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要看看我的媽媽。”一絲異樣在心底一閃而過,我敏感的察覺到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站在棺材旁邊,我不願意離開。
“阿眠!你要聽話。”奶奶大步走過來,這瞬間她動作利落的不像個老人。
一把將我拉到了棺材的面前,按在地上,“你只要在你媽媽面前磕頭就可以了。”
我看着巨大的硃紅色的棺材,眼前只有漆黑的死亡,什麼都看不到,心跟着冰冷起來。
不是的,一定沒有這麼簡單。
爺爺死的時候,奶奶不是這樣做的。
“曝屍三日,斂屍收棺,唸咒三日,魂歸故土。”這纔是一個陰陽師家族正確的安葬步驟。
媽媽的葬禮,卻顯得這麼的……匆忙。
什麼儀式也沒有。
一口孤零零的棺材,匆忙的釘棺,彷彿在急於掩蓋什麼。
這個家裡面的秘密,一定很深。
夜晚沉沉,北溟蕪澤陪着我守夜。
這是我們的規矩,最親近的人守靈,這樣就算是媽媽回來了,也不會慌張。
我不敢睡着,我怕媽媽的靈魂回來,看到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想要再看一看媽媽,哪怕只是一個魂魄。
“睡一會兒。”北溟蕪澤道。
他是冥王,不會感到疲憊,而我不一樣。
我搖了搖頭,忽然間就很後悔,很後悔以前沒有好好的和媽媽說話。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恐懼這個家,忌憚我詭異的母親,卻沒有從她的角度去考慮過。
我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無能爲力。
北溟蕪澤說的沒錯,我這個蘇家嫡女,一無是處。
“你在自責什麼?”北溟蕪澤冷冷的開口,眸子停留在我的手上,盯着上面鬼火的印記,倏爾,轉移了視線,“你覺得你媽媽的死是你的原因嗎?”
我張了張嘴吧,想要辯解,可是又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說起來。
“我不知道。”
我逃避的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拿起放在門外的一袋垃圾,走到巷子外的集合點去倒。
回頭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隻鬼,沒錯就是一隻鬼,飄在空中,來來回回,神神叨叨的念着,“沒有位置了,沒有位置了……”
我的心跟着一跳,“什麼沒有位置了?”
鬼似乎也是嚇了一跳,但是一看到是我也不驚訝,“你是蘇家這代的孩子?”
他認識我?我點了點頭。
“我是蘇家三院的。”
蘇家三院?我知道,蘇家以前最輝煌的時候,有一個很龐大的家族,囊括了很多外系血統的人。
三院就是其中之一,簡意上來說,就是非直系親屬。
“你剛纔說什麼沒有位置了?”我緊張的看着這個鬼。
“沒有屍體了,沒有位置了。”那個鬼碎碎念,也不解釋,就這麼說着離開了。
我環視四周,周圍似乎有很多鬼魂失望的離去了,難道這些……以前都是蘇家的人?
爲什麼這麼詭異?人死了,來的卻是鬼魂?
一定是跟我們蘇家的這個病有關係。很難想像,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的女兒會不會也是這麼茫然的看着周圍的鬼魂?
不由的笑了一下,我哪裡還會有什麼女兒?
我這樣的人,就不應該有孩子。難道要讓我的孩子也受這個遺傳病的折磨嗎?
搖了搖頭,我把這件事丟在了腦後,回了家。
走進大廳的時候,看到了我的“爺爺”,坐在靈堂的一邊,盯着媽媽的遺像。
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我猛地反應過來,爲什麼會這麼奇怪。
爺爺死了之後,身體裡面多了一個靈魂,就算那是別人的靈魂,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爺爺是活過來了。
可是媽媽卻沒有。
棺材一早就被死死地封住了,封棺的人似乎並不想要媽媽活過來,還是說,媽媽根本就活不過來了?
“沒有屍體了,沒有位置了……”
我想起剛纔的那隻鬼的話,心劇烈的跳動起來,手腳冰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天晚上註定不會平靜了。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北溟蕪澤走了進來,將一杯水放在我的面前,“喝一點水。”
“你幫我一個忙好嗎?”我猛的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雙手依舊是冰冷無比,但是跟我現在的手比起來,已經很溫暖了。
北溟蕪澤面不改色的看着我的手,又看着我的臉,最後點了點頭,“你說。”
“你幫我找找我媽媽的靈魂吧。”
話出口,北溟蕪澤的臉色就變了,冷眸盯了我一會兒,嗤笑起來,“你打算要幹什麼?”
“求求你。”
北冥蕪澤愣了下,“真要?”
“嗯!”
“那好。”
北溟蕪澤召來鬼使,去冥府裡查詢媽媽魂魄的下落。
我們倆個就這麼坐在我這一張狹小的單人牀上,安靜的等待着鬼使的消息。
我來回的搓着手,想要知道,但是又不想要知道。
那個鬼魂的話,一遍一遍的在我的腦袋裡面回放着。
心裡面的答案其實已經很清晰。
“蘇眠。”北溟蕪澤忽然開口。
“嗯。”我緊張的回答。
“人死不能復生。”
他這是在安慰我嗎?
我回頭看着他,他並沒有看我,側臉隱在昏暗的光線下。
我想要開口,想要辯解,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他是我的夫君,我該相信他。
“我知道。但是媽媽的事,有太多,我想不通,詭異的地方,我想要知道,真相。”
大概是我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北溟蕪澤詫異的看向我,眸眼很快歸於平靜。
“要是知道真相會讓你更痛苦,何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知道。”
“難道你會甘於活在無知裡嗎?”我想也不想就反問。
這話似乎愉悅了他。
北冥蕪澤勾起脣角,“你記住了,你是冥界的人。光是這一點,你就可以一直存活下去。”
霸道的話語,在耳邊迴響着,我的心口徒然一暖。
儘管我知道,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但我也甘願沉溺在此時的溫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