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他就和我說回去要節約開銷,咱以後不能亂買多存些錢,搞搞理財啥的,我對他十分無語,不過他摟着我笑眯眯的說:“省歸省,我省我的開銷,你要吃肉買衣服還是要的,這是不能省的。”我纔沒和他斤斤計較。
他在我家待了幾天就與我們告別需要趕到其他城市開展工作了,經過幾天的相處我爸竟然有些捨不得他,和我說小古雖然和他年齡相差挺多,但是是難得的知音,和他在一起聊天心情愉悅,我表示十分不能理解,他怎麼就成了我爸的知音了呢?
古潯走時對我一番囑咐,告訴我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讓我沒事也打給他,我點點頭,就送走了他。
之後我又在家待了一陣子就打算回京都了,在訂機票的時候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個鳳冠,上次一個人去張家界唯獨那家店面沒有去,後來總覺得像有什麼事沒有做完一樣,既然我一個人也沒什麼事,而我家離張家界也不遠,我打算去轉一轉。
我並沒有費多大的勁就找到了那家店,那個中年老闆依然穿着一件白色罩衫,彷彿這些年都沒變過,我進去後他顯然已經不記得我了,轉了一圈後老闆問我看中了什麼。
我問他還記不記得曾經有個男人在他這裡買過一個鑲有紅色碧璽的鳳冠,老闆幾乎第一時間就想起來了。
“當然記得,一大早我還沒開門一個高個子男的就站在我店門口,我當他找人呢,結果他直接就叫我把那個鳳冠包下,期間我還看他急匆匆的看時間,我問他趕着送人?他告訴我出來沒帶怕別人醒了找不到他。我看他那樣就隨口問了句送給誰的?他笑了一下,當時我總覺得他笑起來很面熟啊,就是想不起來,後來他告訴我送給他未來的妻子。”
我手上拿着的礦泉水掉在地上,瓶蓋還在我手中,瓶子裡面的水濺溼了一地,包括我的褲腿,我狼狽的和老闆說抱歉,趕緊低下身子去撿那空了的瓶子,裡面的水已經全部灑了出來,我想不管我用什麼辦法也不可能讓這些水重新裝回瓶子中了,他們留在了這個店鋪隨着空氣蒸發漂浮在這座古城的上空,悲涼的看着過往的遊客,卻再也不會有一個穿着白裙的女孩跟着一個高大沉穩的男人身後。
老闆看我一直道歉趕忙從櫃檯裡走出來笑盈盈的說:“姑娘啊,沒事,不就水灑了嗎?一會就幹了,哎,對了,那人你是不是認識啊?不會他那個鳳冠就是送給你的吧?”
“是認識,不過是替別人問的,我沒見過那個鳳冠。”
說着我準備離開這家店老闆卻又說了一句:“這樣啊,那個人上個月還來過這。”
我猛然回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說,那個人纔來過這,你確定?”
“是啊,我一眼就認出他了,說實在的,他的長相很容易讓人過目不忘。”
我的情緒如架在弦上的劍,積鬱了很久很久像是終於要破弓而出,他在國內,他沒有跑去國外躲起來,那他現在還好嗎?我走近一步問道:“老闆,他,他有說什麼嗎?”
老闆看着我笑着搖了搖頭:“姑娘和那人倒不像只是認識,我問他是不是還想買什麼,他說就是來隨便轉轉,一會就離開了。”
再次走在古城內,我已感覺恍若隔世,咽喉裡帶着沒來由的血腥,每次呼吸都牽扯心痛,當一切都消失了,誰能明白,唯有時光,那記憶裡的童話已經慢慢融化…
每一個結果都是在某個時間做了某樣特定的事才形成的,同樣的時間裡做了另一件事那麼勢必會影響最終的結果。
我和方彥在一起那幾年我愛他,粘他,視他爲我的生命,到後來我幾乎可以確定他也是愛我的,然而他卻總是與我保持着距離,讓我無法正真與他心貼着心,直到最後他把我趕離他身邊,我絕望的隻身一人來到張家界,獨自祭奠我們擁有過的回憶,可是上天弄人,那一次,我唯獨沒有來這家店鋪,所以也不曾得知原來他對我的感情是這樣,他從那時就想過娶我嗎?從買下那個鳳冠起。
如果幾年前我進了這家店鋪,可能,後面的很多結果都會被改寫。
所以,我信命了,多麼可笑,終於,我還是信命了…
回到京都我幾乎天天窩在家中,哪裡也不想去,我感覺自己很累,我十分後悔這次跟着古潯回國,或許我待在美國纔是對我最好的選擇,而這個選擇其實早在兩年前他就爲我安排好了,我不應該再回來,甚至不應該再去那個店鋪。
古潯還是會每天打電話給我,我看報道,他最近和一個當紅的小花一起參加了一個節目。
我打趣他是不是看着靚妹魂都丟了,結果他激動的說:“藍兒,你不能冤枉我,她化了妝都沒你化成灰好看。”
我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嗆在喉間:“破古潯,會不會講話,回來叫你跪鍵盤!”
“別啊老婆大人,我是真的想你,想得快罷工了。”
我在電話這頭彎起嘴角。
掛了電話,我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視看着肥皂劇,突然,又再次響了,我感到奇怪,我的這個號碼是才辦的,就小季他們和我爸知道,怎麼會有陌生號碼打來。
我疑慮的接起,電話裡面傳來了一個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嗓音。
“你好,溫藍藍嗎?”
“是的,我是,請問你是?”
“我們沒有見過面,不過,近來得知你回國的消息想請你到寒舍坐一坐,希望你能前來。”
我感到警惕,電話中到底是何人,爲什麼知道我剛回國還能得知我的號碼。
“對不起,如果你不和我說你是誰恐怕我無法答應你的邀請。”
“好吧,我是餘安奎。”那三個字落在我耳中讓我頓時愣住神,餘安奎,青石幫的老大,那個傳說中常年待在國外的神秘人,那個曾讓我一度懷疑是方彥背後男人的人,而今,他親自打電話給我,讓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他突然找上我所爲何事,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請你放心,我並無惡意,只是單純的想找你聊一聊。”說罷他又補充道:“關於我們兩見面的事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只是我聽說你最近回國想見見你而已。”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加了句不和任何人提起,他指的任何人是誰?是方彥嗎?我應該拒絕他的,我不應該再和原來的事情有任何牽連,然而他的請求讓我無法拒絕,他似乎篤定我一定會去。
他告訴了我地址,就在京郊,但是那個地方很難找,出租車開到那附近就讓我下車了,我的右邊有一條不大的小道,但是路口是一個禁止車輛進入的標誌,所以我只有徒步往裡走,我上了一個很大的坡子纔看到遠處依稀有幾棟房子,兩旁綠蔭掩映的圍牆高高立着,牆磚有些年頭了約十米有餘,爬滿了爬山虎,保護得較好基本上沒有太多的磕痕,我延着兩邊的圍牆往裡走,感受着濃濃的民國時期的歷史氣息,直到看見一個黑色的雕花鐵門,鐵門旁的磚牆上掛着一塊銅牌,上面赫然寫着“京園公館2號”的字樣,我想我要找的地方應該就在這。
我延着這條道路一直往裡走,路過幾個同樣的鐵門,鐵門緊閉,從鐵門窺探門內幾乎都看不到什麼人,這個地方靜得出奇,讓人很難想象自己還置身於京都。
直到看見寫着“京園公館5號”的鐵門我才佇足,按下了那個小小的紅色門鈴,不一會鐵門發出“咔嚓”一聲,我推門而入。
入眼處是用磚石砌成的甬道,甬道兩側有些矮小的盆景植物,擡眼望去是一座中西合璧的三層樓房,還是保留着民國建築的特點,只是後來應該翻新過,我延着甬道往裡走,在主樓的不遠處有一個立式的大陽傘,陽傘下一個中年男人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一本書。
我的到來使他微微擡起頭,隨後合上了那本書放在面前的木桌上,待我走近時纔看清他的身材微胖,可是很精神,臉部輪廓有棱有角非常立體,眼睛不大但是似乎藏着一種說不出的威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翻領polo衫,下身一條白色的長褲,看上去很清爽。
我走至他面前他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後我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我的身上,似乎在靜靜的觀察我,然後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