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號的晚自習,高三的各個班級舉行了各班的畢業典禮,大家端端正正的坐在教室裡,看着站在講臺上的班主任,過了今晚,大家就再也沒機會如此完整美好的相聚於這個班級。
高三五班,班主任站在講臺上看着坐在下面的同學們,笑着說道:“恭喜你們畢業了!”
班主任說完,學生們都鼓起了掌,此時的大家情緒是複雜的,既有高三畢業的開心,又有分別的離愁。
班主任繼續說道:“很榮幸能成爲大家的班主任,並帶領大家度過了最後半年的歲月。這將是咱們最後一次齊聚在這裡,今晚過後,天南海北,各走一方,大家便再也聚不齊了。”
班主任說完,大家都沉默的傷感了起來,大家都知道,很多人從此一別,便可能一生再難相見,以後的同學聚會也不是那麼容易湊齊的。
班主任說了一些話,說到最後,一個五尺男兒竟然有些淚眼婆娑起來,今年的這屆高三是西貝四中有史以來管理的最嚴格的班級,也是各位老師投入精力最多的班級,感情自然也深厚的多。
而班主任這眼圈一紅,下面的學生也跟着難過了起來,特別是幾個感性的女生,眼淚已經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班主任繼續說道:“這樣,咱們每個同學都起來講幾句話,說一下這三年在四中記憶最深的事情,也說一下這半年的感受,更可以暢談一下未來的打算。”
大家起來一一發言,而隨着一個又一個同學的回憶殺,越來越多的人再也崩不住了,一邊笑着一邊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輪到張峰發言,張峰難得一本正經的站起來說道:“以前我雖然身在四中,但卻並不喜歡四中,我相信很多同學也和我一樣,都不好意思給別人說自己是西貝四中的學生,畢竟在很多人眼裡,咱們四中就是髒亂差的代表,咱們也都是垃圾學生。”
張峰繼續笑着說道:“以前我也沒有什麼目標,並不喜歡學習。整天就知道混日子,就咱們學校的這個氛圍,我也沒有對自己抱有太大的期望。但是這半年多來,咱們學校發生了很多變化,這半年我感覺我學到的知識、努力程度比我過去所有的時間都要多。我很感謝能在這半年被分到這個班級裡,與大家相遇,讓我開始認真學習,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充實過。直到現在,突然要離開四中,我竟然心中有一絲不捨,我捨不得大家,捨不得這個班級,也不捨的現在的學校。”
這時許同開着玩笑起鬨道:“那就再復讀一年。”
“去你的。”張峰接着說道,“不過現在挺羨慕高一高二的學生,他們確實挺幸福的,學校的變化對於他們來說真好,不過,我想說,我們經歷了四中最差的時代,卻也見證了四中最好的時代。這個轉變應該是咱們這批學生獨一無二的經歷。最後,希望我能成功的成爲一名空軍飛行員,像雄鷹翱翔在祖國的藍天,捍衛國家的領空!”
張峰說完,大家都熱烈鼓起了掌。
班級的畢業典禮進行到很晚,有的班級一直進行到十一點多。各個任課老師都有來參與,學生們和老師們告別,有的師生情誼深厚,更是相互擁抱着哭了起來。
而今晚,對於高三的學生來說是一個漫漫長夜,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今夜註定無眠。
今晚西貝四中的政教處老師們不放假,熬夜值班,卻不是爲了再像往常一樣監督他們禁止聊天按時睡覺,而只是負責學生的安全,嚴防離校前尋私仇打架鬥毆。
今晚的學校,對於高三的學生格外的寬容,甚至是縱容。
有的宿舍一晚都不熄燈,沒問題;
有的宿舍聊了一晚上的天,沒問題;
有的宿舍打了一晚上的撲克牌,也沒問題。
今晚,是高三學生離別前的狂歡。
但501男生宿舍卻早早的就熄了燈,大家躺在牀上,輕輕的講着話,聊着天。
“哥幾個,今晚是咱們宿舍八個人最後一次同牀共枕的夜晚了。”張峰感傷的說道。
“這話說的,大家各自睡自己的牀鋪,怎麼就叫同牀共枕了?”許同把腦袋伸下來笑着回道。
張峰笑着對上鋪的許同說道:“那咱倆就同牀共枕一次唄,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許同趕緊搖頭拒絕開着玩笑道:“別,峰哥,你看你那牀單都黑的發亮了,我怕我一躺上去我後背就成黑的了。”
“你放屁!”張峰掀起了自己的牀單,“老子上個周剛換的牀單!”
許同說道:“我說你之前,你那牀單又黑又黃,看着怪嚇人的。是不是,孝忠?”
張峰一聽急了說道:“哦,這畢業了你開始損我了是吧?”
張峰說着盤着腿坐了起來繼續說道:“那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了,我告訴哥幾個,這個許同他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就特麼開始晃牀,那個牀晃得跟搖籃似的。有次我都睡着了,這個B大半夜晃牀硬生生把我給晃醒了,我還以爲地震了,嚇得坐起來打了個哆嗦。結果,許同這個B 把頭伸出來問我:峰哥,嘿嘿,有衛生紙嗎?我衛生紙用完了。”
說着,宿舍裡的人都大笑了起來。
臨牀的兩個舍友也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咱們牀連在一起,你們那牀一晃,我們這牀也跟着晃,不光晚上晃,有時候中午睡午覺也晃,許同你也不怕腎虛啊?”
劉孝忠這時也坐了起來說道:“你們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那天晚上許同打完飛機還把紙亂扔,扔到了我牀上來,差點沒噁心死我。”
許同一聽不樂意了:“咱誰也別說誰,咋地,這畢業了要破壞哥幾個的兄弟情義是吧,那這樣我也說說,劉孝忠,你那襪子一穿穿一年,特麼的都能站起來了,白襪子讓你穿成了黃的,然後又穿成了黑的,一個月洗一次腳,那洗腳水都是黑的。你說你天天早上洗頭,整的像那麼回事是的,你這可真是顧頭不顧腳啊。”
“你放屁!”劉孝忠聽着急了。
張峰卻賤兮兮地說道:“哎,這個許同說的沒錯,我做證!那天晚上我親眼看見劉孝忠那臭襪子不僅能站着,而且能自己走路,硬是被劉孝忠穿成了精。我告訴你們,就劉孝忠這雙襪子那簡直就是生化武器,往小日本那一扔,比兩顆原子彈還要管用。”
劉孝忠一邊忍俊不禁的笑着一邊毫不示弱的反駁道:“張峰,你還好意思說我啊?你那褲頭一穿穿一個月,正面穿一個星期,反面再穿一個星期,然後翻過來,正面再穿一個星期,反面再穿一個星期,一條內褲硬是被你穿出了花!”
劉孝忠一說完,全宿舍鬨堂大笑,就連張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高中的住校男生,大多數或多或少都有點兒邋遢,不過遠沒有這幾個人說的這麼誇張,這幾個人完全就是往死了損對方,但大家倒也不生氣,一邊互損一邊嘻嘻哈哈的笑着。
501宿舍的這幾個男生,越損越來勁兒,漸漸的就成了一個互損茶話會,誇張的揭着對方的短,而這些糗事反而成了幾個男生心中最深刻的回憶。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聊到了幾天,慢慢的大家都累了,甚至有的嗓子都啞了,然後不知道誰先沒有了聲音,開始輕輕的打起了鼾,接着參與聊天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了張峰和劉孝忠。
“許同!許同!”張峰對自己的商鋪喊着。
一旁的劉孝忠說道:“他睡着了。”
張峰惋惜的搖了搖頭:“這個B我還以爲他能陪我們聊到早上呢。”
然後宿舍裡沉默了一會兒,劉孝忠開口說道:“睡覺睡覺,明天還要參加全校的畢業典禮呢。”
接着,501宿舍便陷入了悄無聲息的寂靜,連鼾聲都不知何時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