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脫險
楚嬋的經歷,就像是上天和她開了個玩笑,換了一副容顏,換了一身衣服,心早就千瘡百孔,楚南天忍不出她,她卻只是感覺到了濃濃的諷刺,並不覺得生氣。
“殿下,就這麼放慕郡主離開望城嗎?”匆匆趕來的南千秋,看着馬車離開的背影,走到楚南天身邊問道。
“她是天聖的郡主,又豈能長留在望城,更何況,她若要離開,我們也沒有理由將其留下來。”楚南天擡頭,看了看天空,從前的他覺得望城很小,他能掌握一切,如今的他,在這個小小的望城,卻尋找不到自己最想見的那道身影。
“殿下,城門已經戒嚴,若嬋公主真的活着,向來是無法離開望城,殿下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回自己之前的地方,最近二殿下和代後可是動靜不小。”南千秋小聲提醒道。
其實,比起找到楚嬋,南千秋所希望的是楚嬋真的死了,就算沒有死,也最好一輩子不要出現在楚南天的面子,自從消失,對所有人而言,又何嘗不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合格的帝王,就不能被愛情所左右。
“把關於鄭國霖的信息送過來,順便查一下,父皇爲何突然給嬋兒和鄭國霖賜婚。”楚南天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殺意吩咐道。
鄭家在南楚固然地位卓絕,但若觸碰了他的逆鱗,他就絕不會放過鄭家人,若楚嬋的死,和鄭家有關,他要整個鄭家爲楚嬋陪葬。
其實,楚南天何曾想過,真正讓楚嬋死去的人是他自己。
離開望城有一段路程後,侍書主動去駕馬車,畢竟,楚嬋的身體還未恢復,雖然傷口已經癒合,但若是太大的動作,可能會造成二次受傷。
“你似乎不怎麼傷心。”見面不相識,若是曾經的楚嬋,勢必會肝腸寸斷,如今,慕淺畫竟然從楚嬋的臉上沒有發覺任何傷心的意思。
“我心已死,何來心傷。”楚嬋直接回答道,無論慕淺畫出自於什麼目的,她都無所畏懼。
“你父母的仇呢?你要報嗎?”
“我會報仇,但不是現在,春來臨之際,我希望能與他在戰場上一決雌雄,郡主,請你給我這個機會。”楚嬋第一次沒有稱呼慕淺畫爲淺畫,而是郡主,表示她已經放棄了她公主的身份。
“你看過很多兵書,感覺也很敏銳,膽大心細,又有不畏懼死之心,不過,你卻沒有上過戰場,若你看過戰場的殘酷,到時候若你還想要上戰場,我會給你這個機會,把衣服換了,把這個戴上。”慕淺畫從行囊中,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銀色面具,遞給楚嬋說道。
易容終究是樹膠製作的面具,不能一直帶着,更換可楚嬋臉上的傷並未痊癒,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她的容貌不能暴露在世人的眼中,戴上面具是最佳的選擇。
“多謝。”楚嬋接過面具,輕輕摸了一下,隨後說道。
“到下一個城鎮的時候,你獨自一人前往鳳城,到鳳城後,你去見初晴就好。”慕淺畫吩咐道,從剛剛開始,已經有不少人在暗中跟蹤了,許是礙於此處距離望城很近,故此沒有動手,但若帶上楚嬋一起,一來楚嬋會拖後腿,二來楚嬋的功夫還不足以早殺手面前自保,到時候分心保護楚嬋,三個人或許都會面臨危險。
“郡主還要去其他的地方嗎?”楚嬋立即開口問道,心想猜想,莫非慕淺畫此次前來南楚,並非只是爲了邊防圖,還有其他的目的。
“或許吧。”慕淺畫靠着,小聲回道。去不去,她現在也沒有把握,因爲她也還在等着消息。
“好。”楚嬋立即答應道。
“你身體還未康復,等到下一個城鎮的時候,休息幾天,再前往鳳城即刻,應該不會有人找來,對了,這個錦囊是你去死的父王留給你的,一直放在桂嬤嬤手上,你自己好好收着吧。”慕淺畫見楚嬋眼底閃過一絲擔憂,立即開口說道。
“這個是父王留給我的嗎?”楚嬋雙手微微顫抖的接過錦囊說道。
慕淺畫點了點頭,隨後微微閉上眼睛。
午時過後,一行人已經到了一個小城鎮,楚嬋下車後,慕淺畫沒做停留,侍書便讓早就安排好的人駕車,隨即一同離開。
“小姐,看來來的人還不少。”馬車經過一片叢林,微風吃過,樹葉揚起沙沙的聲音,但聲音中,卻帶有幾分不自然。
“不止一批人,沒讓她跟着,看來是明智的選擇。”慕淺畫回道。
“小姐,繼續走嗎?”侍書緊握手中的匕首問道,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今日來的人功夫都還不錯,要解決還是要費一些功夫。
“繼續走,在風向未變之前,不要停下。”慕淺畫揉了揉萌萌毛茸茸的毛,隨後說道。打打殺殺何時纔是個頭,不動手就能解決的事情,她是堅決不髒了自己手的人。
“是。”侍書和車伕同時迴應道。
馬車一路向前,暗中的人也是一路更隨,伴隨着夕陽西下,風向也有了微微的變化,慕淺畫吩咐將車停下,隨後倒出一碗水,拿出兩顆藥丸,分別遞給了侍書和車伕,又拿出一顆藥丸放在水中,藥丸在水中慢慢散開,順着風,慕淺畫身後約十米左右的地方,頓時大霧瀰漫。
空氣中帶着微微甜膩的香味,順着香味,一些功夫略爲低微的人開始慢慢倒下。
“效果不太理想。”片刻後,慕淺畫和侍書走出馬車,藥效早已隨風散去,慕淺畫感嘆道。
“你竟然下毒。”一個黑衣人拿着刀,飛身到慕淺畫跟前,用刀指着慕淺畫說道。
“這裡倒下的不是殺手就是暗衛,難不成你們還尋求正大光明的決鬥嗎?反正都要有個結果,讓自己的雙手乾乾淨淨,豈不更好,說吧,誰派你來的,說了,我就放你一馬。”慕淺畫毫不畏懼,上前一步說道。
“這麼近的距離,你以爲你能躲得過嗎?”黑衣人的刀尖距離慕淺畫的頸部僅有兩寸的距離,黑衣人高興的說道。
“大叔,不是還有兩寸嗎?我這裡可是抵住了你的脖子,大叔還真是遲鈍呢?這樣的身手,怎麼能來當殺手呢?降低了殺手的品階。”侍書用匕首指着黑衣人的脖子,用冰冷的聲音提醒道。
“你…怎麼會?”黑衣人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他竟然沒有發現,慕淺畫隨身的丫鬟已經將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既然還活着,都出來嗎?坐收漁翁之利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慕淺畫退後一步,對藏在林中,沒有中毒的人說道。
“慕郡主,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聲音落下,一道劍尖直取慕淺畫的命脈而來。
隨後又有幾道身影,隨後而行。
“看來,雖然是不同的主子,你們倒是挺齊心的。”慕淺畫用移形換影,躲過了幾個人的攻擊,隨後說道。
慕淺畫說話之際,手上已經套上了天蠶絲的手套,這幅手套是赫連殤特意爲她製作的,一般情況下,刀劍不入。
“納命來。”
黑衣人用飛快的速度,直接對慕淺畫攻擊而來,慕淺畫微微側身,身手握住了劍刃,隨後發動寒冰訣,劍刃上,立即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冰霜,黑衣人的手,也被寒冰凍得微微顫抖了一下。
“功夫還不到家,說,誰派你來的。”慕淺畫冷眼看向黑衣人問道。
“去死。”黑衣人感覺到慕淺畫寒冷刺骨的目光,不顧一切,拿出匕首,嚮慕淺畫攻擊而去。
慕淺畫略用內力,劍刃瞬間變成了冰晶碎片,慕淺畫用手上僅存的碎片,直接打入黑衣人的心房,黑衣人迅速倒下,許是因爲寒冰訣的力量,黑衣人臉上竟然染上了一絲冰霜。
“小姐,還要問嗎?”侍書見慕淺畫已經下了殺手,對慕淺畫問道。若是不留活口,就輕鬆很多。
“一個不留,既然來刺殺我,就應該有死的覺悟。”慕淺畫眼神一冷,隨後說道。
這些中間,不乏死士,從死士的嘴中,根本問不出有用的消息,更換可能問出消息的人,她也大致知道,是何人派來的,沒有必要問下去,因爲,慕淺畫的主人,遲早是她手下之魂。
“是。”
得到慕淺畫的允許,侍書用魚龍百變,身影略過所有人的跟前,人立即倒下,脖子上,都有一道很深的血痕。
見沒有活口後,慕淺畫坐上馬車,直接揚塵而去。
從剛剛的人中,基本可以看出,又四批殺手,她所知道的有三批,第四批她只有一個大致的猜測,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希望她的擔心是多餘了。
苗疆地處南楚南端,茂密的森林中,藏着的一個世外桃源,鮮花四季盛開,若不知道苗疆的危險,初到苗疆,絕對會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但知道苗疆的人,都會避之猶恐不及。
苗疆如今,白家一支獨大,白堯已成爲苗疆白家的少主,受盡苗疆衆人尊重。
相比於尊重,更多的是畏懼。畏於白家的勢力,畏懼白家的蠱毒。
白家的地下室內,昏暗一片。
地下室內,溼度非常強,時不時爬出的蠱蟲,讓人不寒而慄。
一男一女被囚禁地牢中,那些昔日人人畏懼的蠱,竟然會遠離着一男一女。
“沒想到綠家居然還有餘孽,不僅如此,還潛入了苗疆,不過,我還真是沒想到,綠蕊,你竟然是綠家的餘孽。”白堯一生白衣,一副偏偏公子模樣的打扮,哪怕是白家的少主,他依舊沒有穿山苗疆的傳統服飾。
“白堯,沒想到你竟然是白家人。”綠蕊聽到聲音,擡頭看向來人,她和巫賢已經被囚禁了三日,沒想到居然會見到白堯,綠蕊眼神中多了一抹戒備。
“你似乎很意外,我還以爲,你主子早就告訴你我的身份了呢?看來,我隱藏的還不錯。”白堯笑着說道。
“就算你是白家少主又如何,總有一天,我會滅了你白家。”綠蕊瞪了瞪白堯,當初在戰王府時,慕淺畫不喜歡白堯,早知道她就早些除掉白堯,也不至於潛入苗疆後,會被白堯發覺了她的身份。
“你已經是我的階下囚了,居然還敢口出狂言,看來,你和你主子還真是如出一轍,你身上有幾分慕淺畫的影子,不過,遠不及慕淺畫聰明,若是慕淺畫,絕不會在此刻挑釁我,你知道,在白家,挑釁我的下場是什麼嗎?”白堯笑容中,透着幾分危險,看向綠蕊說道。
“沒想到堂堂白家少主,居然會去爲難一個女人,白家還真是沒落了。”若非被封住了功力,雙手又被綁住,巫賢絕對會上前,殺了眼前之人,竟敢威脅他的人。
“巫公子,我苗疆一向與巫山巫家無仇無怨,我也不想與巫家爲敵,不過,竟然巫公子先侵犯我苗疆,我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斃,不是嗎?”白堯看向巫賢說道,巫家的巫蠱他有所耳聞,在駕蠱上,巫家和苗疆各有千秋,最重要的是巫賢是巫家最後的血脈,若是巫賢死了,勢必會招來巫家對苗疆的報復,到時候會兩敗俱傷,他在要除去巫賢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滅了巫家。
“白家滅了我未來夫人一家,我們怎麼會無冤無仇呢?”巫賢看向白堯說道,身上彷彿飄過一絲邪氣,白堯略微詫異了一下。
心想,看來,巫家的第三代還是個角色,若非綠蕊和巫賢都對苗疆不熟,他的設計,怕是沒那麼容易得手。
“既如此,我是不能放你們離開了。”白堯立即收住臉上的笑容說道。
“白堯,你到底想做什麼。”綠蕊戒備的看向白堯,三日來的飯菜,讓她內體的蠱王躁動了不少,白堯囚禁她和巫賢三日,這是第一次出現,綠蕊一直跟在慕淺畫身邊,就算沒有慕淺畫厲害,觀察力比普通人還是強了些,她篤定,白堯是別具目的。
“看來,你倒是還有些腦子,不過,很快就好了,到時候,看在昔日我們相識的份上,我一定給你們一個痛快,不讓你們被萬蠱啃食而死。”白堯看向綠蕊說道,苗疆歷來只有一個蠱王,一代一代的傳承,除非蠱王自願與主人脫離,否則就會一直在綠蕊的體內,綠蕊體內有蠱王,白堯在得到蠱王之前,暫時還不會殺了綠蕊,因爲,最近幾天,白堯已經見識到了蠱王的強大,哪怕是苗疆最厲害的蠱,也不敢靠近綠蕊。
“你想要蠱王。”綠蕊想起蠱王的躁動,頓時明白了白堯的目的,白堯是想從她體內取出蠱王,於是肯定的說道。
“哈哈…”白堯笑着離去,他之所以來見綠蕊,只因爲綠蕊心中還不夠害怕,只要挑動綠蕊的情緒,就會加快藥效,慕淺畫已經離開了望城,白堯有些等不及了。
白堯離去後,綠蕊緊握拳頭,恨不得將白堯碎屍萬段。
比起地牢是不是散發出來的腐屍味,綠蕊覺得白堯更加噁心。
“巫賢,我們得想辦法離開。”綠蕊感覺體內的蠱王越來越躁動,或許還是受了她情緒的影響,隨後說道。
“不行,我功力被封住,我們想要離開,怕是十分困難。”巫賢看了看綁住她和綠蕊的繩子,其中夾雜了幾根天蠶絲,除非有人解開他們頭頂上的結頭,否則,想要離開,根本沒有可能,他沒想到,他有一天,居然會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最重要的是無法保護綠蕊,讓他覺得十分無力。
“沒骨氣。”綠蕊瞥了巫賢一眼,隨後打算掙脫繩子,卻發現越是想要掙脫,繩子就會綁得越緊,綠蕊感覺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勒斷了。
“行,我沒骨氣,大小姐,別動了,再動你的手不想要了。”巫賢心疼的看着綠蕊手腕的紅痕,小聲說道,他發誓,若他能活着離開,一定親手滅了白家。
時間一點點過去,受到情緒影響,蠱王的躁動,原本遠離的蠱蟲也慢慢靠近,看着密密麻麻的蠱蟲,巫賢和綠蕊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你的巫蠱不能用嗎?”綠蕊想起巫賢從小孕育的巫蠱,於是問道。
“我已經盡力壓制了,蠱王的影響太大了。”巫賢額頭上冒出一絲汗水,他第一次覺得如此無力,他自恃過高,來到苗疆後,他和綠蕊處處防備,卻沒想到中了最簡單的陷阱,落入白堯的手中。
“那我儘量控制。”綠蕊見巫賢的額頭冒出的汗珠,看來了一眼後,閉上眼睛說道。
最關鍵的時刻,綠蕊不由得想起了慕淺畫曾經無事的時候,抄寫的心經,雖然她記住的不多,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慢慢的念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巫賢發現,原本已經接近的蠱蟲已經停了下來,甚至有遠離的趨向。
同時又擔憂,熬過了這一次,明日過後,白堯肯定會耍新花樣,他要儘快想要對策才行。
地牢中,沒有白天和黑夜,但兩人都不敢睡着,連續三日,兩人已經十分憔悴,有些支撐不下去了。就在這時,想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巫賢和綠蕊立即定了定神,睜開眼睛。
“三天了,兩位還是很精神。”拿着一盞油燈,穿了一個大斗篷的男子,斗篷遮蓋住了面容,沙啞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中。
“你是誰?”巫賢戒備的看向來人,他沒有從來人身上察覺到蠱的痕跡,但這些蠱蟲卻有遠離了來人,巫賢不敢輕看此人。
“我是誰,你們沒有必要知道。”來人說完,打開地牢,解開了綁着綠蕊和巫賢的繩索。
“你到底是誰?”巫賢立即扶起綠蕊,看了看綠蕊的手腕,手腕上,已經出現淡淡的血絲,想起白堯,巫賢的眼中,殺意盡顯。
“這是地圖,趕緊離開苗疆,實力太差,苗疆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來人將繪製好的地圖遞給巫賢,隨後說道。
“爲何要救我們。”巫賢肯定,他從不認識此人,而此人卻如此熟悉苗疆,他們當初進入苗疆的時候,還費了一番功夫,可從地圖看,這裡完全是一條近路。
“再問下去,天就亮了,到時候,我就真的無能爲力了,記住,你們發生的一切,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再進來苗疆,苗疆已經不是二十多年前的苗疆了。”聲音中,透着一抹惆悵和悲鳴,彷彿有一個十分哀傷的故事。
“多謝,他日若有機會,這個人情,我巫賢會還您的。”巫賢看了看前面罩着斗篷的人,聽其聲音,應該超過了五十歲,但卻又十分精神,巫賢唯一確定的是此人不是白家人,但卻又猜不到,他究竟是誰,帶着迷茫,巫賢扶着綠蕊,兩人立即離開了地牢,順着地圖,迅速的離開了白家。
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斗篷下的面容,露出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表情,表情中,摻雜了太多的情緒,讓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