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305,歸隱

鸞國的規矩,駐外官員回京後先要在朝堂上述職,重臣或立下大功的臣子則是由皇上或太后爲其在宮中舉辦筵席接風洗塵。被皇上召見後,才能在自家家中辦接風宴,這也是爲何雲夫人到雲府而未將兩人邀到元帥府的原因。

臣子,臣子,先臣後子。

第二日清早,天還未亮,蘇漣漪和雲飛峋兩人便梳洗完畢,換上一身嶄新官袍上朝面聖。

朝堂之下,唯一女臣蘇漣漪穿着一身官袍威風凜凜,悅耳女聲有條不紊,朗朗述職,將東塢城現狀以及商部所行之事一一稟告,羣臣眼中有敬佩、有嫉妒、有不服等等,但面上都在恭維,更是趁機賀喜皇上有此良臣。

金色黃袍加身的年輕皇帝俊美非凡,幾個月的時間,這年輕皇帝周身更是散發一種從前未有的魅力,那是霸氣與無比的自信,從前爲太子時謙遜俊朗之氣逐漸消失,如今是隻有皇帝才擁有的王者之氣。

夏胤修的眼微眯,脣角含着笑容,高高在上俯瞰自己正下方的蘇漣漪。“正如羣臣所說,我大鸞有蘇愛卿這般奇女子,是大鸞之幸更是朕之幸。蘇愛卿,朕對你抱有極大的期望,你可千萬別讓朕失望。”

蘇漣漪自然千恩萬謝一般,其實心中卻萌生一種退意,不知是因東塢城之行還是因知曉了雲家的歷史,更或者是……她蘇漣漪本就是沒野心的人,卻莫名其妙走到了今日之地。

“蘇愛卿?”磁性威嚴的聲音明着是關切,暗中卻帶着不悅。

畢竟,在金鑾殿上走神的人,鸞國曆史上除了蘇漣漪絕無二人,這是對堂堂皇帝的侮辱,更是女人對男人的侮辱。

蘇漣漪趕忙回過神來,暗暗譴責自己,“臣罪……”話還沒說完,便被那好聽的男聲打斷。

“蘇愛卿定是累了,”威嚴的聲音中夾雜着隱隱溫柔,也許一般人聽不出,但整個金鑾殿上到重臣下到宮女太監,哪個不是拔尖的人物?人人心中都在嘀咕皇上的態度,而夏胤修本人卻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語調不妥一般繼續道,“晚些還有接風宴,若蘇愛卿身體不適,那便改日。”

羣臣無聲譁然。

臣子之中,有幾人面色不對。

首當其中的便是雲飛峋。

只見雲飛峋雙眉禁皺,面色凝重,眼中有不解有憤怒,袖下雙拳擰緊。公然在朝堂上如此,意味着什麼?皇上別有深意還是對漣漪的野心死灰復燃!?

雲忠孝面色更是鐵青,而云飛揚則是滿眼不解。

“皇上聖恩,微臣鳴謝。”一頭霧水的同樣包括蘇漣漪,“但微臣不敢以健康爲由延遲皇家宴席,”

夏胤修抿脣,微微點頭,“那樣甚好。”

隨後,朝堂上便恢復了原有秩序,一切如常,剛剛發生的一幕彷如煙雲不見,又好像沒人記起。只是,發生了便發生了,前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已引起了所有人的猜疑。

早朝結束,羣臣三百九叩後退出金鑾殿,三三兩兩成羣向宮門走去。

蘇漣漪依舊與雲飛峋一起,左右羣臣都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向蘇漣漪,竊竊私語一般。

前方有兩人緩步等候,是雲忠孝和雲飛揚兩人。漣漪和飛峋快走幾步,一家人匯合。漣漪心中彷彿被重錘狠狠砸上心頭,眼神驚恐地看向左右周圍羣臣,彷彿明白了什麼。

雲忠孝見蘇漣漪的神態,面上的鐵青卻逐漸減淡,竟有一絲笑意,緩緩點了點頭,“飛峋啊,你若你有漣漪一半的心思,爲父便不用擔心你了。”

雲飛峋一愣,“父親,您的意思是?”

雲飛揚笑道,“已是午時,我做東,我們去酒樓用個午膳吧。雖皇宴前不好私下接風洗塵,但這一頓便飯也不算接風,走吧。”

蘇漣漪看着雲忠孝,如同昨日對雲夫人另眼相看一般,今日的雲元帥也令她陌生,“父親謬讚了。”

這時蘇漣漪第一次稱雲忠孝爲父親,而云忠孝先是一愣,而後笑容加深,“飛揚說的是,這種便飯不違君臣之禮,走吧,幾個月不見,想來你們兄弟也有很多話要說。”

就這樣,一家四人便在羣臣暗暗的注目禮中從容出了宮門,上了各自馬車。雲飛揚的馬車在前帶路,其他兩輛馬車隨後,向京城有名的酒樓而去。

蘇漣漪與雲飛峋同乘一輛馬車,車上,飛峋問漣漪,“剛剛父親說,若我有你一半心思便不擔心,到底……有何深意?”

漣漪深深看了一眼飛峋,眼中的擔憂不加任何掩飾,“飛峋你想想,整個朝堂之下百官之中,同爲早朝重臣的家族有幾個?一家中又有多少人可同時早朝?”

這一點,雲飛峋豈能沒想過?嘆了口氣,“只有兩家,父子兩人。”他們雲家確實樹大招風,從前是,現在是,不知以後是不是。

漣漪道,“是啊,當初你們雲家駐守邊關重鎮手握兵權被先皇忌憚,如今你們風頭卻比從前更甚!雖然當今皇上取得帝位有云家的功勞,但……此一時彼一時,只怕皇家要再次對雲家出手了。而我……搞不好,就成爲了突破口。”

雲飛峋的雙拳捏得更緊,想到在朝堂上那種憤怒與難堪,氣憤無法控制,“忘恩負義的夏家!這樣的皇帝,不值我們雲家爲其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