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雖然隸屬於禮部,但與禮字並不沾邊,相反,它還是最無禮、最無恥的地方,對女人來說,特別是對那些官紳的女眷來說,教坊司就是一個讓人淡之色變的地獄。
因爲教坊司的本質正是大明的國營妓院,這裡擁有衆多的樂師和女樂(官妓),而這些女樂絕大部份都是犯官的妻子、女兒和妾婢等。
在大明朝,凡是被抄家的官員,他們的女眷大多會被沒籍教坊司,年輕有姿色的便充當官妓接客,飽受摧殘和蹂~躪,而且以後子孫後代都是賤籍,真正的世世代代爲娼,非常變~態。很多官員的妻女由於不堪受辱而選擇了自殺。明朝立國至今一百五十載,也不知有多少女子在教坊司這裡香消玉隕了。
教坊司對女人來說是談之色變的地獄,不過卻是男人們趨之若鶩的天堂,因爲官員們的妻女侍婢大多姿色不會差,平時吃得好住得好,細皮嫩【肉】的,無論是容貌氣質均勝過普通青樓女子。當然,最關鍵一點就是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官員妻女,現在無論你什麼身份,只要花錢就可以玩,就可以恣意地享用撻伐她們,這自然大大滿足了男人的惡趣味和虛榮心。
因此,教坊司的生意歷來都很火爆,尤其是當有新鮮面孔加入的時候,生意特別火,被抄家的官員官職越大,生意的火爆程度就越大,因爲票客們都想品嚐一下這個大官妻女和妾婢的滋味。
九月初五剛剛入夜,教司便跟往常一般燈火璀璨,客似雲來,大堂中隨處可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來回走動招待客人,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打情罵俏的聲音響作一團,一些猴急的甚至直接在大堂中上~下~其~手,十分之辣眼。
教坊司很大,分成三層,房間衆多,越往高處價錢就越貴,當然,最貴的還是後面分隔出來的獨門獨院,只有真正的有錢人才消費得起,不過沒關係,京城乃天子腳下,最不缺的就是有錢有勢的人,所以這些獨門獨院每晚都會訂滿。
此刻,教坊司後面的一處獨門獨院內正燈火通明,不時傳出男子的高談闊論聲,還有女人嬌嗔嘻笑聲。
只見房間裡面共有八人,四男四女,赫然正是武定侯之子郭守乾、定國公之孫徐文璧、嚴嵩之子嚴世蕃、靈璧後湯紹宗之子湯顯繼,亦即是永福公主的準駙馬。
話說湯顯繼這貨倒是色膽包天,上次逛窯子被嘉靖帝揍過一頓,依舊頑強地往煙花路上走,不過行~事更加隱蔽了而已。
四個紈絝此刻身邊都有一名穿着暴露的教坊女樂作陪,四人一邊推杯換盞,一邊對身邊的女樂上~下~其~手,真個是好不快活。
郭守乾與作陪的女樂對了個“皮杯兒”,嘿嘿笑道:“今天真個痛快,本少把對面靖海侯府的管家給打斷了一腿,總算報了一箭之仇,哈哈,爽!”
定國公之孫徐文璧撇嘴道:“打斷管家的腿算什麼本事,有種你打斷武定侯的腿,那才叫威風,小爺一定豎起大拇指說個服字。”
郭守乾嘿笑道:“靖海侯爺的腿本少確是夠不着,不過他老人家很快就要人頭落地了,本少也犯不着要他的腿,就算要也是要他妻妾的身子……嘎嘎!”
郭守乾說完便極爲猥瑣地R笑起來,其他三人頓時眼前一亮,湯顯繼連忙問:“莫非乾少有內部消息?初三那天鬧出那麼大動靜,結果內閣首輔楊一清那隻老狐狸裝暈,事情便不了了之了,生生讓徐晉逃過了一劫!”
“嘿嘿,明白告訴你們吧,徐晉這次死定了,因爲皇上已經準了三法司的判詞,擇日開刀問斬呢!”郭守坤得意洋洋地賣弄道。
由於郭勳與陸炳關係密切,所以皇上允准斬徐晉的消息目前還沒公開,但郭勳已經收到消息了,郭守乾坤正是今日傍晚從他父親那聽來的。
徐文璧聞言舔~了舔嘴脣,目泛R光地道:“太好了,嘿嘿,據說徐晉的一妻二妾均貌美如花,滋味肯定不錯,本少都等不及要品嚐了,等她們被收入教坊司,少爺肯定天天來幫襯,哈哈!”
幾個紈絝相視大笑,倒是嚴世蕃那貨頭腦清醒,提醒道:“徐晉的妻兒只是流放三千里,所以不可能沒籍教坊司的,幾位少爺就甭想了,倒是靖海侯府的丫環婢女可以嚐嚐鮮。”
郭守坤三人聞言不由大爲掃興,湯顯繼那貨搖着頭嘆道:“那可惜了,不過,聽說徐晉還有一對孿生婢女,不僅模樣俊俏,還精通琴棋書畫,嘿嘿。”
郭守乾獰笑道:“在理在理,只要是靖海侯爺他老人家睡過的女人,本少都要好好品嚐,要不然也對不起本少被打斷的那條腿!”
……
九月初六早上,靖海侯徐晉將被擇日問斬的消息便在官場圈子中傳開了,並且迅速地不脛而走。
此時,京西的官道上正有一匹快馬往城門方向飛馳,馬上騎士生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腰,赫然正是小舅子謝三槍……
小時坊,兩輛馬車急急駛到靖海侯府門前停下,一名書生神色焦灼地從車上跳下來,急急上前拍門,正是費家大少費懋賢。
“咦,什麼風把舅老爺吹來了?”門房徐福打開大門探頭一看,發現門外是費懋賢,不由鬆了口氣問道。
費懋賢一把推開徐福道:“少廢話,快帶我去見你們主母,十萬火急!”
徐福聞言急忙把費懋賢帶到後院,此時謝小婉和如意吉祥均在後院的暖閣中。
“大哥?你怎麼來了?”費如意和費吉祥見到費懋賢,立即驚訝地站了起來。
謝小婉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預感,也跟着站了起來,臉色微白地看着費懋賢。
看着一屋子無助的女人,費懋賢不由暗歎了一口氣,沉聲道:“壞消息,皇上已經准奏,子謙將被擇日問斬,你們都要被流放三千里,估計刑部和錦衣衛很快就會來抄家了,徐夫人宜早作準備。三妹四妹,娘~親讓我拉你們回府暫避!”
轟隆……
猶如晴天一記霹靂,謝小婉和費如、意費吉祥瞬時面色蒼白如紙,差點便昏倒過去,屋內一衆婢女都嚇傻了。
“皇上要斬相公……皇上要斬相公?”謝小婉感覺天都塌了,身子搖搖晃晃,整個人如墜入了冰窖當中。
“夫君!”費如意撫着額頭,只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身子一歪便往後跌倒,幸好費懋賢手急眼快扶住了。
費吉祥則表情極爲痛苦地捂住肚子跌坐回椅子上,最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費懋賢面色大變,三妹暈過去還好些,四妹卻是動了胎氣,搞不好會一屍兩命,急忙喝道:“快找大夫!”
廳內的婢女們此時都嚇得手足無措了,被費懋賢一聲大喝,總算回過神來,有人跑去找男家丁幫忙,有人安撫孕婦。
謝小婉這時也回過神來,急忙幫助費吉祥舒緩,正在大家忙亂之際,一名家丁卻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夫人不好了,外面來了很多官差和錦衣衛,已經把咱們府給包圍了,說是奉旨抄家,限咱們盞茶的工夫打開府門,否則就暴力破門呢!”
謝小婉這時反而鎮靜下來,把費吉祥交給了正好趕來的穩婆,她自己則轉身跑回房間。
費懋賢不由愕了一下,下一秒謝小婉已經從房裡跑了出來,手裡赫然多了一份卷軸,沉聲道:“你們都待在後院不要出來,劉婆,照顧好三夫人,千萬要保住母子平安。”
謝小婉說完便飛身往外跑去,敏捷得如同一隻母豹。費懋賢見狀不禁又驚又疑,謝小婉武藝不俗他是知曉的,但是謝小婉這是想幹嘛,以一己之力對抗官差?
這時謝小婉已經飛快地奔到了前院,門外的官差顯然已經開始撞門了,十幾名家丁正死死地抵住大門。
“徐家的下人速速打開大門,否則罪加一等,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一把凌厲的聲音傳了進來,聽着有些熟悉。
“夫人!”
“夫人!”
一衆家丁見到謝小婉,頓時像有了主心骨一般,紛紛行禮問好。
謝小婉此刻的俏~臉已經蒙上了一層寒霜,冷冷地道:“開門!”
一衆拼死抵着大門的家丁不由面面相覷,徐壽吃吃地道:“夫人,那些官差和錦衣衛要來抄家啊,打開門咱們就得遭殃了!”
謝小婉冷道:“別怕,你們打開門,本夫人倒是要看看,誰敢動我徐家一分一毫!”
一衆家丁聞言不由膽氣大壯,拿掉了橫槓,把大門打開。
徐府的大門一打開,外面的錦衣衛和刑部官差便凶神惡煞地衝了進來,一衆家丁紛紛躲到了謝小婉的身後。
謝小婉手持卷軸立於門前,夷然不懼地冷盯着迎面邁進來的陸炳和刑部主事費彬,她雖然身形窈窕嬌小,此刻卻像極了一塊堅固的磐石。
陸炳和費彬見狀不由打了個突,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本來氣勢洶洶的錦衣衛和刑部官差也頓時虛了,紛紛停下腳步,高舉着的刀劍也下意識地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