兩人在一起只是巧合而已。以程仲的落魄怎麼可能和謝江波結識呢?
謝江波爲程仲出頭,這是鄭三始料未及的。
“喲,這不是謝少爺嗎?”鄭三嘴臉變化之快讓程仲都有些適用不過來,更別提旁人了!
王氏一臉錯愕,剛剛見鄭三居高臨下的訓斥程仲,她正感快意,怎麼轉眼間就變得如此模樣了?
“大官人……”王氏連忙提醒道:“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呀,這小癟三可是污了你的名聲,輕易放不得呀,不死也要他脫層皮。您不是在縣衙有人嗎?把他放進大獄中,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好手段,好威風。”謝江波接口說道:“我倒不知道鄭三你還有如此大的能耐,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樣將我兄弟放進大獄,又是怎麼讓他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鄭三雖然也算是有些本事的潑皮,但是卻根本不放在謝江波的眼中。如果說謝家是富商巨賈,那麼鄭三稱其量之算是個小蝦米!
雖然鄭三惡名在外,但是謝江波也沒有那麼強的正義感,也就當不知道。
這一次謝江波正巧趕上了,又覺得程仲並非池中之物,是可交之人,便出頭攔了過來。
“謝少爺,看您這是怎麼說的?婦道人家嘴裡沒個遮攔的胡咧咧,您千萬別當真!”鄭三哈着腰連連說道。他心裡非常清楚,雖然他經營着兩家當鋪,在很多人眼中也算是富翁,但是和謝家那是不能比的,謝江波如果真的要對付他,恐怕用不了幾天的功夫,他的兩個鋪子就得易手。
雖說他身後靠着個副巡檢,但是謝家和前縣令的關係非同一般。現在縣令雖然換人了,但是錢能通神,謝家要結交其他的官員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真的要鬧將起來,恐怕不單是他,連他身後的人都要受到牽連。
鄭三之前認爲劉悅瑩定的親家只是一個破落戶,因此渾不在意。要是知道他和謝家少爺有如此的關係,恐怕也不敢打這門親事的主意了。
王氏雖然不知道鄭三怎麼突然之間如此的膽小怕事,但也不敢再繼續撒潑鬧下去,氣勢也弱了下去,但是嘴中猶然不服氣的說道:“當初不知是哪個小畜生在我面前放下狠話,說什麼要考中秀才老爺,讓我把吐出的吐沫舔乾淨!這才幾天的功夫就忘得乾乾淨淨了?”
謝江波見王氏繼續發難,還要訓斥,卻被程仲阻止了。
作爲一個男人,豈能躲在人後?更何況他和謝江波也纔剛剛認識而已。
這番話是我說的,而且也不曾稍忘!如果今番我不曾入圈,那之前定下的親事就此作罷,你我兩家從此再無相干!如果我中了秀才,這門親事我也不想繼續,你只要記住當初的諾言,把吐出的濃痰再吞回去!”程仲擲地有聲的說道。
這番話是想表明自己爭得是一口氣,而並非是想繼續挽回一個女人,一段婚姻。
程仲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的未婚妻,讀不出她清秀的面龐下到底是個什麼心情,是徹底的解脫嗎?還是即將嫁入豪門的欣喜?
劉悅瑩也看了程仲一眼,和程仲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又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轉開了臉去。
這就是母親口中的癡呆兒嗎?似乎並不像母親說的那麼不堪呀。在她的余光中,程仲居高而立,單薄的身體散發出凜然不可輕侮的氣質,並不算英俊的面龐卻顯出幾分剛毅,平添了幾分魅力。
劉悅瑩的心中突突的亂跳,此時再看鄭三隻覺得粗俗、醜陋無比。但是奈何,自己的親事全由母親決定,只能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