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將軍,萬萬不可!”
宋奇和一衆部下,及方醫正等人正在商議屠城之事時,冷不丁地傳來了一道有些急切的聲音!衆人聞聲看去,見伊榮華和白雲瀟等人來了,方醫正的臉‘色’,有些‘陰’了。
“宋將軍,本官是來告訴宋將軍,關於瘟疫的抑制方子,我們已經有了,現在赤木公子已經派人去按方子煎‘藥’了。”
宋廳一聽,先是一驚,再是一喜,“當真?”
“人命關天的大事,宋將軍以爲我會戲言?”榮華不答反問,四個字人命關天,卻是讓宋奇的臉‘色’微僵!而榮華有些清冷的目光則是看向了一旁的方醫正!
“方醫正倒是自在!前些日子,瘟疫剛剛有些苗頭時,方醫正竟然是親自醫治了那幾名病人,仍是毫無所覺,本官倒是要問問,方醫正身爲醫者,可有盡職?如今外面忙的熱火朝天,人人都想着如何來挽救彰南城,不想方醫正倒是輕閒,躲在這裡和幾位將軍喝茶?方醫正,我太醫院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榮華的話,不可謂不重!堂堂的醫正,竟然被說成了這般,他的臉上自然是掛不住!可是先不說伊榮華的官職比她高,就是她剛剛說的已經有了可抑制瘟疫的方子,也足以將方醫正所有的氣焰給壓下去!
方醫正低着頭不敢說話,倒是他一旁的一位醫官有些看不下去了,“伊院判,雖然你的官職在我等之上,也不該如此出言相辱吧?方醫正可是太醫院的老人兒了!你當初不是說過要敬重前輩?便是這樣敬重的?”
“哼!值得本官敬重的,本官自然是會恭敬無比!可是不值得本官敬重的,甚至是連醫者都不配的人,有什麼資格要本官敬重?”榮華說着,眼神凌厲地在其二人身上掃過,“身爲醫者,撇開這些官職不談!你們二人自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方醫正,你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死在你的面前,卻是無動於衷,這便是你的醫德?所謂戰後,必有瘟疫,你們二人不知道嗎?尤其是咱們是在這裡一片‘混’‘亂’以後才進入了彰南!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這裡會出現瘟疫?我一再叮囑你們,所有醫者一定是要做好詳細的醫診記錄,你們做了嗎?我告訴你們要細心留意經你們手的傷病人,你們留意了嗎?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就被你以普通傷寒的症狀開了‘藥’,你難道就不覺得心中有愧嗎?”
榮華邊說邊往前走,步步緊‘逼’,語氣冷冽威嚴,“身爲醫者,你們連最起碼的醫德都沒有了,還有什麼資格穿着這身官服?還有什麼資格被人尊稱一聲大夫?就因爲外面的人是平民百姓嗎?就因爲他們不會給你們大把的銀錢富貴嗎?你們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要我來敬重?”
話落,榮華轉頭道:“來人,將這二人拿下!囚於牢中,待他日,押回京城!”
“是!”王都尉此行本就是奉命保護伊榮華,臨行前皇上的旨意明白,於他而言,伊榮華的話,就是最高的指令!此時,見伊榮華下了令,自然是一揮手,便有幾名‘侍’衛上前將二人直接就捆了!
宋奇一時有些‘弄’不清楚狀況,“這,伊院判,這是何意呀?這,這好端端地,怎麼就捆人了?”
“宋將軍,這是我太醫院的事,想來,本官還沒有要向宋將軍解釋的必要吧?”榮華的態度有些冷淡,沒辦法!當她聽到了宋奇竟然有意要屠城時,她就無法再淡定了!這些人的血都是冷的!都是不知生命之貴重的冷血之人!當務之急,自己就是要繼續想辦法將瘟疫控制住才行。
“伊院判,您不能這樣做!我們是太醫!官職雖然沒有你高,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對待我們!”方醫正有些急了。
“是嗎?”榮華冷笑道:“方醫正,看來,你出京前沒有仔細地聽清楚聖旨是怎麼說的吧?撇開這個不談!你身爲太醫院的太醫,卻是未能盡職盡責,你以爲,本官沒有這個權力將你如何?還有!你出京前,不是奉了某位主子的令,要處處與我爲難,甚至是爲敵嗎?本來,我也無意與你爲難,可是你不該將宋將軍扯進來,更不該將整個彰南城的百姓扯進來!方醫正,你穿着一身太醫的官袍,行的卻是如同屠夫一般的惡事!其心之毒,簡直就是令人髮指!”
榮華的一番話,成功地讓本來還打算爲二人求情的幾位將士閉了嘴!他們雖然都是武夫,可是也不代表他們沒腦子!這伊院判剛纔說的話,分明就是在說她與方醫正之間本就有些個人恩怨,如今卻是將宋將軍給扯了進來!這意思分明就是說方醫正在利用宋將軍!
王都尉一擺手,幾名‘侍’衛便將人給拉了出去。榮華看了宋奇一眼,“宋將軍,您是將軍,您的天職是保衛西鳳,而不是屠殺西鳳的百姓!憑心而論,您真的覺得現在彰南的疫情已經到了要屠城的地步了嗎?本官敬您是一名忠心的大將,所以纔會有此提醒,方醫正,是皇后的人!”
榮華說完,也不管宋奇是否能明白過來,便大步出了屋子。白雲瀟看了看屋內的幾名將士,搖了搖頭,嘆道:“枉你們都是征戰沙場的英雄,竟然看不破一個小人的伎倆,險些就成了西鳳國的罪人!”
聽着白雲瀟的話,宋奇等人這纔是真的驚了!怎麼回事?想想這屠城的法子,雖然不是方醫正親口提出來的,可是一回想這兩日與他的‘交’談,宋奇便立時明白了!嚇得後背便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沒錯兒!方醫正沒有直接提議要屠城,可是這法子,卻是在他的刻意引導下,一步一步,慢慢地被自己的將士們說出來的!
此時,他身旁的幾名副將也想明白了!“將軍,方醫正,是皇后的人,那這麼說來?這件事,極有可能與大皇子有關係了?”
宋奇沉思半晌,才重重地點頭道:“好歹毒的計策!他們這不是在與伊院判爲敵,而是在設計陷害我們這十萬將士呀!”
“將軍此言何意?”
“伊院判說的對,彰南的瘟疫,原本還沒有到了非屠城不可的地步!而且,彰南的族羣較多!又大多生‘性’野蠻,不然也不會有了這一次的內‘亂’!這彰南三面環山!若是我真的下了屠城的命令,你們想想,就這裡的地勢而言,我們真的能將所有的當地百姓都殺光嗎?肯定是不能的!既然不能,那麼後患,便會無窮!若是哪日,這件事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到時候,倒黴的,不只是伊院判和我這個將軍,還有四皇子!這背後之人的心思,還真是惡毒,竟然是拿彰南這麼多百姓的‘性’命爲棋子!這般的心狠,這世上能有幾人?”
其它人這下是聽明白了,個個兒是怒氣衝衝地!“將軍,這分明就是拿咱們當猴兒耍了!這事兒幸虧是伊院判來了,否則,咱們豈不是要釀下大禍?”
“是呀!如果不是伊院判幾日不眠不休,怎麼可能會有了新的方子?咱們先看看吧!若是有效,自然是最好的。若是無效,屠城,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將軍!”
宋奇搖了搖頭,“我沒那麼笨!即便到了最後一步,無可奈何之下,若是屠城,我自然也是會向皇上請旨的!”
一位副將卻是苦笑了一聲,“請旨?將軍,您真的認爲那個有用?皇上即便是允了您,也是不可能會直接下旨的!這樣揹負罵名的事,皇上怎麼可能會做?到頭來,還不是您要揹負這千古的罵名?”
“若是不想讓將軍揹負罵名,那就想法子配合伊院判他們,儘快地將疫情控制住!”
“對,沒錯兒!咱們在這裡說這些也是沒用!還是先想法子,如何助他們一臂之力吧!”
兩日後,白雲瀟興沖沖地找到了榮華,“你的方子果然有效,那初染上瘟疫的病人,已是都有了好轉!”
榮華只是淡淡一笑,顯然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如果不是有你開出的外敷的方子,怕是效果也不會如此好!現在,瘟疫基本上就算是控制住了!至少,不會再有擴散的可能了!只是,這些重症者,該如何救治呢?”
“咱們現在的方子,對重症者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效果!而且,咱們的草‘藥’,也開始出現缺口了。赤木今天又帶了人上山去採‘藥’了,只希望,他們今日能有不錯的收穫。”
過了午時,赤木和逸歌等人回來了。
“姐姐,你看!這是什麼東西?我意中從樹上‘弄’來的。赤木哥哥說是一種很珍貴的‘藥’材!可是我沒有見過,也不懂!你快來看看!”逸歌放下了身上的‘藥’筐,便拉着榮華的手到了院子裡,看她採來的‘藥’。
榮華近前細看了看,她拿出來的東西,不規則塊狀,淡黃‘色’至黃棕‘色’,半透明或不透明。質脆,破碎面有很明顯的光澤。氣香,味淡。“這是楓香脂!”
赤木淨了手出來,笑道:“沒有想到歌兒竟然是能找到這個!我們也是無意中看到了楓香樹!意外地看到了樹上的這個!想來,應該是當地的一些村民先前採製的時候沒有收乾淨,所以我們便‘弄’回來了不少!”
“你們收到了很多?”
“還好!我那兒還有一筐呢!如果不是歌兒好奇,問我這樹上怎麼會結冰,我還沒有發現這些好東西呢!伊小姐看着如何?”
聽着赤木的解釋,榮華的‘脣’角滿是笑意!“如此甚好!這楓香脂有活血解毒,止血、生肌、止痛功效。用於吐血、咯血、衄血、金瘡出血,一切癰疽瘡毒及牙痛等症。咱們倒是可以在那些重症病人的身上試試此‘藥’,也許會管用!”
白雲瀟也看了那‘藥’,一臉的欣喜,“沒想到,你們今日真的是有所收穫!而且還是不小!有了這楓香脂,可以讓咱們鬆一口氣了!榮華,咱們趕快再去翻翻醫書,看能不能再想出什麼方子來。”
“好!”榮華此時臉上的興奮之‘色’甚濃!“歌兒,辛苦你了!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有了這楓香脂,也許那些重症的病人也就都有救了!”
“真的嗎?”逸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其實,我也就是誤打誤撞罷了!主要是赤木哥哥識得此物,不然,我還以爲是那樹上生了病,哪能想到這東西會是‘藥’材?”
“好了!你們快去洗洗用膳,然後好好休息一下。這裡‘交’給如意她們就成了。”
榮華吩咐完了,便和白雲瀟將他們採回來的‘藥’一一都看過了,其中有兩味,看不出是什麼‘藥’材,赤木說是沒見過,便採了回來讓他們看看是否識得!可是榮華和白雲瀟也是並未見過這種奇怪的植物,榮華便各取了一株,拿到了屋裡,找了醫書來覈對,看能不能找出與之相似的描述。
很快,便把其中一種‘弄’明白了,榮華卻是有些失望,這‘藥’草是用於催產之用的,於瘟疫,沒有半分的用處!而對於另外一種,榮華卻是翻遍了醫書,也沒有找到與之相似,或相關的描述。
榮華細看這株模樣有些奇怪的草不草,‘花’不‘花’的東西。‘花’梗從莖頂‘抽’出,頂生一‘花’,倒是看上去‘挺’別緻的!榮華又找了當地的村民和赤腳大夫問了,他們竟然也不識得此‘花’!只說這種東西,有消腫止痛的作用。當地百姓們到山上打獵或者是砍柴時,若是被毒蛇咬傷了,就用這個外敷,倒是很管用!因爲長的有些奇怪,所以都管這個叫獨腳蓮。可是具體的還有什麼功效,‘性’味如何,卻是沒有知道。
榮華笑了笑,倒也不能算是一無所獲!至少,知道這東西有消腫止痛的作用,還可解蛇毒!
入夜,榮華第一次睡的比較早,也比較安穩了!因爲‘藥’效果然不錯,瘟疫被控制住,至少這彰南城是保住了!
肖冬陽不知何時來的,看着不過短短數日,已是瘦了一大圈兒的榮華,心疼不已!以前,他一直以爲榮華的‘性’子就是如此,對什麼都有些冷冷淡淡的,似乎是隻有醫‘藥’還能讓她提起些興趣來!想到她身旁的這麼多人,可是真正能入得了她眼的,卻是沒有幾個!原以爲是因爲她的‘性’子清冷,本就如此!可是不想,她竟是爲了一些素未謀面的百姓,能費神至此!
肖冬陽的‘脣’角,不自覺地便微微彎起了,這是他認定的‘女’子!這個清冷如梅,淡雅如蓮的‘女’子,心中竟然是如此的仁慈!他很難想像,當初設計孫家兄妹時的那個伊榮華,就是現在的伊榮華!
現在躺在他面前的伊榮華,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醫者!以前總是聽她說師父是如何如何教導的,要如何如何的善待病患,如今,他親眼所見,心中的震撼,還是久久難平!
這樣一個弱小的‘女’子,身體裡竟然是蘊藏瞭如此巨大的力量!爲了彰南,爲了百姓,她可以連續幾個日夜不眠不休,這纔是一個真正的醫者!
想到了她的狠,她的柔,她的冷,她的怒!肖冬陽的心內五味陳雜,榮華的及笄禮還未到,這樣柔弱的一副肩膀,竟是如此地頑強!肖冬陽的心裡多少是有一些不舒服的!她是自己認定的‘女’子,可是自己現在卻是無能爲力!只能是眼睜睜地看着她一人辛苦、沮喪、糾結!
“榮華,好好兒睡一覺吧!至於那些重症者,總是會想到法子的!”
也不知榮華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竟然是嚶嚀了一聲後,翻了個身,胳膊一甩,便將身上的薄被給掀到了腰際!肖冬陽有些寵溺地搖了搖頭,輕輕地將薄被再給她蓋好!
看到她那如‘玉’般的鎖骨,肖冬陽的喉嚨裡似乎是‘咕咚’,響了一聲!不得不說,現在榮華略有些紅的小臉兒,再配上那雪白如‘玉’的鎖骨,使肖冬陽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來!
肖冬陽的大掌輕輕撫上了她的臉,輕輕地摩挲了幾下後,聲音有些低啞道:“只盼這裡的事情快些解決,這樣,你纔會安心地離開此地!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經過此事,怕是那個人,更是不肯死心了!你說,我該將你怎麼辦?你的光華太盛!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都在圍着你轉!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裡頭現在念的都是你!只是現在你自己毫無所覺!真想直接將你綁走了,再不讓別人見你!這樣,你的好,你的美,就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
肖冬陽嘆了一口氣,“若我真是那樣做了,估計你會恨我一輩子吧?算了!我總是得想法子先把你的這些桃‘花’都給掐了!早知道你這麼能惹桃‘花’,我真後悔當初沒有帶你一起走!”
半晌後,肖冬陽輕輕地就這樣和衣而臥,在榮華的身邊躺了下來!許是榮華也着實太累了,對於他的存在,竟然是毫無所覺!
次日,白雲瀟卻是有些擔憂道:“今日又有十三人沒了‘性’命!咱們想出來的這些方子,對於重症者,根本就沒有作用!有些中度的患者還能稍微抑制一下病情。榮華,看來,咱們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不!”榮華一想到將有那麼條‘性’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她就是一臉地堅定和悲痛!“白雲瀟,你不是輕易服輸的人,我也不是!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百姓就這樣丟了‘性’命!即便是這次我們救不了他們,也該盡我們身爲醫者最大的努力!我不相信什麼無能爲力!只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會找到一線生機的!”
“你的心思我懂!你不忍看着那麼多人就此喪命,我又何嘗不是?只是現在,咱們的‘藥’材也有些緊缺。若是再用在這些重症者的身上,怕也是白白地‘浪’費掉,倒不如留下來,先救那些輕度的病患。”
榮華默然了!他說的沒錯,他們的‘藥’材現在的確是不多了,朝廷派人押送的‘藥’還沒到,若是現在斷了‘藥’,那麼疫情就真的是不好控制了!可是真的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榮華輕搖了搖頭,看着不遠處的那對母‘女’,手背上還有臉上‘露’出來的疔瘡,榮華的心裡便是一陣揪痛!自己枉爲醫者,竟然是救不了她們!想想自己曾經對師父說的話,想想自己在京城被人們人人推崇,被那些達官貴人奉若上賓!榮華的手不自覺地便緊了起來!這些都有什麼用?在最脆弱的生命面前,還有什麼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榮華咬了咬嘴‘脣’,緊了眉心,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她削瘦卻‘挺’直的背影,白雲瀟的心頭也是涌上了一種無力感,看着她的背影,心裡更多的,則是心疼。她才十六歲,別人家的小姐現在怕是正在閨中待嫁了,可是她卻要到這裡來親眼面對無數的死亡!命運對她,是何其殘忍?
榮華回到了院子後,一入眼,便是昨日赤木和逸歌帶回來的那幾味‘藥’草,原以爲有了楓香脂,事情會有好轉,可是沒想到,還是無用!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榮華將桌上的幾張方子拿了起來,一一細看後,沉思片刻,突然將昨日那株被當地百姓稱爲獨腳蓮的‘藥’草拿在手裡,她輕輕地摘下了一片葉子,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後,再輕輕吐出,拿了筆在一旁記下,微苦!
榮華將這味‘藥’也加到了新的‘藥’方中,因爲不清楚它的‘藥’‘性’究竟如何,所以一開始加入的‘藥’量很輕,“如意,按這個方子去煎‘藥’。煎好以後,再來喚我。”
“是,小姐。”
榮華配的方子是五味消毒飲,即便是沒有被傳染上瘟疫的人,喝了這個也不會有什麼不適,相反還有涼血清熱驅毒之功效!只不過現在加了一味獨角蓮,她就不確定,這‘藥’效究竟會如何了。
當時,榮華飲了兩次‘藥’,並沒有出現什麼不適,至少這證明了這味‘藥’,還是可用的!
次日,榮華便再次加大了獨角蓮的‘藥’量,結果,仍是無事!榮華心中歡喜,便將楓香脂和這獨角蓮都用上了,只不過,這一次,獨角蓮的‘藥’量加的有些大!
榮華一連親身試了三日‘藥’,最後,榮華斟酌再三,再寫下了一個方子,找到了白雲瀟和赤木。
“鮮生地,紫‘花’地丁,楓香脂,野菊‘花’,銀‘花’,半枝蓮,獨角蓮,連翹,赤芍,丹皮,黃連,生甘草詵;水牛角。水煎服,每日一劑。另服:紫雪散,分三次吞服,或安宮牛黃丸兩粒,分兩次化服。”白雲瀟將這方子輕念出來後,問道:“這獨角蓮?”
“就是這個!”榮華舉着手中的‘藥’草道,“我問過了,這在當地很常見,有驅除蛇毒之功效。民間老百姓多用來治拉肚子,效果不錯!此外,我也試過了,這味‘藥’,有清熱解毒,消腫止痛之功效。”
“你試過了?你以身試‘藥’?”白雲瀟的表情微變,“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萬一這‘藥’有毒怎麼辦?”
“好了!你先別急,我這不是沒事?先命人按這方子去試試,看看如何?另外,我這裡還有一個方子,是用來外敷的,你看看成不成?還需要再加些什麼‘藥’?”
白雲瀟面有不悅,接過方子看了,輕道:“腐‘肉’未脫,改摻一成的蟾酥合劑。腐脫新生摻生肌散。如此應該便是更好。”
“那好,就按你說的法子辦。”榮華說完,覺得眼前黑了一下,輕甩了一下頭,便無礙了。
“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白雲瀟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看到她的臉‘色’似乎也有些不太好,微微泛黃!眼下微青,不是累了,便是有中毒的徵兆。白雲瀟見此,伸手就要爲她把脈,被榮華擺擺手,示意無礙。
白雲瀟顧及到男‘女’有別,也不好強行爲她把脈,便只好由着她,不過,仍是時不時地看看她,擔心她會出什麼事。
其實榮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麼回事,應該是最後的幾服‘藥’中,獨角蓮的‘藥’量用的有些大了,所以纔會如此。這樣想着,榮華心中暗忖,回去後定然要記上,這獨角蓮也是有毒‘性’的!應該算是小毒吧!若是入‘藥’,必要謹慎爲之。這也是她爲什麼不肯讓白雲瀟爲她把脈的原因。
榮華和白雲瀟親眼看着那些重症者用了‘藥’,赤木和逸歌等人又親自給他們用了外敷的‘藥’,榮華幾人才心下稍安,就守在這裡,等着看‘藥’效。
“榮華,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你先回去吧,這‘藥’效也不是馬上就能看出來。有我在這兒就行了。”白雲瀟勸道。
逸歌看榮華的臉‘色’不好,也是勸道:“姐姐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看着,不會有事的。”
“歌兒,這次的‘藥’方里,可是有你‘弄’來的楓香脂!那可是一味主‘藥’,若是此次成了,你可是居頭功了!”
“姐姐,你就別說這個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我沒事。倒是歌兒這幾日更見憔悴了!可是累壞了?”榮華有些心疼道。
逸歌咧嘴一笑,“我不累!能幫上姐姐的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榮華輕搖了搖頭,看着這彰南,已是滿目瘡痍!除了四周的山上仍然是一片翠綠,城內早已是今非昔比!經此一劫,這彰南城,怕是要用十幾年的時間來慢慢恢復元氣了!
榮華又看了逸歌,輕嘆一聲,這些日子,逸歌又是跟着赤木一起上山採‘藥’,又是幫着煎‘藥’,照顧病患,可以說是榮華認識她這麼久,見她最忙碌的時候了!
“歌兒,通過這幾日,你的醫術應該也是大有長進了吧?”
逸歌猛的點着頭,笑道:“這幾日上山採‘藥’,赤木哥哥也教了我好多東西呢!原來,這世上的一草一木,當真是如此神奇!姐姐,我現在纔是真的明白了你爲什麼會那麼喜歡這些醫‘藥’!看着病人在用了自己的‘藥’後,一點一點地恢復正常,自己心裡的滿足感和自豪感,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呢!”
“你能有此體會自是最好,也不枉你來此一遭!”榮華說着,拉過了逸歌的手,看了看,有些心疼道:“瞧你這手上,都起了泡了,疼不疼?”
“不疼不疼!姐姐,跟他們比起來,我已經算是最幸運的了!”逸歌說這話時,眼睛卻是看着那些被傳染的重症者的。
一直到了傍晚,靈雁過來稟報道:“小姐,那位夫人和她的‘女’兒,自用了‘藥’後,雖然也有些發熱,可是明顯比昨天要輕了多!而且,他們現在嘔吐的症狀基本上是沒有了!”
榮華心下一喜,“果真?”
“正是!赤木公子去那邊兒的帳篷裡去看了,應該待會兒也就回來了,再看看那邊的情形如何吧!”
果然,不多時,赤木一臉喜‘色’,大步走了過來,“師兄!伊小姐!這方子見效了!見效了!”
榮華頓覺壓在了心中數日的巨石終於被人移開了!心中只覺輕鬆不少!“好!既然這樣,就仍然還按這方子煎‘藥’,一定要記住,那個獨角蓮的量千萬不要‘弄’錯!那味‘藥’略有小毒,若是過量了,怕是會傷及人的肺腑!”
“是,小姐。”
白雲瀟的臉‘色’突然一變,“你說什麼?獨角蓮有毒?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雲瀟的話一出,屋內立馬就安靜了下來,榮華感覺到了衆人都將視線盯在了自己的身上,有些不自在道:“那個,沒什麼啦!我是聽當地的村民們說的。”
可是她的這一番說辭,顯然是不被白雲瀟接受。不再顧忌什麼,直接便將捉了榮華的手,強行爲其診脈。片刻,白雲瀟的臉便黑了下來!
“胡鬧!你膽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
逸歌等人大概也明白了過來,“怎麼回事?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榮華搖搖頭,“沒有!你們不用擔心。”話剛說完,便感覺到了一陣眩暈,不過榮華臉上仍是帶着笑,強行將那種不適壓了下去,赤木看出她的不妥,低聲道:“師兄,她有些不對勁。”
白雲瀟寒着一張臉,“如意,快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靈雁,我開個方子,你去準備爲你家小姐煎‘藥’。”
“是,白公子。”
榮華剛要出聲,一對上白雲瀟有些冷的視線,便什麼也敢說了!將所有的話都嚥了下去,任如意扶着自己回去了。
榮華進屋後,便在如意地勸說下,換了衣服躺了下來。這一躺下,沒多久便睡着了!而且是睡的極沉,中間靈雁熬好了‘藥’,過來叫了她幾次,都沒有叫醒。如意和靈雁這下慌了!趕忙去找白雲瀟!
白雲瀟過來再次診了脈,“你們小姐就是中毒了。赤木,你擅解毒,你來爲她把把脈。”
赤木依言把過脈後,微微有些不解道:“這是怎麼回事?脈相似乎是有些虛浮!師兄,她這樣子像是中了獨角蓮的毒嗎?”
“應該是!”白雲瀟看了一眼她這屋子,自然也就看到了桌子上,榮華還沒有來得及清掉的一些‘藥’方!越看越驚心!越看越惱火!“這個伊榮華!膽子也太大了!她自己的身體怎麼樣,自己不知道嗎?竟然是服這對抗瘟疫的‘藥’!而且,每次的‘藥’量都不一樣!”
赤木也過來看了,一時表情有些複雜了!他一直以爲這個伊榮華不過就是長的漂亮些,然後對醫術也有些興趣,這樣的‘女’子,世間並不算少!他一直不明白師兄爲什麼會喜歡上她?而且她的‘性’子清清冷冷的,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熱心的‘女’大夫!可是自從到了彰南後,他就漸漸地改變了對她的看法!特別是現在!他只覺得自己以前根本就是看走了眼!
難怪師兄會喜歡上她!一個爲了拯救百姓,而不惜以身試‘藥’的大夫,而且還是個‘女’大夫!這樣仁心仁術的人,怎麼可能不讓人喜歡?只是自己以前爲何沒有感覺到她是一個如此心懷百姓的人呢?
“赤木哥哥,姐姐到底是怎麼了?”剛進屋的逸歌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沒什麼,伊小姐爲了找出能醫治這次瘟疫的方子,竟然是以身試‘藥’!結果,後來的‘藥’量似乎是有些重了!而她本身又是一個健康的人,連續幾天服食這本就有些毒‘性’的‘藥’,自然是會受不住!”
“那怎麼辦?”一聽說姐姐竟然是以身試‘藥’,逸歌也有些慌了,“赤木哥哥,你快想想辦法呀!”說着,又看向白雲瀟,“妖孽,不是說你是神醫嗎?那你快想想辦法讓姐姐醒過來呀!”
“歌兒,你別急!伊小姐的身體並無大礙!她現在之所以會昏睡,一方面是因爲體內的‘藥’‘性’,別一方面也是因爲她實在是太累了!想必,她已經是有數日未曾好好休息了。”
“白公子,小姐醒不了,這‘藥’要怎麼辦?”靈雁急的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把‘藥’給我!”
衆人聞聲望去,見不知何時屋內竟是多了一抹月牙兒白!
肖冬陽臉上的面具依舊未摘,只是屋內衆人都感覺到了他的身上似乎是散發着陣陣的寒意!似乎是要將人冰凍起來一般!不知是懼於他的氣勢,還是就是莫名地相信她,靈雁竟是聽話地將手中的‘藥’遞了過去。
肖冬陽接過‘藥’碗,緩步到了‘牀’邊,看着‘牀’上躺着的榮華,心裡便是一陣揪疼!看到這兒,如意心中自然是明白了,“白公子,多謝你了。外面的那些重症患者,還得有人看着,小姐不是說了,這‘藥’效究竟如何,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麻煩白公子了。”
白雲瀟自然是聽出了話中的趕人之意,只是輕輕地瞥了肖冬陽一眼,視線在榮華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赤木,我們走吧。總得讓她安心!別讓她的心意,都白費了。”
赤木點點頭,“歌兒,一起過去吧。你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先去幫着照看病患。”
逸歌極爲乖巧地點了點頭,“好!這裡有靈雁和如意姐姐在就行了。姐姐是爲了外面的那些百姓纔會以身犯險,我懂!我不能讓姐姐的辛苦白費了!”說着,逸歌伸手抹了一把眼淚,“我要讓姐姐在這兒安心的睡上一日,待姐姐醒來時,聽到的定然就是好消息!”
赤木會心地笑了,“走吧!”
待人都走了,如意便將靈雁又誆到了外間,自己則是在‘門’口守了。
肖冬陽先用舀了一小勺,放到了榮華的嘴邊,奈何榮華基本上就像是陷入了昏‘迷’一般,根本就是沒有反應!肖冬陽也不急,緩緩將‘藥’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再低頭,又口渡‘藥’。
一碗‘藥’喂完,肖冬陽拿帕子將榮華‘脣’邊的‘藥’漬輕輕擦掉,又擦了擦自己的‘脣’畔,口中的苦澀甚濃,如意早就將那蜜餞放在了‘牀’頭的小几上,可是他卻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我不過是去處理些雜碎,免得他們礙了你的事,你竟然就出事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指腹輕輕地在她柔嫩的臉頰上滑過,“我若是讓別人去處理那些事,也許你就不會躺在這裡了吧?”
話落,又自嘲地笑了兩聲,“我也太高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怕是即便我在,也阻止不了你要試‘藥’吧?你怎麼這麼傻?爲何不直接找那些重症之人來試?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也好呀?反正他們也都是在等死!”
“唉!這話若是被你聽到了,定然是又會不高興了吧?我知道,生命的貴重,是世間萬物皆不可相提並論的!你雖然有時會發狠,可是心中仍然是善良的!就像是對劉家,無論他們對你做的有多麼過分,你始終是沒有想過要他們的‘性’命!算了!都跟你在一起這麼久了,你的‘性’子,我早該知道!”
一雙深邃的眸子裡,似是泛着一抹幽光,喃喃道:“心懷百姓,我果然是沒有看錯你!你這樣的‘女’子,值得我用盡一切辦法去等待,守候!榮華,快了!我不會再瞞你多久了!我只盼你,別折磨我太久!”
謝謝美人們送上的月票!愛你們!獨角蓮,又名車河草,也名雲南重樓。小毒。對於治療炭疽等症,確有療效!妞兒們,寫到這裡,彰南的事似乎是差不多了,明天要啓程回京了。不過,回京的路上,是否會一切順利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爲榮華最終的去向,不會是京城,去哪兒呢?明天告訴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