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急剎車,方向盤順勢朝着右邊劃去。
公孫衍顧不得其他,竟直接推開門跳了出去。
我的身子也隨着車子的打轉一陣顛簸。
待到一切都平靜時,男人打開了後門,臉上滿是無奈。
他的眼睛裡滿是憂傷,左手握拳放在身後,卻無法阻止鮮血的流淌。
一把將我拽出了車裡,走出好幾米遠,這才放下我的胳膊,指着不遠處一般都在山路外面的車子道:“顧安之!你就這麼絕情麼?”
“那好啊,這就是懸崖,只要你再說一個不喜歡,不接受,我就立刻從這裡跳下去,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你滿意嗎?”
不知是用力過大,還是氣的。
一向冷靜的紈絝公子公孫衍眉毛擰在一起,白色的休閒裝此刻也是灰濛濛一片。
這樣的公孫衍我是從來沒見過的,除了樣貌完全無法和我記憶之中的重合。
見我不說話,他怒氣衝衝的朝着我的走來,二話不說拖着我站到了山路邊上。
雖不是高山,一眼望去卻也看不到山底。
鬱鬱蔥蔥的樹木聳立在那裡,卻擋不住那陰森。
“顧安之,你說?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如果是你就鬆手,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笑的十分殘忍,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就惹的他這麼激動。
而且看那神情,並不是作假。
“你說啊?顧安之?我就這麼討人厭,嗯?”
可是用這種威逼的方式,我真的無法接收。
我閉上了眼睛,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就是個笑話。
二十多年,一直沉睡在家人編制的美好童話世界,沒有受過傷,沒有看到過那些可怕的東西,甚至幻想着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現在,這一切似乎都被打破了。
爺爺說,我是天生的陰陽眼,註定要和那些鬼混打交道。
母親說,我註定孤獨,所以不可輕易和人交心。
現在又多了一個公孫衍,還要以死相逼在一起。
那麼我呢?我又該聽誰的呢?
我睜開雙眼,旁邊的男人依舊是那副嘲諷的笑容。
“有意思麼?”我輕聲道。
“你說什麼?”公孫衍顯然不滿意我的答案,雙眼血紅,那帶着傷口的右手死死的拉着我的手碗,就連他的指甲扎進我的肉裡都沒發現。
空氣之中漂浮的淡淡血液,我甚至看到了半山腰的公路上又多出了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一個已經沒了半截身子,卻還在那裡不停的跳舞,似乎是在嘲笑我一般。
更多的則是在低頭可見的深谷之中,興奮的朝着我招手。
看起來,就連鬼都是不想寂寞的啊。
“我不知道,倒地是因爲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我想說,公孫衍,你若是再逼我,你可以試試,是你先跳下去,還是我先摔死。”
“你!”
我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小腹之處隱隱作痛。
難道是孩子出事了麼?我想伸手查看,可眼前的男人卻死活不肯鬆手。
就這麼僵持的站着,我的後背上滿是虛汗,衣服貼在身上十分的難受。
然而更痛苦的是,那些個不停在我面前凹造型的野鬼們。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不在他身上,公孫衍突然回頭了。
我不確定他是否能看得見,不過他卻放開我的手。
邪笑一聲,幾道銀芒從袖子裡飛出。
就那麼朝着那些個遊魂的身上打去,我甚是聽到了他們的慘叫聲。
尖利之中帶着恐懼,猶如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劃破肌膚,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看着那一個個遊魂消失在公孫衍的手下,我再次感覺到自己的悲哀,看來我這身邊都是高人啊,似乎早就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
我是應該感謝他們對我的保護呢?還是該怨恨她們瞞了我這麼久。
突然腳下一涼,一個“漏網之魚”出現在了我身邊。
看那身形,估計死之前也只有5六歲,他的眼睛十分的空洞,一看就是死前受了極大的驚嚇。
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拉那個小孩子的手,在那一瞬間,一副畫面傳遞到了我的腦海裡。
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上午,一輛從燕京開往林縣的長途客車。
上面載滿了準備歸家的衆人,因爲過年,原本只能坐46人的車,硬生生的擠了60多人。
大多都是城裡打工的,也就沒有在意那麼多。
只希望自己能夠早點回去。
偏巧這走了一般車子爆胎了,司機和售票員便下車補胎,天氣太熱,爆胎也是經常的是。
可沒想到,就在他們剛剛下車翹卸掉後胎時,突然不知道從哪躥出來一羣山上飈車的。
就連轉彎都不降速,本來山路就窄,若是司機在車上,還能想辦法避讓。
可這會司機在後面修車呢,那爲首的卡宴又在玩漂移,這會根本來不及降速,等待他前面的就兩條路,要麼他掉進山谷,要麼他開車掉下去。
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自己的性命。
電光火石間,這個卡宴車主就做出了選擇,朝着那中巴車撞去。
首當其衝的就是下來修車的司機,直接被撞進了車皮裡。
緊跟着,後面的車也迎了上來。
見卡宴出事了,便都紛紛剎車,雖然幾輛都連在了一起,卻也沒再出大事故。
車裡的人也都紛紛走下車,大家都是想要回家的,沒想到會整這麼一出。
不過更多的還是好心,紛紛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叫醫生。
可就在這時,那個卡宴的車主卻從車裡出來了。
因爲有安全氣囊的存在,他倒是沒受多大的傷害,只是額頭破了一點。
剛要舉起電話呢,後面的一個小弟跑了過來,不知道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麼,他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陰狠。
就在衆人不解和慌張時,他的嘴角竟然勾勒出了一個極其陰霾的笑容。
緊接着,一個打火機被扔了出去。
恍然間,漫天揚起火海的轟鳴聲。
連帶着那些人的尖叫,在那一瞬間化成了灰燼。
自然不可能什麼都不剩下,但是那些僥倖存貨的都被這爲首的青年家人給擺平了,在燕京這個地方,黑暗的一些東西太多太多。
畫面定格在那火海之中。
我被公孫衍的厲呵給拉回了現實。
這纔看到,一張黃色符紙已經貼在了那個小孩的身上。
他的魂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散着。
“公孫衍,你幹嘛!這孩子是無辜的!”
我伸手就去拽那張符咒,卻還是晚了一步。
在那孩子消失之前,我似乎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姐姐,幫我們回家好嗎?”
“無辜?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出手,你就要被推下這山谷了?”
“安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我猛地一驚,低頭一看,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已經站在了路邊。
腳尖已經超過了路面,只要身子一歪,等待我的就是萬丈深淵。
可是剛纔腦海裡的畫面,卻又不像是假的。
“我好像看到了 他生前的五分鐘.....”
“你說什麼?”
“我說我能看到那魂魄生前的五分鐘,不過現在還需要求證一下。”
若是當時真的發生了那麼慘烈的事情,政府不可能沒有一點報道。
就算是山路修好了,起碼這周圍的山體是應該存在一絲絲的痕跡的。
果然,在十年前,這裡的確有過一場重大的事故,當時的一車人都沒有存活。
只是這報道的事故原因,卻和我看到幾乎不一樣。
報紙上說,車出事是因爲司機喝酒,加上這車老化,所以才引起的事故,隻字未提有人飈車的事情。
那些個死者的家屬,也都在政府的安排下,領了一筆頗爲豐厚的資金,倒也沒人再去糾結這事情的真相。
只是不知道爲何,明明這山路這麼陡峭,卻沒有一個圍擋呢?
“安之,別想了,別怕,有我在,他們傷害不了你的!”
我蹲在山體的一邊,想要尋找着當時的痕跡,不知是不是蒼天有眼,還真的在山體的一邊發現了相撞的痕跡。
只是那些個遊魂剛剛都被公孫衍給滅了,再想要證據也難了。
只是,我不明白,爲和看似那麼單純一個孩子,已經都死了,還要拉我下去。
“衍哥哥,你說這世界上爲什麼就沒有純粹的情感呢?”
我仰起頭,看着不遠處那個熟悉的男人,突然無比希望此刻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是秦洛。
那種不用掩飾的狀態,遠比現在要輕鬆的多。
只是我忘記了,秦洛現在也是個神出鬼沒的的主,也許,就再也不會出現了呢、
“安之。你說什麼呢,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的。”
“好了,去車上吧,好好睡一覺,然後就什麼事都沒了。”
一件大衣搭在我身上,帶着淡淡的菸草味。
見我起身,公孫衍輕輕在我肩膀上拍了怕。
下一刻,我的眼皮便如同有千斤重,不自覺的下沉。
隱隱約約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我一個人躺在後座上,前面的公孫衍似乎也睡着了,靠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