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下午,徐晉收到了俞大猷的信使回報,義烏縣的民亂已經平息,而且俞遊擊還打算在義烏縣募兵,所以特別向徐晉請示。
徐晉看完俞大猷的請示報告後,心裡總覺得怪怪的,印象中戚家軍的班底好像就是在義烏招募的,如今俞大猷捷足先登,會不會把原本屬於戚繼光的兵給搶了?
不過,徐晉也懶得糾結這個,戚景通的兒子小戚如今還沒滿週歲呢,若是指望他長大後抗擊倭寇,那至少還得等十幾二十年,到那會黃花菜都涼了。
確實,若按照真實的歷史走向,明朝倭患最嚴的時候是嘉靖中後期,也就是二十多年之後,而現在倭患卻提前全面爆發了。另外,一代名將戚繼光是在嘉靖七年出生的,如今也提前了六年出生。所以說,徐晉這個穿越者的到來,已經悄然改變了大明朝的歷史走向,而且這種改變還在不斷地放大中,大明朝這艏帝國巨輪的最終走向,已經成爲未知數。
言歸正傳,且說徐晉毫不含糊地批准了俞大猷的募兵請求,並且爽快地撥給他五萬兩銀子作爲募兵的經費。若是按照俞大猷報上來的每月二兩銀子的軍餉標準,這筆錢足夠他給五千新軍發放五個月的軍餉了。
當然,正所謂萬事開頭難,更何況軍隊本身就是一頭吞金獸,招募到新兵後還得準備服裝、兵器、馬匹、帳篷等各種的軍用品。若是再加上一筆入伍安家費,徐晉估計這五萬兩銀子怕是恰恰夠用。
不過,錦衣衛百戶韓大捷顯然覺得五萬兩銀子多了,這貨估計是有點眼熱了,於是便在徐晉面前打小報告:“徐大人,屬下聽聞俞遊擊的募兵條件……嘿嘿,實在有點古怪。”
俞大猷的請示報告中並未說明選兵的條件,韓大捷應該是通過錦衣衛的消息渠道得知的,徐晉聞言不由來了興趣,輕哦了一聲,問道:“怎麼的古怪法?”
韓大捷嘿笑:“根據俞遊擊所張貼出來的募兵標準,城裡人他不要,當過兵的他不要,替官府幹過活的也不要,皮膚白淨的不要,喜歡吹牛的不要,花拳秀腿的不要,甚至連伶俐的也不要。
人家俞遊擊只要鄉下人、皮膚越黑的越好、老實但又要有膽子,有膽子的同時還得有點害怕官府,太過害怕也不要,一點也不害怕的更加不要。”
韓大捷說完便捧腹笑道:“大人,你說這些條件古不古怪?人家挑人都是挑伶俐的,俞遊擊倒好,專揀蠢笨黑壯的。這就算了,城裡人、當過兵的、給官府幹過活的全不要,這算哪門子回事了?最後還得有點怕官府的,太怕或完全不怕的都不行。哎喲,我的孃親呀,依照這樣的條件,俞遊擊能招到三五百人就不錯了。”
徐晉皺着劍眉稍加思索便舒展開來,俞大猷這些募兵條件咋一聽確實古怪,甚至還有點胡鬧,但仔細一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譬如城裡人見慣了世面,生活條件好,肯定要比鄉下人油滑,而且不及鄉下吃苦耐勞;又譬如當過兵的,或者在官府當過“公務員”的,這些人大部份都是老油子,打起仗來肯定偷奸溜懶;再譬如皮膚白淨的,體質肯定不及皮膚黑壯的。
所以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他俞大猷要的兵必須是忠厚老實,而且皮糙肉厚的鄉下人。這些人勇敢刻苦,敢打硬仗,關鍵還聽指揮,一呼百應。
俞大猷在歷史上乃一代名將,而且這段時間確實也表現出卓越的軍事才能,所以徐晉只管用人,儘量給他提供條件,給他創造舞臺,至於俞大猷自己如何折騰,徐晉不會過份去管束,反正是龍就送他上天,是蟲就棄之不用。
韓大捷見到徐晉神色平靜,並沒有責怪俞大猷的意思,不由大爲失望,不過這貨也十分識趣地不再多言。
接下來的幾天,徐晉處理完奉化縣的一切事宜後,便命昌國衛派一千人留守奉化縣城,同時出兵掃蕩象山灣一帶趁火打劫的幾股小型海盜。
八月二十一日,徐晉親自率領五百營,把抄沒來的幾十萬兩財貨運回寧波縣城。話說這批在奉化縣抄沒的財貨,倒是暫時解了徐大總督的燃媚之急,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擔心發不出賞銀了。
相比於奉化縣,定海縣那邊的戰事卻打得異常艱苦。從八月十二日算起,江西軍和紹興衛已經猛攻了定海縣城九天了,依然未能破城,而且還付出了很大的傷亡代價,士氣明顯受挫。
定海縣之所以這麼難攻破,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因這定海縣中的守軍足足比奉化縣多了一倍多,兵力達到一萬兩千,由賊首毛海峰親自坐陣,城中兵多糧足。第二個原因是由於地形關係,定海縣城就建在甬江邊上,幾乎被甬江半包圍,護城河又大又深,這給官兵攻城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不過,江西軍和紹興衛雖然久攻定海縣城不下,但也把王直嚇得夠嗆的,因爲順着甬江而下,出海口不遠就是金塘島所在了,所以他很害怕官兵會捨棄定海縣城,直接殺到他的老巢去呢。
話說這幾個月,王直一直順風順水,實力迅速地發展壯大,於是便飄飄然起來,甚至忘乎所以地自稱徽王。不過,寧波府城外那一場大敗,猶如兜得一桶冷水,徹底把他淋醒過來,王員外此刻開始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的狂莽自大,後悔自稱徽王!
不過,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王員外只能硬着頭皮死撐到底了,畢竟若被官兵擒住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王直像瘋了一般,一邊砸鍋賣鐵向西洋人購入武器,一邊聯絡徐海,希望徐海能出兵拉他一把,解救被圍困在定海縣城的部下。
因爲,如今定海縣城中這一萬多人馬幾乎是王直的全部家當了,若是再被官兵吃下,那離他的死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