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吃醋
蘇漣漪真的就如她所說,陪着葉詞主僕散步,並非對葉詞有什麼所謂好感,其原因很簡單——葉詞是因酒廠纔來的蘇家村,而正是因來了蘇家村才積了食,作爲主人的蘇漣漪自然覺得愧疚得很。
漣漪對葉詞,是朋友之情,合作伙伴之義,與男女無關。
好在蘇漣漪家周圍人煙稀少,又有一些樹木,還算風景優美。
大虎並未跟出來,只有漣漪自己一人陪着這主僕二人散步說着話,一般都是葉詞在說,漣漪在聽,時不時說上一句半句,哄他高興。
也許是那酸湯的功勞,也許是散步的功勞,更也許是因美人在側,葉詞非但不難受了,還覺得飄飄欲仙,舒服得很。
“漣漪你去過京城嗎?”葉詞問。
“沒去過。”漣漪微笑,去過北京。
葉詞扇着扇子,臉上滿是期待,“那你想去嗎?”
“不想去。”漣漪笑着回答。
“……”葉詞驚訝,“爲何不想去?這京城可是所有鸞國人都想去的啊,京城是整個鸞國最繁華的都市,那裡也是上流人交際的中心,有大把的生意機會。”
漣漪覺得好笑,“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談生意,只要能對付溫飽,養活一家人便可。”雖然她的要求很低,但生意卻是接踵而來,應接不暇。
葉詞一愣,“那京城的珍奇古玩最多,全鸞國的珍貴珠寶都集中在京城,不僅是鸞國的,還有其他國家的。”女人都喜歡首飾,用這個來吸引準沒錯。
漣漪伸手掩口輕笑,“我對珠寶也沒什麼興趣。”因這一擡手,薄紗的寬袖滑下光潔的藕臂,潔白皓腕無比美好,其上的劣質玉石鐲子露了出來。
這鐲子的材質很難形容,說是玉,卻還有胚石,說是石,其大部分卻是玉,勉強打製成鐲,於是便只能稱之爲玉石鐲子。
葉詞一見便皺緊了眉,“漣漪,你快把那破鐲子扔了吧,明日我送你一隻好的。”那麼美的手腕,怎麼被這鐲子污了?
漣漪一愣,這纔想起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這是之前大虎送的,她一直帶着。笑着婉拒,“不用了,這鐲子對我來說有紀念性,無關價值。”
葉詞就這麼碰了壁,被蘇漣漪直白白地拒絕,卻非但沒有被拒絕後的惱怒,更是對蘇漣漪另眼相看。心中嘖嘖道,如今這世道不喜歡金銀首飾的女子少之又少,能堅持心中主見的女人更是鳳毛麟角,而集這罕見兩點於一身的女子竟被他碰到,還有什麼說的?自然定要拿下。
葉詞暗暗想着,一回頭,看見悶頭跟着的葉歡,心中不爽起來,趁着漣漪沒注意踢了他一腳,對葉歡使了眼色。
葉歡不解,“少爺,啥事?”
“詞,怎麼了?有什麼需要嗎?”漣漪也問。
葉詞氣壞了,強擠着笑,“沒事,哈哈。”說着,一回頭,背對着蘇漣漪,對葉歡誇張地比着口型——滾!滾!
葉詞還是不解,十分疑惑,少爺這是怎麼了?
氣得葉詞更想踢他。
“葉歡,你剛剛不是說吃多了,要解手嗎?”這些話,從牙縫裡擠出來。
葉歡總算是明白了自家少爺的意思,原來覺得他礙事,想和蘇小姐單獨相處,看來今天自己是真吃多,怎麼就這麼沒眼力呢?難怪少爺踢他。“對對,少爺,小的想接手,那個……蘇小姐,失陪一下,小的去去就回。”
漣漪剛想說讓他按原路返回,話還沒說出來,就見那葉歡如同兔子一般竄入了樹林裡,只留下驚訝的蘇漣漪和葉詞大尾巴狼。
葉詞很激動,擡頭看看夜幕中的明月,是那麼皎潔,就如同漣漪的玉面;感受微風微拂,就如同漣漪的溫柔;那垂下的柳枝就如同漣漪窈窕的身段;那……
“詞,你方便告訴我,你家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嗎?”這一點,漣漪一直很好奇,這葉詞衣着華貴,見解獨特,談吐不凡,但一直卻堅持說家中做小生意,什麼小生意怎麼會一下就訂四千壇訂單?
若是別人問,想必定然是有所謀,但蘇漣漪僅僅是好奇而已。
和葉詞相處久了,發現他是個很不錯的人,既然決定交朋友,自然對其身份好奇了。
葉詞尷尬了下,不敢說。
因爲見到太多女子,沒表露身份的時候還有點個性,但只要他說自己家是京城首富,立刻將那之前的什麼矜持個性拋到九霄雲外,恨不得明日便過門。
葉詞真是……不敢說啊!
“那個,就是……呃……小生意。”葉詞躊躇着。
漣漪嘆了口氣,知曉葉詞是真的不想說,微微一笑,“真不知這熱天,何時才能涼快下來。”將話題叉了過去。
葉詞哪能聽不出,心頭好像有隻貓爪了似的,又癢、又難受,他多麼希望能表露身份,多麼希望蘇漣漪不像那些女子一樣世故。
漣漪不覺得他不說自己身世有什麼不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葉詞有,大虎有,她自己也有。保持着秘密成爲朋友沒什麼不好,但若是深交……漣漪垂下眼,誰能和一個帶着秘密的人深交?
葉詞欲哭無淚,能感覺到蘇漣漪無形中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真真後悔了,很想說出來,就在他鼓足勇氣之時,漣漪卻快步走開了。
只見蘇漣漪到了一顆樹下,眯着眼,看着樹幹。
葉詞不解,她發現了什麼?
漣漪伸手,將樹幹上取下來一樣東西,放在手中看着。
葉詞湊了過去去看,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原來是快一寸的大蟲子。說是蟲子,還不是青蟲類,黑褐色,帶着殼,很多爪,雞蛋型,反正看着很噁心。“漣漪快快扔了,別被這怪蟲咬了?”
漣漪噗嗤笑了出來,“它不咬人的,它只喝樹汁,你再仔細看看它是什麼,你從前一定是見過的。”說着,遞了過去。
葉詞低頭看着,伸出手,漣漪剛把那蟲子放在他的手心中,那蟲子便爬了起來,把葉詞嚇了一跳,花容失色,差點跳起來。漣漪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那笑聲清脆如銀鈴一般,伸手又重新捉住那蟲子,放在葉詞手心固定。
“別害怕,它真的不咬人,你再仔細看看,你應該是見過的。”漣漪將那蟲子摁在葉詞手上,不讓它爬走。
葉詞雖然是有些驚慌,但卻不怕,刻意裝得這麼誇張不外乎就爲了佔點便宜。最低級的佔便宜是自己對美人動手,高級的佔便宜是讓美人對自己動手,就如同此時,漣漪那溫涼的小手在他掌心,那滑膩膩的感覺讓他心都醉了。
兩人離得很近,葉詞更是不動聲色地靠了過去,貪婪聞她身上的馨香。
“怎麼,真不認識?”漣漪好奇問。
葉詞趕忙節制了下,低頭看手上那蟲子,微微一皺眉,“這不是蟬嗎?只不過沒有翅膀。”
“對啊,這就是蟬,只不過還是蟬的幼蟲,還未蛻皮罷了。”漣漪道,“你一定想不到,這一隻小小的蟬在地下要生活數年,才能成爲那知了,人們都以爲知了終於鑽破了泥層重見天日,其實不知,那是蟬的強弩之末,更是爲了它一生的使命。”漣漪鬆開了手,讓那蟬自己呆在葉詞的手心。
這是葉詞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覺得很新奇,“一生的使命?什麼使命?”
漣漪噗嗤一笑,“用人類的話說,就是傳宗接代,用生物的話說,便是繁衍生息。”
葉詞一下子打了雞血,很想衝過去摟住蘇漣漪說——我們倆也繁衍生息吧!但沒敢,硬生生忍了下來。
“葉詞,你說,人的一生什麼最重要?”漣漪歪着頭問。
這問題還真把葉詞弄愣了,金錢?地位?女人?“不知。”
夜晚寧靜,兩個人就這麼慢慢走着,漣漪的心也靜了下來。“這個問題,我曾思考過。”
“哦?”葉詞好奇,“那漣漪你說說,人生是追求什麼?”十分好奇、十分期待,很想知道蘇漣漪能說出個什麼道理。
漣漪快走幾步,又眼尖的在樹上看見一個蟬,伸手抓了下來,把玩着。“人類受到的誘惑干擾太大,在人類身上已看不出規律,但在動物昆蟲身上卻直觀得很,他們活着、努力地生存,其目的便是繁衍後死去,所以我覺得,人活着,最重要的不是金錢與地位的追求,而是與心愛之人幸福過一生。”
她剛說完,自己都覺得可笑得緊,這話怎麼聽都是情聖說出,而不是她這個剩女老古董說出。
但實際上,她卻真真切切這麼想的,也許就是因對心目中真愛的堅持,所以才三十一歲還沒交過一個男朋友吧。
相親的機會是有的,她一直拒絕,其原因也是如此。
葉詞發現,只要和這蘇漣漪在一起,就會不停接受到一堆從前從未聽過的言論,從剛開始的驚訝到如今的習以爲常。
舉起手,看了手心中還握着的蟬,也是若有所思。“你說的對,金錢、地位,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即便是死後有大量陪葬金銀,人也無法真正帶走。”
漣漪一愣,驚訝地看向葉詞。“你相信輪迴嗎?”
葉詞搖了搖頭,“不信,我也不信什麼鬼怪,哈哈,我只信我自己,和我親眼見到的一切。”
漣漪更是驚訝,古代人竟能不信鬼神,“詞,你真是很獨特的一個人。”
葉詞微笑,“我獨特?其實漣漪,你更獨特。”
蘇漣漪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她一個帶着現代記憶的人之獨特,哪能比的上真正古人的獨特。
突然靈機一動,“我們抓一些蟬吧,明天早晨給你做一道小菜,油炸金蟬。”
葉詞嚇了一跳,“漣……漣漪,你說什麼?做什麼菜?”
漣漪笑得歡快,白皙纖細的手指捏着蟬,“就是這個,既然你到了鄉下,自然給你做一些在城裡吃不到的東西,很美味也很營養,放心吧,走,我們一起捉。”
說着,便一伸手拉起葉詞的衣袖,向林子裡走。
她拽他是以爲他怕這些蟲子,不肯去,那葉詞見兩人這麼親暱,別說抓蟬,就是抓老虎也是肯去的,高興異常。
本來月光便不算明亮,在枝葉交錯的樹下就更是暗了,漣漪眯着眼,看着樹幹上,只要是突然凸起一塊,那多半就是上來蛻皮的蟬,一抓一個準。
漣漪仰着頭,緊緊盯着樹幹上的某處,卻發現自己身高不夠,抓不到。一伸手拽住葉詞,輕聲道,“快來,這裡。”眼睛卻還盯着那蟬。
葉詞被牽着,飄飄然,順着漣漪的指示,墊腳伸手,將那蟬抓了下來,而後竟惡作劇地伸手放在了蘇漣漪的頭上,“這頭面不錯。”
漣漪哭笑不得,“別鬧了,快點給我拿下來。”
兩人笑成一片。
他們沒發現,在黑暗的角落裡,正有三名婦人快步走着,想來是去縣城回來晚了,走着夜路。
其中有一人,便是蔣氏。
這蔣氏本以爲蘇皓能向她賠禮道歉,在家等了數天,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回了趟孃家,被自己娘罵了一頓,幾個嫂子又跑來支招,讓蔣氏趁着蘇漣漪不查,偷偷去縣城和蘇皓和好。
因之前村中盛傳,蘇皓是酒鋪大東家了,白日裡在酒鋪收錢數銀子,晚上便去逛嶽望縣的青樓,夜夜換美嬌娘,蔣氏急得牙癢癢,又怕得很,便自己偷摸去了嶽望縣。
而蘇皓是不在鋪子的,他跟着錢匯東奔西跑,推酒打通銷路,所以蔣氏撲了個空。
好在在嶽望縣遇到兩個同村的村婦,一起結伴回了來。
自從蘇皓不在村子,酒廠搬了走,便沒人再伺候蔣氏,看她的小臉子了,時間一長,她的脾氣也就慢慢降了下來,不再那麼高高在上。村婦們都是淳樸善良的,見蔣氏不再那麼咄咄逼人,也就和她搭了伴。
三人下了驛站馬車便匆匆向回趕,剛到樹林便聽見有男女的打罵笑聲。
這大半夜的,能是誰啊?村裡人是沒半夜出遊的習慣,這個時間,早早在家歇了。
蔣氏耳尖,一下子聽出了那女人的聲音。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蔣氏耳中就如同催魂曲,不是小姑子蘇漣漪,又是誰?
“等等,”蔣氏攔住那兩名村婦。
兩人好奇地看向蔣氏,“啥事啊,天不早了,快回家吧。”着急地說。
蔣氏心中暗笑,蘇漣漪,總算是抓到你這小騷貨的把柄了,但臉上卻是哀痛,“哎,真是家醜啊!”
村婦都是三八的,本來還着急回家,一聽“家醜”立刻來了精神,“發生啥事了,快說說。”“對啊,快說,有啥事?”
蔣氏一瞪那樹林,“我那小姑子蘇漣漪,如今可風光了,搶了我家酒廠鋪子,現在就在自己家門前和野男人苟合,聽,那男女淫笑。”
兩人趕忙支起了耳朵,果然,那女聲確實和蘇漣漪有些像。“是啊,我也聽我家男人說了,現在蘇家酒廠東家可不是蘇皓了,是蘇漣漪,裡裡外外,就蘇漣漪說話算。”“從前就勾引李家二少爺,現在也瘦了,也有錢了,想必八九不離十,把二少爺拿下了吧。”
蔣氏可不管蘇漣漪勾引誰,她只想讓蘇漣漪臭名昭彰。
“我聽人說,那李家二公子容貌俊美!”一名村婦突然道。
另一人被她這麼一說,也想了起來,“是啊,我也聽說過,說整個嶽望縣姑娘,就沒一個不想嫁入李府的。”
“那我們何不進去看看,那男的到底是不是李家二公子?”
“好啊,我還沒看過那李家二公子呢。”
“廢話,那李家二公子是什麼人,哪是我們這些普通婦人能見到,這機會難得,我們去看看吧。”
“好啊。”
兩名村婦這就商量着要去偷看,蔣氏是不攔着的,她還巴不得這些人見證蘇漣漪那不守婦道的德行,便也跟了去。
夜晚起了風,風吹樹葉草木作響,而正忙着找蟬捉蟬兩人也沒注意到腳步聲,三名女人就這麼摸到了暗處,看着正在忙着的兩人。
別說那兩村婦,就連蔣氏的口水都要流了下來。那紫衣男子實在太過俊美了!先不說那修長的身形,白麪如玉,就說那一舉一動都滿是男人味,優雅中帶着瀟灑,也難怪那蘇漣漪舍了大虎,此時就隨便換個女人,也是要轉投這美男的懷抱。
另外兩名村婦都看呆了,“不愧是傳聞中得李家二公子啊,實在是太俊美了。”“是啊,如果我是那蘇漣漪該多好。”
漣漪和葉詞兩人根本沒發現三人的窺視,蟬太多了,帕子裡包不住,開始煩惱用什麼做容器時,卻見葉詞一撩衣袍下襬,“來,都放這裡。”
漣漪看了一眼,搖頭,“不行,你這衣服太貴,這蟲子搞不好會抓壞了的。”這一陣子走南闖北,漣漪也變得識貨起來,那葉詞的衣服看似簡單,但用料考究,沒個幾十兩根本下不來。
“沒事,我說放就放,快點。”只要讓美人開心,一件袍子算什麼。
漣漪見他堅持,便真的放了,“詞,你這人,真是不錯,隨和又幽默,你以後的娘子真是有福了。”不由得感慨。
葉詞聽見這句話,比吃了蜜還甜,猶豫了下,說出了心裡話。第一次很認真的,表達自己的喜愛。“那你可願意……”
“走吧,這裡應該是沒有了,我們去那邊。”蘇漣漪沒留意他說什麼,眼睛只盯着樹梢看着。
兩人離開了,三名女人開始討論。
“蘇漣漪放着大虎在家,竟在外勾搭李家二公子,看他們倆那親暱樣,我的替她害臊。”其中一人道。哪裡是害臊,分明是羨慕嫉妒。
蔣氏也是如此,心中的怒火更是熱烈。“蘇漣漪把我們蘇家村女人的臉都丟盡了,這若是傳了出去,人家還以爲我們村兒的女人都這樣。”
“是啊,這可怎麼辦?”另一人道。
第一個人卻嘆了口氣,“算了,就當沒看見吧,蘇漣漪不學好,以後的路也是越走越窄,怨不得別人,這件事,我們就別說出去了。”
“好,那就不說出去了,就當沒看見。”另一人也附和。
蔣氏沒吭聲,因爲她知曉,這些長舌婦,越是說“不說出去”,往往越是說得歡,說明這件事她們上了心,這樣就行了。
於是,三女人摸着口水,回了自己家。
兩人正在黑暗中尋那蟬,面前卻突然一道健壯的身影,漣漪一擡頭,竟是大虎。“你怎麼來了,還沒睡?”
大虎眼神複雜地看了蘇漣漪一眼,“以爲你們走丟了,來找你。”當時葉歡跑回了家,他嚇了一跳,早就看出這主僕二人沒什麼好心,生怕漣漪吃虧,趕忙找了來。
漣漪這纔想起,時間不早了。“是這樣,剛剛我們在路上看到蟬,從前吃過,營養豐富味道還不錯,於是便想着捉些蟬,明天給你們加菜。”解釋着。
“捉完了?”大虎問。
“恩。”漣漪答。不知爲什麼,總覺得大虎心情不好,那口氣也滿是質問。
而且……
不僅大虎是質問,爲什麼她自己也有種做錯事的感覺?兩人雖是掛名夫妻,但其實沒什麼關係,最多算是朋友,她這錯覺實在太不科學!對,很不科學!
將愧疚感壓了下去,便招呼着兩人回了家去。
到了家,便用鹽水將那些蟬醃製了,待蟬將贓物都吐出後,晾乾備用。幾人這纔回了房間抓緊時間補眠,這時,天已經矇矇亮了。
葉詞這一天真是折騰的累了,差點大病一場,而後晚上又和蘇漣漪捉蟬,加之熬夜,疲憊不堪,已經不管住宿環境如何,躺下便呼呼大睡。
葉歡也是如此,主僕二人就擠在大虎的牀上睡下。
漣漪也累了,睡得香甜,只有一人碾轉反側,是大虎。
他的眼很好,比一般人更爲敏銳,但今晚卻痛恨自己的銳眼,因爲他清清楚楚看到蘇漣漪和葉詞兩人帶着歡笑捉蟬,一人提着衣袍下襬,一人則是帶路找蟬,捉到後扔下。
那歡聲笑語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入大虎的耳中、心中,第一次,心特別緊,那種感覺陌生,卻又無助,甚至比上戰場時被人狠狠砍上一刀、鮮血直流之傷還要痛苦不堪。
他還記得,當時兩人在仙水潭,也是這麼鬧着,蘇漣漪詭計多端,將他一次次陰了後還高喊兵不厭詐,但爲什麼十幾日後,就換成了和另一男子?
爲什麼蘇漣漪喜歡葉詞?爲什麼不選擇他?難道因爲容貌?
容貌,是大虎之殤!
……
蘇漣漪雖晚睡,但第二日還是按時醒來,一出門看到了葉歡,葉歡輕手輕腳,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漣漪微笑着點點頭,出了屋子到院子。
“爲什麼不多睡一會?”漣漪問葉歡。
葉歡一攤手,“像我們這些當隨從的,從來都是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習慣了。”
漣漪噗嗤笑了出來,“還真是不容易,葉歡同志你辛苦了。”
葉歡搖頭,“還好吧,倒是蘇小姐,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同志?是什麼東西?
“到這個時間就醒,習慣了。”漣漪到廚房,去看昨日那蟬,這個時間的蟬最是美味。當到廚房時,見廚房已經收拾得乾淨,不知大虎去了哪裡。
葉詞沒起牀,她也不好做早飯,便將院子一旁繩子上晾着的衣服都取樂,下來,在桌子上疊着。
葉歡過了去,“蘇小姐,我可否問一個問題。”
“恩,你問。”漣漪一邊做着,一邊答。
“這些衣服都是你洗的?”葉歡好奇地問。
漣漪好笑,“是啊。”不是她洗的是誰洗的?
葉歡很驚訝,“你白天不是很忙嗎?”
漣漪點了點頭,“是啊,怎麼?”
“那晚上還要洗衣服?”葉歡吃驚。
“恩,是啊。”除了洗衣服還得做飯,若沒有大虎,這打掃院子也是她的工作。
“爲什麼?爲什麼不直接買個丫鬟?”葉歡越來越不解,以蘇漣漪的本領和錢財,別說買一個丫鬟,就是在嶽望縣城買宅子再買一堆丫鬟伺候,也是養得起的。
漣漪笑着,“不習慣被人伺候,還是喜歡自己動手照顧自己起居。”說着,將衣物都疊完,準備抱到屋內。
葉歡這一回,算是真的徹徹底底服了這蘇小姐,他見過不少能幹的女子,卻從沒見過可以同時存在如此大落差的女子。
當漣漪抱着衣物入屋子時,正好見到葉詞揉着眼、打着哈欠出房間,喊着葉歡的名字。他脫了外面那紫色衣袍,裡面的同色系薄錦中衣褲。因太輕薄,半透明,將他修長的身材凸顯,紫色薄錦下棱角分明的八塊腹肌若隱若現。
葉詞本來是召喚葉歡的,但卻看到了蘇漣漪。“漣漪,早啊。”
漣漪也對其微笑了下,“早,快洗漱穿衣吧,我這就做早飯。”
“啊……呃……好的。”葉詞尷尬了下,他……沒自己穿過衣服!
從前在家中奴僕成羣,根本輪不到他自己動手,只要出了家門便是葉歡伺候,若是說閨中小姐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那他葉詞少爺更甚。
“怎麼了?”漣漪好奇問,“爲什麼不去穿衣服?”
葉詞想喊葉歡,但蘇漣漪在跟前又沒法去喊,他是聰明的,潛意識知道若是蘇漣漪知道自己不會穿衣服,那定然會鄙視。猶豫了一下,最終一咬牙,轉身進房間,拿起衣服,憑着記憶往身上套。
這衣服,平日裡葉歡給他穿,又快又好,但如今自己動手卻發現,穿上容易,但若是穿得整齊就太難,這個腰帶……可怎麼辦?
正穿一半,漣漪進了來,親自端了盆水。“水是溫的,潔牙鹽在小間。”說着便放下,未看葉詞半眼,“一會出來用早膳。”說完,便轉身出了去。
漣漪離開,葉詞這才偷偷跑到門的一邊,對正在樹下桌上看書的葉歡招手。
當葉歡入了房間,葉詞便狠狠踢了他一腳,“你這傢伙,怎麼纔來?”
葉歡哭喪着臉,“少爺,您剛剛睡着,我是怕不小心弄出響動才特意出了房間的,誰知道您什麼時候醒啊?”
葉詞又踢了一腳,“你還廢話?”
“不敢了,小的不敢了,”葉歡忙道,伸手準備去爲葉詞重新穿衣服。卻不成想,被少爺拒絕。
“別動,我自己來,怎麼做你告訴我。”葉詞想學自己穿衣服,這一次是嚇怕了,若是下一次又被漣漪撞到,多丟人?
葉歡很驚訝,自家少爺從來都是衣來伸手,何時要自己穿衣服了?便聽他的,認認真真地“指導”穿衣,“蘇小姐可能幹了,剛剛和她聊了一會。”
葉詞一驚,手上的動作停了,“你說什麼,你剛剛和漣漪聊天?”
葉歡點了點頭,“是啊,但也不算什麼聊天,就是隨便說了幾句……哎呀,少爺,你又怎麼了,我又咋惹到你了?”
葉歡話還沒說完,就被葉詞拽着脖領子拽了過去,“快說,你們聊什麼了?”葉詞這個悔啊,早知道就早起那麼一會了,那樣和美人聊天的就不是葉歡這小畜生而是他。
葉歡深深感受到,這蘇家和他八字不合,自從來了這,他就頻繁被少爺揍,無奈,便把剛剛與蘇漣漪交流的每一句話細細道來,順便也忍不住一次次抒發了自己的感想,和對蘇小姐的讚歎。
這些,蘇漣漪都是不知道的,因爲,她在廚房中做着飯。
油炸金蟬。取油適量,在鍋中加至八成熱,放入昨夜處理過的蟬,輕炸片刻,出鍋,控油,撒一些香料。那蟬油炸後,濃香四溢,香脆可口。
漣漪將所有菜餚端到桌子上時,大虎回來了。
大虎頭髮是溼的,想來是昨夜未去仙水潭沐浴,今早去的。“大虎,吃飯了。”漣漪趕忙道,總覺得兩人之間氣氛不對,想說些什麼緩和,卻找不到什麼話題。
其實蘇漣漪也不是那種話多之人。
“恩。”大虎一點頭,入了屋子,想換衣服。但當看見葉詞主僕二人在他房間時,又想起昨夜之事,氣憤難當。猛然想起,前幾日在漣漪房內過夜,有件衣服還在她房間,暗暗一笑,當着主僕二人的面,轉身去了漣漪的房間。
不關門,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脫了衣服,露出那精壯的肌肉。
葉詞和葉歡看着漣漪房內的大虎,不解,這廝是要幹什麼。
大虎用餘光看了眼兩人,嘴角勾笑,很輕車熟路地打開漣漪的櫃子,將自己的衣服抽了出來,穿在身上。
葉詞一看怒了,這是什麼情況?他滿臉的焦急,看了看大虎,又回頭看了看蘇漣漪,越來越搞不懂了。
爲什麼漣漪的房間會有那獸的衣服?怎麼回事?
大虎心情突然好了,豁然開朗,在葉詞主僕二人面前刻意停留片刻,“客人快出來吃早膳吧,我娘子已經做好了。”說完,揚長而去。
咔吧……咔吧……是碎裂的聲音!
什麼東西碎了?是葉詞的心。
“少爺……你沒事吧?”葉歡趕忙小聲道,很是擔心。
葉詞目瞪口呆,吸了吸鼻子,“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葉歡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覺得自家少爺真是吃飽了撐的,人家分明就是兩口子,就他非咬定人家是假夫妻,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大虎心情突然轉好,“我來。”一把搶過漣漪手中的筷子,拿到一旁的水盆中清洗。
漣漪見大虎釋然,心情也好了起來。“詞,葉歡,來吃飯吧。”
大虎聽見蘇漣漪呼喚葉詞那麼親切,又咬牙切齒起來,一把抓住蘇漣漪的胳膊,和有力。
漣漪被他抓疼了,很莫名其妙,微微皺着眉,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大虎。
大虎渾身肌肉緊繃,一雙眼緊緊盯着蘇漣漪,脣角動了又動,很想說那句話——稱呼我爲夫君。氣氣那葉詞,但最終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有事嗎?”漣漪的眉皺得更深。
最終大虎長嘆了口氣,鬆了手,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有多用力,想必漣漪胳膊已經青紫。“對不起,你……沒事吧?”
漣漪無奈笑了笑,“沒事。”轉身離開。剛剛她也……有些緊張,總覺得大虎會要求她做,她做不到之事。
四個人都落了坐。
早飯是小炒青菜、拌涼菜、饅頭、粥,和昨夜抓來的蟬——油炸金蟬。
漣漪夾了一塊放入口中吃,酥脆可口,“還不錯,你們也嚐嚐。”說着,拿了雙乾淨的筷子,爲大虎、葉詞、葉歡三人一人夾了一個。
大虎濃眉狠狠皺了一下,雖未吃過,但在軍種,若是真出征,糧草不夠,別說蟲,即便是老鼠、蛇也是要吃的。將金蟬放入口中,咬下去,頓時,香味四溢,口齒盈香。
“好吃嗎?”漣漪微笑問。
“恩。”大虎又夾了一個。
葉歡無奈,若是自己不捧蘇小姐的場,回頭也是要捱揍的,閉着眼,也吃了一個,嚼着卻發現,竟比想象中要美味許多,也又吃了一個。
最難過的是葉詞,他覺得這蘇漣漪就是上天派下來折磨他的天兵天將,先是住了那麼破的客棧,然後吃了一肚子糙菜,喝了一肚子酸湯,用京城千衣坊御用師傅裁製的袍子包蟲子,還要親手穿衣服,如今還要將昨夜抓得蟲子吃了。
但爲了蘇漣漪美人……他認了!
抱着必死的決心也吃了個,發現,竟如此特殊、如此美味。
於是,三人便開始爭搶其金蟬,可憐的蘇漣漪,只吃了三枚,剩下的三十幾枚都被三人搶了乾淨,當然,吃的最多的還是葉詞,畢竟在他的淫威下,可憐的葉歡要將自己的勝利品貢獻一半。
看着三人搶,漣漪忍不住笑。
這種與朋友歡聚一堂吃飯的感覺真不錯,平日裡和大虎兩人冷清慣了,自然,也覺得葉詞是個不錯的人,毫無架子。
早膳用完,漣漪便駕着小驢車,將葉詞主僕二人送去了嶽望縣。
……
那麼,蔣氏等三名村婦真的將這“秘密”保守下來?
怎麼可能!?
萬萬不能低估了長舌婦的功力!
未來的兩天內,這三名村婦的足跡便踏遍了蘇家村的大姑娘小媳婦家,姐妹相見第一句話便是——“告訴你個秘密,千萬不要說出去。”而後,就開始說起那一日是怎麼怎麼的夜黑風高,而蘇漣漪又和李家二公子是怎麼怎麼在外歡聲笑語的打鬧,那李家二公子是怎麼怎麼的俊美,一雙桃花眼恨不得將人的魂魄都活活勾了出去。
緊接着,這些被告知的大姑娘小媳婦又跑到了其他人家,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告訴你個秘密,千萬不要說出去。”……
這消息在蘇家村傳來那是自然,但這消息卻如同病毒般蔓延,第二天就傳到了嶽望縣城,第三天就在整個縣城傳開。
如今縣城的每一個稍微“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那蘇家酒鋪的蘇漣漪和李家二公子扯在了一起,那蘇漣漪明明有了夫君,還不守婦道,和李家二公子如何如何在野外,兩人是如何如何幹柴烈火,以天爲蓋、以地位鋪,發生了多麼多麼讓人臉紅心燥的事。
當事人之一的蘇漣漪這兩日沒去嶽望縣,一直在酒廠,爲了葉詞的四千壇訂單。
此外,那一日葉詞的突然襲擊把她搞怕了,她害怕真的突然新增大額訂單,於是便連夜設計圖紙,擴大廠房。
加之,她還想研究出一種促進細胞代謝和收縮毛孔的面膜,但她只知原理並未實踐,所以要一點點研發、再一點點實驗。這些,都需要大量時間和精力。
自然,她沒機會去嶽望縣聽那閒言碎語。
但是傳言中得另一當事人就沒那麼好運。
李老爺將手頭的鋪子交給李玉堂幾個,這一日,他在隨從墨濃的陪伴下去巡視鋪子,聽掌櫃的彙報,偶爾能碰見一些客人,也有一些同爲經商的朋友,他們看向李玉堂的眼光卻很奇怪。
有的鄙夷,有的豔羨,有的人眼光更是赤裸裸說一句話——你小子很行,有夫之婦都能下得去手。
把李玉堂看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晚間,李玉堂見到自己的好兄弟瀟姓公子,才知道這一切,大吃一驚,“根本沒這回事,他們含血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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