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範請劉澤清與錢虎進萊州剿滅倭寇,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高宏圖乃工部侍郎,其官聲不錯,在士林中擁有很高地位。
在處置袁崇煥上,他依然主張他的寬刑獄思想,以穩作爲治國方針。其後又因拒絕宦官張彝憲連爲私黨,堅守君子不黨之聖言,稱病缺席侍郎議事,違背聖旨,皇上一怒之下,把他被削職回家。
陳洪範原以爲可以向高宏圖拍拍馬屁,要知道高宏圖曾經也是做過左都御史,那可是都察院的大權啊。原以爲會得到皇上再次重用,奈何他被倭寇來犯後,沒有關注朝堂中的消息。
現在剛剛看到朝廷邸報,知高宏圖已經被皇上一腳踹開,錢謙益同樣被踢開。不過高宏圖爲官清廉,算是大明朝中難得一個好官,治國溫和得多,不加入任何一個黨派,這也是導致他撿起鋪蓋回家的根本原因。
高宏圖看到陳洪範給他的私人信件,心裡露出了苦笑,陳洪範是個什麼樣的德xing,他心裡知道,便是做一任萊州知府已經到頂了,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可以做更高一級的官職。
這也是他拜見了好友朱大典後,才知道老家已經被倭寇進犯了。當然,陳洪範這麼賣力,在得知倭寇進犯,立即求援,其一有着他要保護官位,其二也是爲了討好他而已。
只要膠州即膠縣不失,那麼他便可以諫言求情,不要在皇上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把他的運作和指揮上達天聽。
“高閣老,無須多慮,錢虎和劉澤清兩人已經出發,想來捷報快到。”朱大典這倒不是安慰高宏圖,其實心裡爲高宏圖難過,一個清廉而有能力的大臣,竟然被貶回家,這是何其悲哀。
“哈哈!我倒是不擔心家人,可惜我擔心膠州等縣怕是百姓遭難。”高宏圖有些悲慼的慘笑,大明如今的兵他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貓膩,有時候官軍如匪,劫掠民財,燒殺搶掠一番絕對做得出來。
“哎,我大明如此形勢,兵如此,只能昂首長嘆。”朱大典在大明中也算是不錯的能吏,以天啓二年在福建抵禦紅毛番的入侵而建功,在崇禎上位後,深得崇禎的信任而加以重用。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錢虎,有些複雜的情緒。他跟錢虎有着一定的隔閡,錢虎給他總是留下陰影過於深刻,錢虎雖爲他麾下之將,卻難以聽從指揮。
在他心裡總以爲錢虎是個禍害,有點像曹操的感覺,很危險。雖然暗中給崇禎上過三次密摺,如今未得崇禎的採取,他又哪裡知道,在他給錢虎穿小鞋的時候,錢虎已經把一百多萬兩的銀子直接給了崇禎,所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不但會哭,還懂得崇禎的心裡。
知道崇禎要什麼?而朱大典不知道崇禎要什麼?這就是錢虎可以不甩他朱大典,卻沒有遭到崇禎的猜疑。錢虎在崇禎的眼中就是一個憨直的將領,沒有太多的歪心思,直來直去,他就是喜歡這樣的軍人。
看看,軍人的本色就是這樣,看到錢士升勾結海盜禍害登州,直接被錢虎追殺,而且一點都
不掩飾,原原本本的把一切實情經過的始末告知於他。這纔是崇禎不願意處置錢虎的最根本原因,且他的錦衣衛和東廠耳目都被錢虎收買,好多信息都是偏向錢虎這邊。
“閣老,不必如此,雖然老夫跟錢虎過節甚多,但也是爲我大明將來着想,並沒有個人私怨。坦率而言,只要錢虎在,那麼劉澤清根本沒有那個膽子敢搶掠百姓,這也是我忌憚錢虎的地方。他仇恨士兵搶掠民財,乃我大明唯一一個乾乾淨淨的人。在我去年平叛的時候,當時我麾下的士兵便出現過搶掠百姓的事情發生,卻被錢虎直接殺了。”
“哦!還有此事?”高宏圖驚訝地看着朱大典,在他眼中朱大典可不會拿這些話來欺騙他,也是一個算是大明中難得的能臣。
“當然,若是劉澤清敢在錢虎眼皮底下做這種事情,我估計劉澤清慘了。錢虎是什麼人,連我大明堂堂的南京禮部尚書都敢殺的人,他會懼怕劉澤清之輩,且錢虎的統兵軍紀之嚴乃我大明之最,對民做到了秋毫不犯。他每到一地,對地方上的士紳都會打擊一批。”朱大典感嘆道。
“爲何延之卻與錢虎此人有着不和?”高宏圖跟朱大典卻不避諱這些,直言而出,這點朱大典深知,也沒有不喜之色。
“正因爲錢虎如此作爲,我才感到恐懼。此人若是爲將,將會是我大明絕代名將之列,蓋世奇才也不爲過。至今延之還未見過有誰像錢虎這麼出色,這麼治軍嚴謹,嚴於利己。哎,我害怕其人乃第二個曹操之輩,又或是第二個朱溫,其人殺人如麻,凡是他的敵人,皆被其人屠殺殆盡,頭顱砍下,屠夫之名着實是實如其名,沒有任何的水分和浮誇。”
高宏圖臉色聚變,驚駭道:“他真的有這麼可怕?”高宏圖目前已經看出了大明到了亡國影子,崇禎雖然銳意進取,可是過於年輕,經驗不足,太急功好利,會使人用人,卻不會有着耐心去磨練臣子。
本該袁崇煥不當殺,無非是袁崇煥藐視他,看不起他而已,卻遭到了崇禎藉以謀叛之名而殺之。崇禎知道袁崇煥不會投靠韃子,可是崇禎需要殺雞儆猴。
如此着急立威于軍中,反而把大明軍心動搖,袁崇煥殺毛文龍有着個人的藐視xing,殺一個堂堂的將軍,卻不請示天子,且皮島的重要性,在戰略上有着重要的作用,卻在袁崇煥殺毛文龍,其後再無進取之態。
這是袁崇煥的一大敗筆,毛文龍個人毛病很多,可是至少毛文龍沒有謀反之心,在韃子如今於遼東勢力越來越大,軍力越來越強之際,不該殺毛文龍。
天家的忌諱,他袁崇煥卻做了。而且他在朝堂之中看不到一點中興的態勢,大臣結黨營私成風,互相攻訐不斷。一羣不知亡國之兆,全是尸位素餐之輩,這樣的朝廷會中興嗎?
高宏圖臉上雖然驚駭,其實心裡卻起了波瀾,這次會返回老家膠州,其實也是觀看天下風雲,韃子亡明之心昭然若揭,而四處蟻賊烽煙四起。這是亡國之兆,吏治腐敗,朝中無任何作爲的大臣
。
可是在他最絕望最迷惘之際,錢虎突然間崛起,又是山東人,他當然從家人中知道錢虎的事情,雖然錢虎表面上給人一種莽夫嗜殺的現象,但是其人治國甚奇,敢用商人和說書先生爲官,原以爲登州必然癱瘓,卻反而露出興興向榮之氣。
登州吏治煥然一新,地主惡霸,地痞流氓被清理。雖然得罪了士紳階層,卻沒有一棒子打死所有人,那些名聲不錯的士紳卻得到了保留,有的還逼着去任職和重用。
正因爲這點,高宏圖纔會這麼快返回老家,繼續觀察錢虎的一舉一動。考察一段時間,然後在進行選擇。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死板之人,在這亡國之氣中,歷朝歷代到了這個環節,那麼將是新舊兩朝的換代。
朱大典雖然感覺到錢虎的內心,不過卻沒有把住主脈,崇禎哪裡沒有把準,而錢虎則把準了脈搏,知崇禎性格和特點,所以錢虎纔會得到崇禎如此的賞識,乖巧聽話的蹲在登州埋頭髮展。
高宏圖故作不悅道:“延之,就錢虎這樣的一個草莽之人,他可是一個軍戶出生,不識聖人之道,他恨這些欺壓百姓之人,若是延之瞭解其人的出生,便可以看出他的恨意。”
說到這裡,高宏圖哈哈一笑,搖了搖手道:“延之多慮了!”
“來,閣老喝酒!”朱大典想想也是,錢虎着實不是聖人之道,出生在卑jian的家庭,時常遭受到士紳的欺壓,士兵的劫掠,雖爲軍戶,實爲jian民。這樣的人一旦崛起,他當然仇恨這些人的作爲。看到這些士兵欺壓百姓,他當然會想起自己以往的經歷,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軍規來。
“捷報!”
正當兩人興趣正濃時,門外卻傳來信使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朱大典道:“閣老,我沒有說錯吧!捷報必然是錢虎和劉澤清兩人快馬送來。”
“報大人,錢將軍和劉將軍兩人的捷報,倭寇在三天前全部被肅清,無一人生還,大捷。”信使興奮道。
“好!好!好!”朱大典看了捷報後,隨即遞給高宏圖,道:“想不到劉澤清和錢虎兩人如此迅速,倭寇五千人竟然在三天內便被肅清,實乃振奮人心。”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錢虎之用了一天的時間變完全搞定,不過害怕過於駭人,又爲劉澤清這個二五仔考慮,所以才決定是三天的時間。這是按照劉澤清的速度來算計,便沒有按照錢虎的作戰天數算計。
高宏圖閱覽後,疑惑道:“看功勞簿上,似乎錢虎沒有多大的功勞,反而劉澤清最大,擊殺倭寇首領倉井一空。劉澤清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
“哈哈哈,定然是錢虎讓與劉澤清,他手下的那些兵是個什麼樣子,我心裡還不知道。也許是劉澤清和錢虎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纔會同意把功勞讓給了劉澤清。要說是錢虎三天平定,這我信,要是劉澤清平定,我不信,閣老不信。他還沒有這個才能,看來錢虎是不願意做出頭鳥,他身邊有能人啊。”朱大典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