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好。”
“孫夫人,好久不見!”
店裡的熟客們紛紛和那女人打招呼,各個帶着喜悅。
我仔細的打量着這位神奇的老闆娘,並未從她身上看出任何異常來。
若是真的如林帥所說,這種強迫別人幹壞事,配陰婚的,身上的顳葉應該很重纔是,然而這女人身上不僅沒有濃郁的鬼氣,反倒是有着很強的功德之力。
“夫人身材真好。”她盈盈笑着,走到了我身邊。
帶着淡淡的蘭花香氣,側身坐在沙發上。
那貼心的小妹,早已把圖紙遞了過去,女人伸出兩隻手輕輕的翻轉着,掃了一眼,便將其小心翼翼的合了起來。
“這賣賣,怕是價格不低啊。只是,我們這裡向來只接來歷清白的單子,若是二位方便的話,可否告知一二?”
秦洛端起茶杯笑而不語,用那溫柔的恨不得溺死人的眼光看我。
真是一到關鍵時刻,我就是得自動出來抗揍是麼?
“這個,還用說麼?只是想買個衣服而已,而且該出的錢,我們一分都不會少老闆娘你的。”
孫麗(那位老闆娘)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聲音倒是還溫柔:“那是自然,我做着生意,不光是爲了活着的小女生,難道說死人就沒有美麗的權利了麼?”
“是有權力,只是這東西,你又如何判斷的出,人家兩個是否合適呢?”
我接道,奇怪的是,周圍的人並未注意到我們,似乎我們被隔絕了一般。
“呵呵。”她輕笑着,那染着藍色指甲的手輕輕捏起了桌子上一片花瓣,放在口中咀嚼着,那動作優雅的,和從壁畫裡走出來的沒有任何區別。
“我既然做這一行了,就會遵守這一行的規矩,辦婚禮前,自然會讓兩位新人先接觸,然後大家都沒有意見了再進行下一步,靈魂也是有尊嚴的,這也是我爲什麼問你們,這新人的情況。”
她的眼神十分平靜,蔚藍的不起任何波瀾。
秦洛皺着眉頭沉思了半天,開口道:“這衣服並不是給死人穿的,是給我夫人成親穿的,至於原因,我想,這裡是不是不太方便說話?”
秦洛這一開口,我傻眼了。
怎麼就成我要穿的了啊?不是婚服早就給我了麼?
孫麗端杯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一直穩當當的杯子也跟着晃盪起來,紅色的茶水在那雙素手上格外的惹眼。
不過很快,她便又恢復那鎮定的模樣,擡手招來了那店員。
一條溫柔的廣播在這不大店裡響了起來,那些顧客都開始放下手中的布料,紛紛的朝外走去。
“店長,那我們就先下班了,賬已經封存了。”一個領班模樣的姑娘笑盈盈的說着,拎着外套就朝外走去。
孫麗點了點頭,擡手按下了牆上的按鈕,緊接着,玻璃窗外,落下了厚厚的黑色擋板,整個店鋪,像是密不透風的鐵皮盒子,耳邊還會迴盪着,不知哪個年代的歌謠。
“請把,二位,我們樓上說。”
她走到收銀臺下,輕輕的扭動了那裡的開關。
在她身後,多了一側小門,木製的樓梯塗着鮮紅色油漆。陰暗的燈光在那裡搖擺着,消毒水的氣味十分濃郁。
“夫人,你又忘記吃藥了。”見我捂鼻子,秦洛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一顆丹藥,不由分說的就塞進我的嘴裡,臉上那嘚瑟的表情,十分讓人想動手。
“忘記吃藥你妹啊!”我忍不住叫道。
前頭走得女人忽然回頭:“你們的感情可真好。”
秦洛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圈在我腰上的手,又緊了幾分。
樓梯很窄,卻又彎彎曲曲的很長,很難想象這女人是怎麼在這建成這種規模的。
居然還不是外面看到的那一層,竟是兩層。
而且,從走進通道里,就見到兩隻老鬼在入口蹲着。
流着口水看着我們,眼底滿是渴望,只是那種渴望,倒像是多年沒吃飯的望梅止渴。還是沒什麼神志的鬼。
我剛想開口,孫麗已經搶先開口解釋道:“這些都是想來蹭人家小姑娘的色鬼,被我封印在這裡守門了,既然想看美女,那麼我便讓他們看個夠。”
“孫夫人倒是很講原則。”我踟躕了半天,只覺得詞窮,也想不出來什麼太好的詞來。
孫麗微微一笑,從懷裡摸出了一把銅鑰匙,插進了小門。
“人在做天在看。”
門被打開,我便看到了一個約莫20歲出頭的女子,赤身站在那裡,及腰的長髮隨意的搭在身上,堪堪遮住了胸前的渾圓。
那雙空洞的眼神遠遠的望着,不知在等什麼。
孫麗見狀,皺了皺眉頭,擡手在那姑娘肩膀拍了拍。輕聲道:“小娟,我不是告訴你了,還有三天,那個男人就會來陪你的,你現在在這裡站着,也沒有用啊。”
那女鬼僵硬的別過腦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一步一步的挪着,好半天才又鑽回了一個棺材裡。
我注意到她的腳下,那裡有着一片片水漬,還夾帶着淡紅色的血液。
按理說鬼是不可能會有血的,除非,她已經進化到了鬼王有屍體,可這女鬼身上的怨氣雖然重,可卻沒有那麼強大的氣息。
“她是怎麼死的?”落座之後,我開口問道。
孫麗差異的看了我一眼,倒還是解釋了起來:“你說小娟啊,這是苦命的孩子,因爲家裡窮,所以便利用課餘時間去酒吧打工,然後被富二代給強迫了。”
“然後就跳河死了麼?”
“夫人好眼力,竟然能看出是怎麼死的,只是並不是自願的,而是被推下去的,落入水中的時候,已經斷氣了,所以這屍體,倒是保存的還算完好。”
“被富二代強迫,然後被拋屍到河裡?”我喃喃自語,聽起來倒是挺慘的,只是,算算日期,似乎就應該是和林帥匹配冥婚那位啊,怎麼哪裡不太對勁呢。
首先林帥不是富二代,也更不可能有那膽子去吧屍體扔湖裡啊。
“不過好在老天開眼,那男人得了絕症,也活不過幾日了,他的父母正好找到我這裡,我便順手牽了個姻緣,也算是給小娟一個報仇的機會吧。”
孫麗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笑得十分陰沉,整個房間裡只燃燒幾隻紅燭,倒是很有鬼屋的氛圍。
“好了,二位故事也聽完了,是不是應該說說你們的事情了,是真的要訂做這禮服呢?還是說想要切磋一二呢?”
她收起了微笑,伸手拔掉了自己頭上的玉釵,素手在那紅燭上摩擦着,很快,幾個紅色的小鬼便將我們包圍了起來,一個個齜牙咧嘴,好不嚇人。
只是,仔細一瞧,那些都是些花架子,雖然模樣一個個十分嚇人,可是卻沒有任何的殺傷力,甚至連一點血腥味都沒有。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秦洛忽的站起身,走到了那未蓋上蓋子的棺材前,朝着那棺材中的女屍摸去。
片刻之後,他又在房間裡走着,忽然停在了正南角的那唯一一處通電的地方。
指着那一排管道道:“這是什麼?爲何會有水漬?”
蘇麗一怔,很快便接口回答:“那上面是冷凍室,有時候殯儀館也會送些屍體過來,比如那些毀容比較嚴重,他們那邊處理不了的。”
“也就是冰庫麼?”
“是的,溫度很低,然後那地方偶爾會漏水,找人修了很多次都沒用,我也就沒注意。”
秦洛擡手,輕輕的摸了摸那根管子,指尖忽然燃起了黑色的火苗。
一股燒焦的味道在屋子裡蔓延着,像是肉被烤糊了一般。
“你在幹什麼?”
我忍不住說道,彎腰扶着那桌子就是一陣乾嘔。
秦洛見狀忙抽出了手絹,飛快的將那佔有水珠手纏了起來,這才走到了我身邊扶我。
“沒事,我只是檢查一下。孫店主,你這店裡怕是不太乾淨。”
“不太乾淨?我不懂你的意思。”
秦洛皺着眉頭從身上摸出了一疊符咒,也不顧人家的意見,直接就貼在了周圍的牆壁上,然後才又拉着我的坐回了原位。
“你可曾記得,這女屍是怎麼來的?”
“你說小娟?是被那富二代的父母送來的啊,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願意賠償,然後我還特意找了公安局的朋友,把這姑娘的父母從鄉下請了過來,一起聊好了才籤的紅線啊。”
“你的意思是那兇手的父母,把這女孩的屍體送來,然後還請求和他兒子匹配陰婚?”
“你自己不覺得很奇怪麼?”
孫麗看了我一眼,動了動嘴脣沒說話。
良久之後才又道:“起初我也是覺得奇怪的,只是後來人家女方的父母都沒意見,而且我還專門安排了他們在陰陽界的酒吧裡見了面,都表示很滿意的啊。”
“這是你的東西吧。”
秦洛搖了搖頭,從袖子裡取出了那張林帥那裡的名片。
果真,當名片一出現時,孫麗臉上的笑容再也端不住了。
直接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指尖泛着蒼白,不住的在那裡哆嗦着。
“不可能啊,這東西怎麼會在你們手裡,我明明給那男孩子了,不然怎麼能和小娟見面!”
她伸手拿過卡片,在那裡反覆的看着,雙手因爲用力,連指節都漲的慘白。
忽的,她擡手指向了我。
聲音徒然高了幾個八度,怒氣衝衝吼道:“是不是你們動了手腳?還是說你們是那林氏夫婦請來的幫兇,我告訴你們,這婚事既然已經牽下了,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
“怎麼?敢做不敢當了麼!”
她咄咄逼人的說着,像是炸了毛的公雞。
我和秦洛面面相覷,忽然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