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盛遞上拜帖,毛文龍隨手接過打開瞄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拜帖上的落款處,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字‘洪承疇’。
毛文龍顧不上與陳繼盛解釋,立刻飛奔進了院內,扯開嗓子便喊道:“紫嫣快出來,你爹爹來了。”
屋內頓時一陣桌椅倒地的動靜傳出,只見洪紫嫣磕磕絆絆的在陳瀾的攙扶下跑了出來:“我爹爹來了?在哪裡?”
毛文龍迎了上去,揚了揚手中的拜帖說:“剛剛收到的拜帖,人現在還在府外,走,我們一起去迎接。”
洪紫嫣邊隨毛文龍往外走,邊拿過拜帖看了眼落款人的名字,果然是自己的爹爹的筆記。這下她再無疑慮,匆匆向府外跑去。
“爹……爹……”
洪紫嫣人未到門口立刻就開始叫喊起來,府門外此時停着一輛普通的馬車,車轅上沒有任何象徵主人身份的標誌。
聽到洪紫嫣的呼喊聲,車簾被輕輕撩起,一個偉岸的中年男子穩步下了馬車,擡頭看着飛奔而來的洪紫嫣,中年男子臉上浮現一絲關愛之情。
“爹爹!”
洪紫嫣直接衝進男子的懷中,喊了聲爹爹後就已經泣不成聲,哭得稀里嘩啦,不一會就把男子的前襟給弄溼了一大片。
毛文龍,陳瀾,陳繼盛三人隨後也趕到,見到洪紫嫣趴在一個書生摸樣的男子懷裡哭得好不傷心。
洪承疇出生在書香門第,飽讀經書的他身上自有一股子文氣,與那些粗漢將領不同,他可謂是難得的文武雙全將才。
此刻見有外人到來,便伸手輕拍洪紫嫣的北部,輕言:“好了嫣兒,別哭鼻子,給爹爹介紹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嗯!”
洪紫嫣這才輕嗯一聲止住了哭聲,擦着眼淚破涕爲笑,然後便轉身先拉過陳瀾介紹道:“爹爹,這是陳瀾姐姐,這些日子都是小瀾姐在照顧我。”
然後,洪紫嫣又爲陳瀾介紹了自己的爹爹。陳瀾落落大方的向洪承疇行禮,口稱伯父。
洪承疇溫和笑道:“小女給你添麻煩了,今日來得匆忙,身上沒有帶什麼東西,它日再備厚禮酬謝,還望莫怪纔是!”
文人畢竟就是文人,這一開口就文縐縐的,弄得一旁的毛文龍頓時就不舒服起來。
陳瀾卻是受寵若驚,連稱不敢,兩人是你來我往的客氣了好一陣才作罷。
洪紫嫣此時望着毛文龍,一時間卻又不知該如何介紹纔好。雖然同樣毛文龍做他的女人,可畢竟還未經過老爹的同意,這會她自然是不敢坦言。
毛文龍倒是不見外,看到洪紫嫣猶豫的神情,自然明白她是爲了何事。於是自己便上前自我介紹道:“鄙人遼東左都督,想必您應該就是紫嫣的爹爹,洪參贊吧!”
洪承疇此時官拜參贊要比毛文龍的左都督要低一兩級,這會見面自然無需低聲下氣,反倒擺了一架子。
洪承疇一聽毛文龍自報是左都督,當即不敢怠慢,連忙拱手回道:“陝西韓城參贊見過左都督。”
此時,洪承疇心裡已經開始疑惑,這遼東左都督他似乎有所耳聞,只是一時間沒能想起來。
“洪參贊無需多禮,都是自家人,快到府裡去,大家就別在這門外站着了。”毛文龍見洪承疇禮數周到,隨也不敢再擺什麼架子,客氣的邀請他進府。
衆人隨後依言進了府內,陳繼盛則留了下來安置洪承疇的馬車以及隨從。
正廳裡,所有人依序落座,洪承疇經過女兒的講述這才知道,毛文龍便是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
洪承疇自是又對毛文龍一番感謝,但同時他似乎看出了女兒與毛文龍的關係似乎不尋常。知女莫如父,洪紫嫣每次看毛文龍或者提到他的時候,眼裡都是發着光。
洪紫嫣的表現都這麼明顯了,洪承疇自然是多少看出些什麼來。好在洪承疇對毛文龍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只是要當他的女婿卻還沒這麼容易。
觀毛文龍年紀輕輕便官拜遼東左都督,比自己三十幾歲才混到參贊確實要好得多。可他洪承疇選女婿可不僅看官多大,而是更看中人品。所以在他還未探清毛文龍的底細以及品格之前,這個女婿他自是不會認。
爲了更好的瞭解毛文龍,洪承疇找了藉口把女兒給支開。陳瀾見洪紫嫣要爲自己老爹安排住宿的房間,便自告奮勇的去幫忙。
大廳內頓時便只剩下毛文龍以及洪承疇,兩人相對無言。彼此都不開聲在暗中仔細打量對方。
“咳咳…!”
許久之後,毛文龍才輕咳兩聲打破沉寂,笑言道:“洪伯父,不知陝西那邊現在是不是很亂?會不會波及到河南這邊?”
洪承疇臉色一正,婉言道:“這伯父一稱洪某擔當不起,都督還是……。”
毛文龍根本不讓洪承疇說完,隨即便呵呵笑着打斷道:“哎,伯父又何須見外。其實不瞞您說,目前這都督的身份我還不知道在不在?”
“此話怎講?”洪承疇微微一驚,他以爲毛文龍是在騙他。
冒充官員,這罪名要是落實了砍頭都是事小,株連九族都有可能。像這樣的事情可半點都不能開玩笑。
毛文龍不緊不慢的解釋道:“伯父莫急,我其實是左都督平遼總兵官毛文龍。”
“毛文龍?”
洪承疇微微一愣,默唸了一聲,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你是毛文龍?不可能!”
“袁督師前去遼東督軍之後不久,便傳出毛文龍因爲犯了十二罪而被斬殺。事後袁督師還上稟皇上,皇上也下旨昭告全軍。你說你就是毛文龍,這怎麼可能?”洪承疇越說越激動,身上更是隱現殺氣。
顯然,這會他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毛文龍本人,要說被砍了頭的人還能活生生的坐在這裡與自己說了半天話,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毛文龍卻是不急不躁,溫和的言道:“所以我現在纔會在這裡,至於我是不是真的被砍頭,證明我是不是真的毛文龍,這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