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
牆上老式發條掛鐘響起了十二點的鐘聲，這意味着中華大地正式步入了農曆新的一年。
大多數苦山家庭都已經睡覺，而趙悅君家的燈還亮着，趙家姐弟和他們的爺爺都睡不着覺。
“姐姐，你早上就要走嗎？”趙無疾趴在姐姐的腿上問道，“爲什麼不等着開學的時候和我一起去學校呢？”
趙悅君輕輕的摸着趙無疾的頭髮笑着說道：“沒事的，都一樣。”
趙悅君的爺爺是具有濃厚的傳統封建思想的人，他認爲新的一年新的開始，那便要在大年初一把趙悅君送走，這天送走趙悅君對孫女和自家來說都會是好事。
趙無疾趴在姐姐趙悅君的腿上一邊翻來翻去撒嬌一邊難過的說道：“不一樣，不一樣，姐姐走了，就沒人跟我一起睡覺了。”
因爲姐弟倆的爺爺有皮膚病，怕影響兩個孩子，所以從來不和孩子們靠的太近或者有過多地接觸，平時連抱一下或者摸一下的動作都不會去做，所以從姐弟倆的母親離開後，趙無疾就跟着姐姐趙悅君一起睡。而趙悅君眼睛失明，隨着趙無疾慢慢長大，兩人更是在家裡形影不離，弟弟趙無疾就成了姐姐趙悅君的眼睛。
趙悅君笑着輕輕地撫摸着弟弟趙無疾的頭髮：“小弟，你也長大了，姐姐又不能跟你一起睡一輩子。”
兩人的爺爺也開口說道：“無疾，不要鬧，現在和你這麼大的小娃不都是自己一個睡嗎？我是看着你姐姐眼睛不好，所以才讓你倆一起，給你姐姐當個照應。”
趙無疾抱住了自己的姐姐：“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跟姐姐一起睡。”
看到自己的孫子這麼依賴他的姐姐，趙家爺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他怒目一睜，大聲呵斥道：“無疾你再鬧我就扇你了！多大的孩子了，怎麼這麼不懂事！”
姐弟倆的爺爺平時很少很少會發火，趙無疾看到爺爺突然發脾氣，嚇得不知所措，然後又感覺委屈，就不爭氣的開始流眼淚，但是他的性格還是蠻堅強的，雖然落淚，但是卻沒有哭出聲來，就在那裡嘟着個嘴憋着。
趙悅君的手指摸到了弟弟趙無疾臉上的眼淚，心疼的說道：“小弟別哭，不許哭，你是男子漢。”
然後就用手輕輕的擦掉了弟弟臉上的淚水。
趙家爺爺看這孫子這樣心中又有些心疼，便開口說道：“無疾啊，你以後總要娶媳婦兒的，你得一個人睡，等長大了娶了媳婦兒和媳婦兒一起睡。”
趙悅君也笑着說道：“對啊，小弟，你不可能總跟姐姐在一起的。”
這是趙無疾抽了一下鼻子：“那我以後長大了娶姐姐做媳婦兒不就好了嗎？那姐姐不就可以跟我一起睡了嗎？”
趙家爺爺聽到趙無疾說出這種傻話，氣得一下子從板凳上站了起來，然後吼道：“你個混小子，你在說什麼混蛋話？”
說着便走過來拽着趙無疾的衣服把他從姐姐趙悅君的腿上拽了起來，瞪着自己的孫子趙無疾說道：“她是你姐！”
趙無疾委屈地說道：“是啊，但我姐姐嫁給別人，又看不見，人家萬一欺負她怎麼辦，還不如嫁給我。”
趙家爺爺被孫子這番話氣的血壓直線升高，然後沉聲吼道：“滾出去！”
趙無疾嘟着嘴，用滿是不樂意的眼神看了自己的爺爺一眼，然後又不捨的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便走出了門。
“把門給我關上來！”趙家爺爺又喊道。
趙無疾瞪着個眼歪着個嘴，耍着性子把門重重的閉了起來。
而趙無疾的這番表現和言論讓趙家爺爺心裡更是下定決心，他必須要把自己的孫女趙悅君送走了，而且送走的越早越好，因爲自己的孫子趙無疾已經對自己的姐姐趙悅君產生了異樣的依賴。
就像是戀母情懷，趙無疾已經有點戀姐癥結。
斷的越早，就越有利於這兩個孩子的正常成長。
“悅君，你睡一會兒吧，再過一個時辰咱們就上路。”趙家爺爺看着眼前的孫女說道。
“嗯。”趙悅君乖巧的點了點頭。
“行了，快趴下睡覺吧。”
趙家爺爺看着自己的孫女躺下後便走出了房間。
趙無疾還在外面的房間耍性子，眼神頗有幽怨和不滿的瞅了爺爺一眼。
趙家爺爺嘆了口氣然後坐在孫子旁邊沒說話。
過一會兒，趙無疾站起來往房間裡走去。
“你幹嘛？”趙家爺爺開口說道。
“我困，回屋睡覺，不行嗎？”趙無疾站在門口看了他爺爺一眼。
趙家爺爺張了張嘴沒有說話，趙無疾便進了屋然後脫了衣服爬上了牀。
“姐姐，姐姐，你睡着了嗎？”趙無疾鑽進被窩輕輕的晃了晃他姐姐，但是他姐姐沒有說話，看樣子是睡着了。
趙無疾躺在姐姐身邊頭抵在姐姐的背上，然後天真而單純地自言自語的說道：“沒事，姐姐，要是他們都嫌棄你，我不嫌棄你，沒人娶你以後我娶你。”
說着趙無疾便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而趙悅君其實並沒有睡着，她聽着弟弟的這番話眼睛留下了眼淚，牙齒咬着自己的嘴脣。
年齡尚小的趙無疾還什麼都不懂，他說的這番話只是飽含了對姐姐的愛意和親情。但是，如果不及時制止和糾正，也會發展成爲畸形的感情。
趙無疾睡下沒多久，姐弟二人的爺爺就悄悄的走了進來，然後輕輕的拍了拍趙悅君的肩膀：“悅君，起來。”
趙悅君輕輕爬起來，生怕吵醒一旁熟睡的弟弟。
趙家爺爺給孫女趙悅君披上棉襖，然後拉着她往外走去，趙悅君回過頭來往牀鋪的位置看了一眼，雖然她的眼裡是永恆的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覺在牀鋪上熟睡的弟弟，而耳邊也響起了一些曾經的話語：
“姐姐，你要到院子裡走走嗎？我拉着你去。”
“姐姐，你要喝水嗎？我給你端過來。”
“姐姐，你要噓噓嗎？我拉着你去。”
“姐姐……”
就此分開，再也不會有那個姐弟倆拱一個被窩的時光，再也不會有弟弟拉着自己的小手去幹這個幹那個的歲月。
兩人都在逐漸長大，而只有分開，才能讓姐弟倆更好的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