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白自己不再是毛文龍的對手,坐着等死顯然不是吳三桂的作風。他在一番沉思後,最終有了決定。
吳三桂匆匆來到了關押李敖的地牢裡,李敖突然看到吳三桂到來,頗爲意外。
在他想來,吳三桂沒有十天半個月是絕對不會放他出來的,除非是遼東軍與東江軍的戰事出現了很大的變故。
“王爺,難道廣寧衛已經被攻陷了嗎?”李敖開口便直問。
吳三桂看着李敖,沉默了片刻才艱難的點頭:“毛文龍不費一兵一卒,僅僅用了兩百壇猛火油便奪下廣寧衛。”
李敖眉頭大皺,深思了片刻,他突然想起吳三桂經常掛在嘴邊的事情來。
“王爺的意思……那毛文龍又動用了濟南城同樣的伎倆?”李敖不太確定的言道。
吳三桂收回沒有焦點的目光,堅定的說:“現在看來,無論我們如何掙扎,最終都不是東江軍的對手。與其這樣坐着等死,還不如早點尋找後路。”
李敖似乎並不意外吳三桂說出這樣的話語,他只是頓了一下,然後便詢問:“王爺想要我前去後金,與皇太極見面了嗎?”
吳三桂沒有任何猶豫:“是時候去與皇太極談談了,不然,恐怕遲點便再沒機會。”
李敖沒有再多言,只是點頭表示知道。
吳三桂也沒有耽誤,立刻便命人放了李敖,然後對他言道:“此次過去,適當放低要求,吃點虧沒有關係。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我們要以保存實力爲目的,其它的都可以讓步。”
李敖拱手言道:“屬下明白,此次前去後金,定不負王爺所託,請王爺放心。”
吳三桂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然後伸手拍了拍李敖的肩膀,無聲的離去。
李敖望着吳三桂此刻顯得落泊的背影,心裡也是一陣無奈。而他對於毛文龍也是更加謹慎,李敖跟隨在吳三桂的身邊已經有近十年,他見證着吳三桂的強大。
可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最終卻依舊被毛文龍逼迫到這個地步。李敖不得不佩服毛文龍的厲害,吳三桂能夠在亂世當中走到今天本來就實屬不易,本身也是有着過人的本事,偏偏到頭來還是敗得這樣一塌塗地。
時間已經無多,李敖必須得趕在東江軍打到遼東省府之前,與皇太極商談好條件。然後吳三桂纔可以率領他的親軍,逃到皇太極的地盤上暫避毛文龍的清剿。
李敖當天便在兩個侍衛的護送下,快馬前去後金面見皇太極。
吳三桂則一邊焦急的等待着李敖能夠帶回來好消息,一邊注意着毛文龍的動向。
毛文龍拿下廣寧衛城後,並沒有急着繼續挺進,而是在廣寧衛城留宿下來。
廣寧衛是進入遼東的必經之路,也是東江軍的退路,毛文龍不敢大意,他必須得完善好一切事情後,纔會考慮繼續挺進下一個目標。
承祚處理完近萬降兵,到了傍晚纔回到衛所的府衙,向毛文龍稟道:“總兵,那些降兵一共有八千餘人,其中有將近一半都是老弱,真正的壯丁還不足四千。”
毛文龍凝思道:“把那些不適合繼續征戰的老弱全部打發到大同府,讓那裡的知府把這些老弱都歸爲普通的百姓。發給他們糧食,種子,全部解甲歸田。”
承祚點頭答應了下來,隨後卻又提出了新的問題:“老弱的問題解決了,可現在那些青壯降軍似乎也不適合留在軍中。這些人沒了武器看着便是普通的百姓,一旦拿起武器便又是敵軍。屬下懇請總兵,不要把這些留在軍中,以免發生意外的情況。”
毛文龍皺了皺眉:“這些人的確不能留在大軍之中。”
“那總兵準備如何安排這些人?”承祚此刻也覺得這事難辦。
“大軍的安危是重中之重,既然這些降軍有可能威脅到大軍的安危。那自然是不能讓他們留在軍中,派人全部押送到京師,交給承光祚去編排。”毛文龍一番細思後,下了定論。
“是!”承祚沒有反駁毛文龍,很爽快就答應了下來。
東城門的大火一直燃燒到大半夜才逐漸平息下來,整個廣寧衛的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燒焦味道。幸好,廣寧衛是遼東軍的駐軍衛所,城內並沒有普通的百姓。
所以,毛文龍這一把火雖然燒死了一千餘人,卻沒有傷及一個普通的百姓。其實,嚴格上來說,那被大火燒死的人,還是有一半是普通的百姓。
這一半死去的百姓,他們唯一與普通的百姓不同之處便只在於,他們的戶籍都是軍戶而已。
一具具被燒得只剩骨頭的屍體,全部被收集到牛車上,然後全部運送到遠離廣寧衛城的郊外掩埋。破壞容易,收拾可就難得多。
一把火直接就毀掉了整個東城,幸虧當天的的風不大,不然,很有可能會波及到整個廣寧衛城。
白天還是晴好的天氣,卻在半夜的時候,又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這場大雨來勢洶洶,傾盆而下的雨點洗去了空氣中的燒焦味道,也讓毛文龍對於開封府的大洪災一事,更加肯定起來。
這樣變幻無常的天氣,往往正是狂風暴雨將來之際。
“總兵還在擔憂開封府的大洪災?”承祚不知何時前來,一進門看到毛文龍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發呆,便開口言道。
“從今晚這場毫無徵兆的大雨來看,開封府的大洪災十有八九是跑不了。”毛文龍轉身嘆氣言道。
承祚與兩天前的擔憂有所不同,他呵呵輕笑道:“總兵現在根本無需多慮,剛剛屬下已經收到了夜香從開封送來的回信。”
毛文龍頓時大喜:”快說說她是如何回覆的。”
承祚拱手言道:“夜香在信裡言及,她已經開始遵照總兵的吩咐,撤離了黃河流域沿岸的所有百姓與村莊。現在只剩一些還未能收成的農作物無法搬離。依照這樣的情況看來,就算這次開封真的發了大洪水,那麼應該也不會損失什麼纔是。”
得知莊夜香已經按照自己的吩咐辦事,毛文龍心裡頓時也寬慰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