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家裡並不富裕,但這只是相對西安城內的百姓而言,在這小小的白鹿鎮裡,老漢一家兩口子也算是中產階級。光是今天他收穫的那些番薯,便足以讓他小小的發一筆財。
竭盡所能,拿出家裡全部的好東西,老漢兩口子一點都不吝惜。養了近一年的幾隻雞宰了全部招呼客人,可見老漢對於毛文龍等人的感激之情頗深。
飯菜很簡單,卻很可口,冬天快來了,沒有什麼蔬菜。可米飯與肉食,老漢還是能夠管飽,一百個侍衛忙碌了一整天,這會肚子正好餓得咕咕叫。
沒有跟老漢兩口子客氣,早就端起飯碗狼吞虎嚥起來。滿院子都是吃飯的吧唧聲,老漢兩口子不停的給衆多侍衛添飯加菜,忙的不亦樂乎。
毛文龍,浩大與洪承疇等人獨自在堂屋內擺了一桌,一家人圍着桌子也是吃得溫馨美滿。
酒足飯飽後,洪承疇與毛文龍來到院子裡散步消食,望着老漢其樂融融的兩口子,他笑言道:“現在百姓的日子已經好過多了,像老漢這樣子的家庭,雖然過得單調,卻也算富足。”
毛文龍根本就不贊同洪承疇所言,他撇嘴反駁:“這樣就算富足了嗎?不,現在這樣最多隻能算是溫飽度日,無需像以前那樣餓肚子而已。”
洪承疇笑了笑:“你知道在先前戰亂四起之時,餓殍遍地都是的日子裡,百姓爲了一口吃食得費多大的勁。爲了一口飯食有時付出的生命的代價,相比現在這樣安寧的日子,難道不算富足嗎?”
毛文龍皺了皺眉,不得不承認,洪承疇說的也有道理。對於先前餓殍滿地的情況,毛文龍雖然還未親眼見識過,倒是聽說過不少。
現在老漢這樣的家庭都可以衣食無憂,還能攢下一點餘糧,確實好過以前許多。但戰亂給他們帶來的傷害卻無法彌補,人死不能復生,像老漢這樣老來無依無靠,膝下沒了子女可以養老,攢下再多的錢財又有何用。
“戰亂或許也該停息下來了!”毛文龍仰頭望天,嘆息而言。
洪承疇見毛文龍神色見頗爲沉重,不由勸說道:“總兵無需太過憂心,現在整個北方已經平息了戰亂,雖然還有許多的家庭像老漢這樣。但卻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相信用不了三年,整個北方在總兵的治理下,定然可以恢復到往日的繁華。”
北方的戰亂平息,再無可以威脅到東江軍的存在,和平已經到來。百業待興,百姓的生活終於有了盼頭,幸福的日子已經不遠。
毛文龍不敢奢求自己名傳千古,也從沒把自己當成救世主。眼前所做的一切,他只不過是爲了自己的生存,而附帶的,便是給治下百姓力所能及的照顧。
能力有多大責任便有多重,毛文龍並不想活得太累,平靜安寧富足的生活便是他的追求與夢想。然而,在這亂世之中,如果沒有自保的能力,談什麼夢想都是虛的。
夜漸深,院子裡的歡鬧聲也歸於平靜,除了當值的侍衛在站崗之外,其餘的人早早便進入夢鄉。
清晨的太陽剛剛冒頭,第一縷陽光才照射在大地上,寧靜的白鹿小鎮卻迎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騎東江軍信使飛奔在小鎮的主道上,直奔老漢家的院子而來。
毛文龍從香甜的夢鄉中被驚擾,頂着一臉的不耐煩,毛文龍接見了信使。
“啓稟總兵,河南府昨晚突發大水,黃河決堤……”信使見到毛文龍,當即跪地急聲稟告。
“什麼……”毛文龍一下子便清醒過來。
“河南居然突發大水!”洪承疇從門外大步而入,顯然他剛剛也聽到了信使的稟告。
“這麼會來得這麼早?”毛文龍驚嚇過後,冷靜了下來。
洪承疇則開始詢問信使:“現在河南的情況如何?”
信使哭喪着臉回稟:“現在河南府大水直接淹沒了大片的良田,包括道路全都被淹,損失無法估計。而具體的情況屬下未知,消息是凌晨纔剛剛送到府裡。”
洪承疇揮手讓信使退下,然後纔看向毛文龍言道:“總兵料事如神,好在我們早已有所準備,相信損失應該不重纔是。”
毛文龍搖頭苦笑:“不一定,大水比我想象中來得還要早很多,如果莊夜香對百姓的撤離不夠及時的話,損失依舊是無法估量的。”
洪承疇聞言眉頭深鎖,遲疑了好一陣,他才言道:“要不,我們現在就啓程,親臨開封府一觀?”
毛文龍點頭言道:“是得親自去看看,這事不能小視。”
洪水氾濫的確很可怕,如果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開封府的死傷不知得有多少。而更可怕的還在後頭,在洪水過後,如果無法及時的清理,很有可能會爆發一些瘟疫,這纔是最要命的。
毛文龍不敢有片刻的耽誤,立刻下令返西安,爲了不耽誤行程,他乾脆與洪承疇先行騎馬飛奔而回。所有的侍衛都留下照顧陳瀾與洪紫嫣。
西安府裡在毛文龍抵達的時候,熱氣球已經準備好,隨時都可以升空。
毛文龍吩咐浩大集結了三萬兵馬火速趕往開封府,他自己則與洪承疇乘坐熱氣球先走一步。
開封的城樓上,莊夜香在一衆官員的拱衛下,立於城垛口處,舉目望去遍地的汪洋。往日的良田此刻全部被髮黃的滔滔洪水淹沒。
莊夜香嬌容憔悴,眼神裡滿是凝重:“外面到底還有多少個村莊沒有撤離到高處的?”
開封的知府趙有爲,語帶哽咽的說:“還有近十個村莊未來得及撤離,現在已經全部被淹,目前通過熱氣球送來的消息稱,還未有見到生還者。”
莊夜香聞言後,更是一陣心痛,她沉聲再次問道:“可有統計多少人口?”
趙有爲沉默了片刻,拱手回稟:“登記在冊的便有兩萬餘人,再加上一些未登記的,下官猜想應該在三萬之上。”
“三萬……”
莊夜香的俏臉寒了下來,冷冷的質問道:“先前不是要你儘快勸說村民撤離到山上去的嗎》爲何還有這麼多人滯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