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地位自古就是低微的代名詞,但今時非彼時,尤其是在這個以商家勢力頂替朝廷的省城,商人儼然成了這裡的土皇帝。
徽商與浙商都是自古有名的商會,在這個黃金時代,他們更是發展迅猛,省城這片繁華之地儼然有他們一席之地。
兩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緊隨縣令到來,他們在打量朱以海的同時,朱以海也在打量兩人。短暫的沉默之後,縣令充當中間人,向雙方互爲介紹。
年紀稍微大點的胖子就是徽商的幫主,凌大可。而年輕一些的則是浙商的幫主賴家興,兩人在縣令介紹完朱以海這個王爺之後,便雙雙拱手彎腰行禮:“參見王爺。”
沒有跪拜的大禮,只是躬身行禮,兩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卻對一個王爺這般無禮。朱以海還未說什麼,但青懷武這個大將軍卻不能不表示表示。
只見他猛然起身,然後抽出腰間的佩刀,大聲猛喝:“大膽。”
青懷武這一出聲,大堂內的侍衛便立即跟隨,刀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膀大腰圓的侍衛更是兇猛異常,直接衝上去便把兩人給圍住,反射寒光的佩刀已經架在兩人的脖子上,只要兩人敢有異常的舉動,保證會立刻人頭落地。
賴家興與凌大可都嚇了一跳,這個下馬威來得太過突然,而且似乎動了真格。感受着脖子上冰涼的刀鋒,兩人絕對不懷疑,等下要是真把眼前這個王爺給惹惱了,這脖子上的大刀可真會要他們的小命。
凌大可努力壓制下內心的顫抖,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平靜一些,然後才用儘量平緩的語氣向朱以海言道:“王爺這是爲何?”
朱以海端着茶盞悠然喝着茶,根本不理會凌大可,反倒是青懷武冷喝道:“大膽刁民,見了王爺居然不跪,誰給你們的膽子。”
凌大可與賴家興這才恍然過來,可他們在省城,從來就沒有給任何官家之人下跪。這是彰顯他們商人在省城這邊的地位特殊,也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
省城這邊也有藩王,只是朝廷落敗之後,便不知所蹤,省城這邊也一直由這些商人聯合管治。凌大可與賴家興沉默了半響,內心在掙扎着要不要破例一次。
最終還是凌大可識趣,爲了自己的小命,他率先揹負着壓力跪了下去。而賴家興看到凌大可都跪了,他也只好跟隨。
凌大可與賴家興已經屈服,朱以海下馬威的目的已經達到,他自然也不能直接把人殺了。到了這時,他才露出笑意,放下手中的茶盞,笑呵呵的說:“凌幫主,賴幫主,本王雖說是今天剛剛到來,也聽說了省城這邊的一些事情。但今天本王要告知你們,天下莫非王土,豈容你們踐踏,在大明沒有你們撒野的地方。”
強勢的話語直接讓凌大可與賴家興兩人面面相履,在省城這邊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言論。驚訝過後,凌大可臉色變幻不定,他遲疑了許久,拱手回稟:“王爺所言極是,草民魯莽不懂事,還望王爺能夠網開一面。”
度時審勢,乃是商人必備的本事,眼前都刀架脖子上了,再與朱以海辯論,顯然是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凌大可聰明的選擇了暫避鋒芒。反正日後該如何辦事,自然有上面的人來與朱以海理論,他們這次過來只不過是探探人家的口風而已。
凌大可已經服軟,賴家興自然也不例外,兩人來此算是倒黴,被人這樣羞辱。心裡雖然很氣,卻不敢多言半句。
把兩人給震住了,朱以海也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畢竟這次過來就是爲了奪取省城。根據黃得功所言,這省城繁華得很,而要發展就必須得有足夠的錢糧來支撐。這也是朱以海選擇省城爲第一目標的原因所在。
打發走凌大可與賴家興,朱以海也不客氣,直接下令,讓青懷武與黃得功一同帶兵前去把兩大商幫的勢力全部清出佛山城。憑藉朱以海的幾萬兵馬以及黃得功的四合商幫爲內應,這事倒也不麻煩。
當天晚上便已經清理完畢,其中沒有遭受到任何的抵抗,而被清理出去的徽商幫與浙商幫連夜趕往省城。顯然在自知不敵的情況下,他們都選擇隱忍,待日後帶齊人馬再與朱以海算賬。
清除兩大勢力,佛山城內便只剩朱以海一人獨大,而黃得功的四合商幫也一舉躍上佛山第一商會的寶座。黃得功也是識趣,把抄沒兩大商會的錢財都雙手奉送給朱以海,而原本兩大商幫的宅邸直接騰出來讓給外面的大軍入住。這樣一來便解決了他先前的諾言,算是一舉兩得。
雖然成爲佛山城的第一商會,然而,黃得功這會卻未曾高興,他反而有些憂心忡忡。當晚辦完事情後,他便找到朱以海商談。
“王爺,省城這邊以商會爲領頭羊,乃是有他的道理所在。若是沒有了徽商與浙商的幫忙,我們日後在佛山城的商貿定然要大打折扣。”黃得功不無擔憂的說。
“這是爲何?你現在不就是最大的商幫嗎?還有什麼是你辦不了的?”一連三個問題,表示朱以海對黃得功非常不滿。
說到底,朱以海對商業上的事情並不懂,他的思想還停留在先前朝廷治國的層次上。所以對於黃得功剛纔所言,幾乎完全不理解。
黃得功似乎早就料到朱以海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倒是不慌不忙,拱手解釋:“王爺有所不知,如今亂世當道,這陸上的貿易,貨物的運輸都得從水路走。浙商與徽商能夠天下聞名,並非浪得虛名,他們祖祖輩輩經營下來的商道纔是他們立足的根本。”
朱以海聽到這裡眉頭大皺:“你的意思是,當今的貿易都得從水道上運輸?”
黃得功點點頭說:“正是,而我們在水道上完全沒有優勢。更爲要命的是,內陸的江河水道幾乎都是幾大商幫所有,而海上的商道現在卻大部分都掌控在倭寇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