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毛文龍信不信,陳繼盛這個婚是結定了,他等了承娘足足四年,如今好不容易終於見她點頭答應嫁了,總不能因爲外界的一點風言風語就把這婚事往後推。
而且,爲了不發生意外,把生米煮成熟飯,陳繼盛乾脆連日子都不用看,直接就訂在三天之後與承娘完婚。
三天的時間來準備婚禮雖然有些急促,可陳繼盛覺得這都不是事,他也沒想把這婚禮搞得多隆重。
婚禮的事情也與承祚,承娘商量好,三天後便如期在陳府裡舉行。
雙方家裡都沒有長輩,連親戚都沒有,而毛文龍,陳瀾便成了雙方的家人。雖然心裡依舊抱着懷疑陳繼盛的心思,但毛文龍與陳瀾還是答應爲他們主婚。
陳繼盛的婚禮不想高調,所以宴請的賓客也就不多,除了洪承疇之外,便只有軍中的幾個老弟兄。
三天之後,婚禮如期舉行,僅僅十桌酒席就陳放在陳府的前院,承祚親自在府外接待賓客。
前期來的確實只有宴請的名單上人,但後來就開始不對勁了,軍伍中的大小把總,千總不請自來。
而且個個都帶來了賀禮,喜事嘛,人家前來賀喜總不能黑着臉把人趕走。所以承祚只能邊收禮邊讓廚子加桌子,原先只准備了十桌,到了後來足足辦了一百桌。
前院後院都已經放不下,乾脆直接擺到了府外的大街上,外面弄起了流水宴席。本來廚子準備的飯菜就沒多,突然間多了近百桌的人,當然是顧不過來。
外面的流水席還是在毛文龍的安排下辦起來的,酒水管夠,其它的就看着辦。
陳繼盛接回了新娘,拜堂之後便開始陪酒慶賀,這時他才明白軍中那些不請自來的漢子,居然都是爲了打探他與承祚到底有沒有龍陽之好而來。
當成差點把陳繼盛給氣發飆,好在他最後還是在承祚的勸說下,憋了下來。這纔沒把一場喜事辦成了喪事!
婚禮在鬧哄哄之中落下帷幕,直到鬧洞房的時候,所以帶着目的而來的人,才真正相信陳繼盛確實沒有與承祚有龍陽之好。
因爲就在陳繼盛洞房之後,外面居然守了二十來個漢子,專門就在屋外聽着裡面的動靜。
陳繼盛也是氣不過,同時也爲了澄清自己的清白,所以他當晚勤勞的勞作了一整晚,把承娘給折騰得死去活來,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屋內這纔沒了動靜。
然後,屋外那些留守的人個個都滿意了,他們在確定陳繼盛的性取向沒有問題之後,在軍中一宣傳,這才洗清了多日來的冤情。
毛文龍在得知真相後,他心裡也安心不少,至少陳繼盛與承祚他還是很看好,沒有以前那麼擔憂。
只是看到陳繼盛的婚禮之後,毛文龍也想自己與洪紫嫣的婚事能夠辦掉。無奈該死的洪承疇依舊不鬆口,依舊要毛文龍把紫嫣當做正妻來取。
洪承疇的僵持下,毛文龍最後又只能無奈放棄。婚事談不成,毛文龍乾脆轉了話題,開始說起外面的變化。
朝廷在得知後金第二次入塞後,確實如毛文龍先前所料,崇禎皇帝調走了曹文詔前去大同抗金。
而被圍困了長達半個月的起義軍隨後便從王樸處成功突圍,然後起義軍就像一隻無頭的蒼蠅一般,開始在河南境內到處流動。
朝廷得知後立刻讓官軍繼續圍剿,然而,起義軍四散而逃,官軍根本就顧不過來,剎那間,河南陷入戰亂之中。
徐州自然也未能倖免,依舊停留在徐州招攬人才的李傑,還與逃往徐州的起義軍小小的打了幾場。
好在最後雙方達成和解,起義軍轉走歸德府,放棄了徐州。
這倒是讓毛文龍頗感意外,沒想到起義軍居然如此好商量,說不打就不打!
洪承疇聽完毛文龍的講述後,他冷笑道:“起義軍現在被官兵追着打,他要是還敢在徐州與你打起來,那纔是怪事。”
聽這麼一說,毛文龍也恍然過來。確實,現在起義軍在河南就好似過街的老鼠,被朝廷這隻大貓攀得到處逃竄。
他們的確無法再兩線作戰,不然將會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可這樣也不能夠保證徐州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只要朝廷不加大對起義軍的追殺。那麼,只要起義軍稍微能夠喘口氣,他們必然就會死灰復燃。
而此刻後金又入塞,朝廷想要兩線作戰的話,定然會很吃力。出於後金兵的危害更大的考慮,毛文龍覺得崇禎很有可能會把重心放在抗金一事上,而忽略了河南境內的起義軍。
“你說朝廷這次能不能抵擋住後金軍的進攻?”毛文龍沉思了許久,才向洪承疇問道。
洪承疇被問得微微一愣,然後搖搖頭說:“這個現在不好說,不過要是我猜的話,只要後金軍不全軍犯境的話,朝廷擋住還是沒有問題的。盧象升盧總督可堪大任,只要皇上能夠派他抗金的話,完全沒有問題。”
毛文龍點點頭,贊同了洪承疇的猜測,按照歷史的走向,盧象升確實在抗金一事上豐功卓越。
然而,腐爛到發臭的朝廷機制已經無法挽回,最終還是被外族的鐵騎踐踏在中華大地上。此後漢族更是被奴役了三四百年,毛文龍來了,他定然不會讓這樣的遺憾再次發生。
但要扭轉歷史的軌跡,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一切還得看本事。
好在如今的毛文龍勢力發展還不錯,唯一缺乏的就是時間,就不知上蒼給不給毛文龍這個時間與機會了。
夜已深,毛文龍與洪承疇分別後便回家睡下。伴隨着毛文龍的勢力越來越大,他也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
迷迷糊糊間,毛文龍感覺到有人在搖自己的身體,他驚嚇的睜開雙眼,便見陳瀾笑眯眯的喊着:“相公,該起牀了。”
毛文龍一個翻身坐起,然後望向窗外,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他迷糊的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昨晚到天亮的時候才睡下,這會被叫醒,毛文龍已經不知是何時?
陳瀾捂嘴笑道:“都中午了,知道你昨晚睡得晚,早上纔沒來叫醒你。但是現在不叫醒你可不行,李傑已經送來信件,說他下午便能抵達葉縣。”
毛文龍輕嗯了一聲,然後起牀在陳瀾的伺候下,開始洗漱。忙活了一陣這才與陳瀾一起向食堂走去。
洪承疇已經先一步到達,此刻正坐在飯廳內望着姍姍來遲的毛文龍。
“我臉上有花嗎?”毛文龍一屁股坐到洪承疇的身邊,然後指着自己的臉問道。
“沒有!”洪承疇笑眯眯的搖着頭。
“沒有,那你怎麼老盯着我看?”老傢伙今天的神情有些詭異,毛文龍也犯起糊塗來。
“沒什麼,只是看看而已。”洪承疇視線始終盯在毛文龍的臉上,嘴上卻風輕雲淡。
毛文龍疑惑的回看了他一眼,然後便不再管他。自己睡過了頭,等下還得到軍營去查看李傑帶回來的人才,可沒有功夫與洪承疇在這裡打什麼啞謎。
而洪承疇見毛文龍不再理會自己,似乎他也覺得無趣,便沒有再盯着毛文龍看,兩人悶聲吃飯。
毛文龍急着去軍營,只是隨便扒了兩碗飯後便匆匆離開。洪承疇似乎想喊住毛文龍卻最終沒有開口。
抵達軍營的時候,李傑並未到來,軍營裡依舊在沉寂中,此時正是午後,全軍正在休息。毛文龍也沒想去打擾誰,自己躲到了帥帳裡,趁着李傑還未到來,準備睡一個回籠覺。
然而,他剛剛躺下還未來得及眯眼,浩大便衝了進來稟道:“總兵,李傑已經到了大營外邊。”
大好的心情頓時被攪了興趣,毛文龍也懶得走動,直接吩咐浩大:“讓李傑到大帳來見我。”
“是!”浩大回應一聲,然後轉身離去。
不久後,他帶着風塵僕僕的李傑到來,毛文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眼,纔開口言道:“上次的文書裡,你稟告說與起義軍有過幾次小摩擦,可知是誰麾下之人?”
李傑不敢怠慢,老老實實的回稟:“總兵,屬下所碰到的都是些小股農民軍,他們根本也不敢亮出旗號。與我軍發生摩擦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們一亮出旗號,他們便自覺退去。”
聞言後,毛文龍開始細思,但只有這麼一點線索,根本就無從想起。片刻後他放棄了追究小股農民軍身份的事情。
總之現在朝廷打擊農民軍還算用心,短時間內若是沒有大變故發生的話,農民軍依舊無法對葉縣或者徐州構成威脅。這樣一來,毛文龍也就不必太過顧心了。
心中的顧慮甩一邊,毛文龍便開始關心起尋找人才的事情,這纔是此次李傑的任務。
說起人才,李傑心裡就沒底,因爲他始終不敢肯定當時毛文龍所言的人才是指那樣?此刻被毛文龍一問,他頓時便有些猶豫起來。
毛文龍見他吞吞吐吐的,以爲事情沒辦好,頓時拉長着臉質問:“怎麼?你沒辦妥這事?”
李傑被逼急了,乾脆也放開心中的顧慮,向毛文龍坦言:“總兵,由於當時屬下不知您要的是何種人才,所以屬下便自己做主,把那些有一技之長的人都給找了過來。”
心裡忐忑的李傑,緊張的望着毛文龍,他可不想因爲這樣的小事,而讓毛文龍生氣,畢竟不值。
還好,他說完之後,毛文龍並沒有發怒,而是笑眯眯的說:“這樣很好,卻不知你到底弄回來多少這樣的人?”
李傑鬆了口氣,趕緊回稟:“由於只要有一技之長的都要了過來,所以這次帶回來的人有點多,足足四千餘人。”
“四千餘人……。”毛文龍很是驚訝!
李傑很是無奈,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來着,可惜他實在不懂毛文龍到底要的是那種人才。所以只能廣撒網,寧可要錯也不放過。
“總兵,這些人幾乎包括了任何的行業,行商販卒,種田耕地,還有一些家傳手藝,可以說該有的都有了。唯一沒有的就是讀書人,在中原地區如今的讀書人已經被朝廷搜刮一空。”說到這裡,李傑又再次緊張的盯着毛文龍看。
毛文龍卻是越聽越開心,到了最後他已經開始迫不及待起來,直接起身跟李傑言道:“走,現在就帶我去見見這些‘人才’。”
李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刻在前面引路,帶着毛文龍來到了軍營裡的校場上。
這裡此刻已經人滿爲患,四千餘‘人才’全部被集中在校場上,而外圍則是站崗的東江軍。
本可容納一萬餘人的校場,此刻卻人滿爲患,毛文龍皺了皺眉頭指着校場高聲問李傑:“這些就是你所說的‘人才’?”
只見校場上之人都是拖家帶口,老中少全都齊了!
李傑懂得毛文龍的意思,他苦笑着解釋道:“總兵有所不知,這些人答應前來葉縣,但是他們的條件就是必須讓帶家人。要是家人都不許跟着的話,他們就不願意來葉縣!”
毛文龍這才恍然,但明顯這裡面的家屬應該也太多了一些。毛文龍頓了一下,然後問道:“跟來的家屬有多少,統計過沒?”
“回總兵,統計過了,差不多九千人都是家屬。”
“這麼多……。”毛文龍旋即臉色一沉。
李傑很是無奈,攤手言道:“當然,裡面肯定有一些在渾水摸魚,先前急着趕回來,沒有認真的核查。等事後屬下會好好的核查一下,然後把那些渾水摸魚的人給剔除掉。”
毛文龍想了想最後還是輕嘆道:“算了,反正也多不了幾個人,先把他們安排下來,等學院建好了之後,我再來親自篩選有用之人。”
“是,總兵!”李傑恭敬的領命。
毛文龍搖搖頭,撇下李傑繼續去辦事,他帶着浩大浩小回他的大帳去睡一個回籠覺。
昨晚睡眠嚴重不足,這會人走路都感覺雙腿輕飄飄的,頭腦發暈的毛文龍,已經沒有比睡一覺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