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存說出了讓鄧管事覺得匪夷所思的兩個字——降價!
什麼?!在那一瞬間鄧管事甚至覺得謝思存已經瘋了,或者精神錯亂了,現在糧食都快售完了,漲價都還來不及呢,她竟然要降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謝思存一直的威信擺在那裡,恐怕鄧管事都要表達的自己的質疑了。
雖然鄧管事不理解,但是謝思存的決定還是要執行。
謝家的糧食再次降爲一兩銀子一石!這降價的幅度不可謂不大!剎那間,謝家門前排隊買糧的人又多了幾分!
“程公子,這麼做能行嗎?”謝思存裝作不經意的在程仲的耳邊說道:“那幾個老狐狸會上當嗎?”
“我哪知道?”程仲聳了聳肩說道:“我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他要是不上鉤我也沒辦法。”
“你——”謝思存被噎了一下,賭氣不再理他。
“小姐,糧食快不夠了。”鄧管事說道。
出乎意料的是,謝思存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身邊的男人——程仲!
這是鄧大成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謝思存從小跟隨謝孟廷經商,大風大浪經歷過很多,少年老成,巾幗不讓鬚眉,幾曾這樣徵求別人的意見?難道這姓程的公子和小姐之間真的不一般?
面對謝思存的徵詢,程仲也沒有客氣,直接說道:“將米斗的底部墊高,造成米很充盈的假象。”
“啊?”鄧大成張大了嘴巴,程仲這麼做法不是掩人耳目嗎?而且還是手段並不高明的那種。他可是親眼見到程仲剛剛帶着一個車隊進了後院的,幾乎所有人都議論說車上裝的是糧食。既然有了這麼多的糧食,爲什麼不搬出來賣?這裡面有什麼貓膩沒有?難道說那些大口袋裡面裝的並不是糧食?
鄧大成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謝家可是在玩火呀,弄不好就是屍骨無存呀。
“趙老闆,趙老闆!”馬元備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謝家的糧食又降價了!”
“好!好!好!”趙恆遠不驚反喜,“這樣的對手纔有些意思。不然我趙某人還感覺到無趣呢!”
趙恆遠這麼說其實是在安定其他三位老闆的心。謝家的做法其實也讓他摸不着頭腦,這謝思存人小鬼大,做起事來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個弄不好,還真讓她亂拳打死老師傅呢。
“陸老闆,看來我們需要採取一些措施,投石問路了。”趙恆遠說道。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呀!”鄧大成滿面的喜色,在他看來寧波城的這四大糧商終於是撐不住了。
要說還是小姐呀,要是自己恐怕根本不敢如此的孤注一擲。
謝思存和程仲相視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怎麼樣?”謝思存俏皮的一笑,豔光四射,看得鄧大成都禁不住心旌搖曳:“收網嗎?”
“不急。”程仲笑道:“把魚線放得再長一些。”
“嗯?”鄧大成發現他完全聽不懂這兩個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好,聽你的!”謝思存笑道:“鄧管事,派一些人到阜豐商號暗暗的收購糧米,記住一定要小心翼翼,多換幾張面孔,儘量不要讓對方察覺。知道嗎?”
“小姐,您這可難爲小人了。”鄧大成苦着臉說道:“現在誰的心裡不都跟明鏡似的?就是換再多的面孔,恐怕都瞞不住對方。”
鄧大成這話說的在理。買米自用的恐怕早該買玩了,一兩銀子一石的米價雖然比剛剛有所下降,但是比平時還是要高的,就是家中糧米不足的也不會來湊這個熱鬧。
現在依然排隊買糧的恐怕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利益的糾葛。別說鄧大成帶着人到阜豐賣糧,恐怕還沒走到地方,對方就察覺了。
“好了,好了,去做吧,做砸了我不怪你就是。”謝思存笑着說道。
“好嘞!”鄧大成也不再多說,安排人手買糧去了。鄧大成在謝家的時間不短,之前也參與過糧食生意的經營。他看得很明白,謝思存在急需糧食的情況下卻反其道而行之,低價賣糧不過是營造一種謝家不需要糧食的假象,然後利用手中既有的五萬石糧食爲籌碼,壓低糧價,在爲謝家賺取了好名聲的同時,也迫使四大糧商就範。
這步棋走的雖妙,但也驚險之至。如果四大糧商看出了謝家的底細,能再堅持下去的話,那先撐不住的就應該是謝家了。好在的是最先撐不住的是對方,起碼鄧大成現在覺得是對方。
“陸老闆,情況如何?”趙恆遠問道。
“果然不出趙老闆所料!謝家動手了。”陸仲風面露微笑的說道。
“孩子到底是孩子,終究是沉不住氣。”趙恆遠搖了搖頭笑道:“如果謝家能多撐一會,那我還要掂量掂量,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急切,看來確實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了。”
“可不是嘛!”馬元備不屑的說道:“謝家不是不想多撐一會,可是糧倉已經見底了,我聽說呀,謝家故意將鬥底墊高,以掩飾自己的窘迫呢!”馬元備哈哈大笑:“這種小孩子一般的把戲,又豈能瞞人?”
這個小丫頭,自恃清高,竟然不願意委身自己,好吧,那就讓你後悔去吧,到謝家完蛋的時候,恐怕你要像低賤的母狗一樣跪在自己的面前搖尾乞憐了。到那時候,我再好好收拾你!
馬元備的臉上不由露出**的神色。
“三位老闆,謝家撐不住了,又漲價了!”劉茂禪說道。
“她漲,我們也漲!”趙恆遠陰森森的笑道:“試探完了,想必三位老闆也放心了,謝家現在就是一條落水狗,是時候將她徹底打倒了。以後江南的商場可能就沒有了謝家的字號了。想那謝孟廷也算是個人物,把一個謝家打理到如此的局面,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呀。”
站在勝利的巔峰,趙恆遠突然生出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更隱隱體會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孤獨——謝家完了!
“小姐,不好了!阜豐商號的糧價又長了!”鄧大成慌里慌張的,撞歪了前廳的官帽椅都沒有感覺。
他帶着人到了阜豐商號還沒有收幾石糧食,糧價就突然漲了。他以爲是自己的行爲不利,讓對方看出了端倪纔有此對策,心中又愧又悔,恨不得能打自己幾巴掌。
面對鄧大成的驚慌失措,謝思存卻平靜的安慰道:“鄧管事,這不怪你。通知下去,將糧價漲到一兩五錢銀子一石。”
“啊?還賣呀?”鄧大成哭喪着臉說道。他可沒從阜豐商號那裡買很多糧食回來。再賣下去,真的就顆粒不存了。
“鄧管事,你只管去賣就行了。”程仲在旁插嘴道。
事已至此,鄧大成也只能按照謝思存的決定去執行了。
“一兩五錢銀子一石”
“一兩八錢銀子一石”
“二兩銀子一石”
……
糧價再次瘋長,所不同的是此時賣糧的已經變成了謝家,而買糧的則是變成了當地的四大糧商!
鹿死誰手,殊難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