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王世子帶着人趕到時,五名王府士衛已經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黃中更是小腿骨折,斜靠在牆跟下,痛得冷汗直冒。
寧王世子又驚又怒地喝問:“徐晉呢?”
黃中忍着痛道:“往那邊跑了,他身邊有高手。”
“廢物!”寧王世子咆哮一聲,帶着十幾名士衛追了下去。
徐晉和二牛趙行三人順着巷道跑了盞茶的工夫,終於來到了主街道上。
趙行問道:“徐公子,兩位少爺已經到巡撫衙門請孫大人幫忙了,我們現在是回客棧還是去巡撫衙門?”
“去巡撫衙門!”徐晉果斷地道,他實在擔心簡單粗暴的寧王世子會直接跑到客棧抓自己,所以覺得還是去巡撫衙門安全,但願孫遂已經回城了。
幸好,這個時候距離宵禁還有一刻鐘左右,三人在街上倒是暢通無阻,若是再遲一點,各條街道的路口都會被堵上。
徐晉三人提着燈籠一路往城北急走,這時謝二劍從後面快步趕了上來。
“咦,二哥,你受傷了?”徐晉看到謝二劍腰間的衣物被血染紅了一塊,不禁失聲道。
謝二劍輕鬆地道:“只是被劃破了點皮兒,並不妨事,咱們快走。”
徐晉見謝二劍神色如常,而且健步如飛,看來確實傷得不重,便略放下心來。
正在此時,一大隊人馬沿着街道迎面而來,衆人不禁大驚,還以爲寧王府的士衛抄近道堵截,結果定神一看,走在隊伍前的有兩名年輕書生,赫然正是費懋賢和費懋中,旁邊一名精神矍爍的老者,正是江西巡撫孫遂。
“子謙!”費家兄弟見到徐晉均是在喜,加快腳步迎了上來。
衆人都不禁鬆了口氣,原來是救兵來了,徐晉快步上前,向着孫遂和許逵行禮道:“徐晉拜見巡撫大人,拜見大宗師!”
孫遂微笑着點了點頭,話說鉛山羣匪被順利剿滅,擒下匪首吳三八都有徐晉的功勞,再加上徐晉還是好友費宏的門生,孫遂對徐晉還是比較看重的,否則也不會聽到消息便立即帶人趕去寧王府。
許逵看了一眼身上帶血的謝二劍,疑惑地問:“徐子謙,你是如何從王府中出來的?莫不成是強闖出來的?”
徐晉雖然對許逵不是很感冒,但對方和孫遂一道而來,顯然也是準備到寧王府打救自己,也是一片好意,所以表面還是恭敬地道:“回大宗師,是婁妃娘娘放我出府的,只是寧王世子半路派人追截,我們僥倖走脫了,一會恐怕還有王府士衛追來,還望兩位大人迴護一二!”
孫遂和許逵聞言不禁恍然,雖然寧王朱宸濠的名聲不好,但婁妃卻是素有賢名,而且宅心仁厚,放了徐晉半點也不出奇。
孫遂點頭道:“子謙放心,只要老夫在此,定能保你周全,不過客棧還是別回了,今晚就住在老夫的巡撫衙門吧,待院試結束,老夫讓人送你離開南昌!”
只要人不被弄進寧王府,孫遂還是自信可以保證徐晉安全的,除非寧王現在造反,否則還不敢動他這個江西巡撫。
徐晉連忙道:“謝巡撫大人迴護!”
孫遂留下一半親兵扼守街道,然後便帶着徐晉等人往城北而去。
徐晉等人剛離開不久,寧王世子便帶着十幾名王府士衛氣勢洶洶地殺到,不過卻是被孫遂留下的親兵給攔住了。
“我是寧王世子,在南昌城內,誰敢攔我!”朱大哥厲聲怒罵。
然而,這些親兵拿的都是孫遂私人發的糧響,自然對孫遂的命令絕對服從,並沒有被寧王世子嚇倒,依舊寸步不讓地攔在路中,而且刀槍出鞘。
親兵隊長範毅冷着臉道:“世子殿下,對不住了,巡撫大人有令,臨時封鎖這片街道,況且眼看就到宵禁的時辰,世子殿下請回吧!”
朱大哥氣得鼻子都歪了,只是眼下父王帶了王府三衛大部分人馬出城狩獵了,他心裡少了點底氣,並不真敢與巡撫衙門衝突。
“媽的,孫遂老匹夫,這筆賬老子遲早跟你清算,還有你,你們……全部等!”朱大哥手指幾乎戳到親兵隊伍範毅的鼻子底下,獰聲威脅道:“以後別落本世子手上!”
朱大哥放完場面話,這才帶着人憤然離開,費了這麼大勁,最後竟然白忙活一場,世子殿下氣得菊花生痛啊!
範毅看着朱大哥帶人走遠,這才往地上唾了一口,不屑地道:“拽個屁,弟兄們,收隊!”
孫遂的這些親兵都是從撫州衛和贛州衛挑選的,即使以後孫遂調任,他們最多也是返回駐地衛所,所以根本不用看寧王府的面色。
巡撫衙門內,孫遂問起徐晉被抓到寧王府的經過,徐晉便大致地講了一遍,不過婁妃單獨“審問”的這段隱瞞了。
許逵聽完後不禁怒道:“豈有此理,寧王世子竟然如此卑劣。”
寧王世子打算囚禁阻止徐晉參加院試,並且散佈謠言敗壞徐晉的名聲,只是現在徐晉成功脫身,這計劃自然破產了,再加上許逵這大宗師在此,散佈謠言也是白廢心機。
孫遂道:“汝登,你明天還要主持院試,先回去休息吧,子謙,民獻民受,你們今晚也都住在這裡吧,明早一道前往提督學院參加院試!”
徐晉和費氏兄弟連忙出言道謝,許逵作爲院試的主考官,考前和考生私下見面本來就有違規矩,聞言便也立即告辭離開。
接下來,孫遂喚來了僕人爲徐晉等準備房間。巡撫衙門後面本來就是供巡撫家眷居住的,這次孫遂到南昌上任並未帶家眷,所以空房間許多,安排徐晉等人入住綽綽有餘。
再說寧王世子回到王府,越想越是憤怒,越想越是不甘心,於是又帶着士衛離開了王府,直奔監察御史劉忠的住處。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監察御史是隸屬於都察院的言官,每個省都派駐有若干名監察御史,負責糾察地方官員,某種程度上相當於現在中央派遣到地主的紀委官員,屬於皇帝的耳目,所以御史的官職雖然不高,但地方官員都得敬着,否則被御史抓到把柄參一本,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劉忠便是糾察江西道的監察御史,那天在藤王閣上作爲文會的評判,此人看似公證,但實際暗地裡卻是依附了寧王府,而且最後一場的丹青加賽,劉忠便把票投給了南昌府的祝青山。
而這次的院試,御史劉忠正好是同考官(即副考官)。
寧王世子本來是想直接阻止徐晉參加院試,讓他考不上秀才的,現在計劃破產了,心中極爲不甘,於是便打算動用劉忠這名院試副考官暗作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