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及笄,嫁我可好?
一個上午了,榮華的腦子裡總是會莫名地出現肖冬陽的這句話,手裡雖然是拿着書,可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卻是一頁未翻!如意和靈芝見小姐這幅模樣,還以爲是小姐在擔心那個大興堂的事,誰也不敢多嘴去問。
榮華的腦子現在是‘亂’的很!一會兒出現肖冬陽的那張銀‘色’面具,眼神溫柔地看着她,一會兒,便又是前世王康痛打她的那一幕!她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情緒又看似有些‘激’動,第一次,她是如此的糾結!
前世剛剛成親的時候,王康對自己不也是百依百順?什麼都寵着自己,疼惜着自己,可是最後呢?他想要的,不過就是她伊家的財產而已!而她,不過就是王康得到豐厚財產的一個最快速的一條捷徑罷了!當那些財產到手的時候,他轉身便又擁着劉麗華恩愛非常!自己算什麼?不過就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一個跳板!
榮華的手不自覺地又撫上了心口處,現在想到王康,似乎是不再那麼疼了!爲什麼?因爲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還是因爲自己這一世對他沒有了愛,恨意也在漸漸地消失?
榮華緊緊地鎖了眉,肖冬陽!這個人,值得自己拿一生去賭嗎?他對自己真的是別無所圖嗎?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他略有些削瘦的身影,他的舉手投足之間,永遠都是帶着一抹風華,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這樣的男人,絕對不簡單!這樣的一個男子,又是爲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對自己好呢?
想想他們相識時,還是在三年前了!榮華可不認爲自己那個時候就有着什麼讓人一見鍾情的魅力!想到自己曾經被他抱在懷裡!想到他回來時說的那一句,‘榮華,我回來了!’想到昨天,他輕輕柔柔地對自己說的那一句,‘待你及笄,嫁我可好?’榮華的臉上,便迅速地染上了一抹羞紅!
其實,她自己的心,自己早就看清楚了!她知道自己對肖冬陽動了情,可是她又有些害怕,不願意去面對情這個字!她害怕現在的肖冬陽,會變成前世的王康!害怕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一世,再一次栽進了男子甜言蜜語的陷阱裡!不得不說,這一世,榮華的‘性’子清冷了許多,做事也謹慎了許多!
如意和靈芝看着小姐一會兒鎖眉,一會兒又偷笑,一會兒似是有些困‘惑’,一會兒又臉上紅暈飄染的樣子,還真是有些擔心!
“小姐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生了什麼病吧?”靈芝小聲道。
如意搖了搖頭,涼涼道:“就算是生病,別忘了小姐可是名醫!”
“也對!小姐自己就是大夫!應該是沒事的吧?”話落,也不再言語了,就在一旁靜靜地站着,繼續觀察小姐的表情。
雷天進來時,看到的這就是一樣一幅安靜的有些詭異的畫面!
“小姐,二小姐已經是到了寒心山莊了。屬下送她過去時,正好遇上了赤木公子。屬下將小姐的囑咐跟他說了。他說請小姐放心,一定會好好照顧二小姐的。”
榮華點了點頭,“好!知道了。辛苦你了。”
榮華也知道自己無法專心地看書了,便索‘性’將書合上置於桌上,起了身,到後‘花’園裡去轉轉了。
甩甩頭,腦子裡仍然是閃過男子的銀‘色’面具!耳朵裡仍然是那一聲溫軟情濃的“待你及笄,嫁我可好?”榮華有些莫名的煩躁!這是怎麼了?自己怎麼會對於一個相當於是素未謀面的人動了情呢?
想到自己昨晚的回答,當真是有些讓人哭笑不得!自己怎麼就會隨口那樣說了?話一說出口,榮華便後悔了!她說只要是男子摘下面具,自己看着不討厭,便願嫁他。可是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立馬就又捂了臉,說是自己累了,然後。
榮華輕笑了一聲,然後,便沒有然後了!待自己再將眼睛睜開時,屋子裡,哪裡還有那個人?看到他走了,榮華的心裡,先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避免了自己的尷尬!可是同時,心中又是莫名地一空,覺得少了些什麼!而且,還隱隱有着一抹淡淡的失望!
爲什麼?是因爲他沒有讓自己看到他的臉嗎?
榮華再次甩了甩頭!竟然是喃喃道:“伊榮華,你這是怎麼了?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可以分心於兒‘女’‘私’情之上?別忘了!你還有許多的事沒做!你就快要及笄了!你哥哥的仇還沒報!安王妃還對你虎視眈眈!宮裡頭的皇后和大皇子,還有那個至高無上的人,可是都等着看你的熱鬧呢!你都忘了不成?”
這番話一說完,榮華的頭腦裡立馬就清明瞭起來!王康的事,她基本上不用費心,‘交’給伊少輝和吉祥去辦,她絕對放心!那麼現在,她就該好好兒想想,自己是先發制人,還是等着人家鬧上‘門’來,再做打算!
接下來的兩日,榮華都很忙,忙着繼續研習醫術,忙着進宮陪太后聊天兒。而這兩日內,肖冬陽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一次也沒來!榮華的心情似乎也是因此,而變得有些傷感‘陰’鬱,臉上的笑容,少之又少!
“小姐今天真美!”靈芝話落,便聽靈雁道:“小姐哪日不美了?”
如意取了一件白‘色’的軟‘毛’織錦披風給榮華披上了,“小姐,如今秋風可是涼的很,還是小心別再受了風!”
今日是安王妃的壽辰,早在榮華回京的次日便命人送了貼子來。榮華本是不想去的,前幾日在太后的宮裡竟然是與安王妃偶遇,雖然安王妃沒有多說什麼,可是榮華就是不喜歡她!只要是一想到當初是她指使了劉麗清等人給靜王妃下毒,並且是嫁禍給自己以後,榮華便一直命人關注着安王府的動靜!可是這安王妃,似乎就真的是如外界的傳聞一般,果真就有個賢妻良母的樣子,極少出府!而且,自從她的長子自盡以後,她整個人似乎是更加地消沉了!
馬車到了安王府,榮華沒有急着下車,而是在馬車裡又坐了一會兒,低聲‘交’待了如意幾句後,才下了馬車。
這是榮華第一次到安王府來。這安王府的建築裝潢,倒也頗爲大氣奢華,比之靜王府,倒也不差!只不過,靜王府,特別是靜王妃所居的院子,給人以安靜柔美之感!而這安王妃,倒是讓人覺得更加地大氣豪放一些!即便是到了後院兒,看到這處處的雕樑畫棟,竟然也是給人以剛硬之感!讓人心裡,微微地有些不舒服!
壓抑!對,就是壓抑!這是榮華自進了安王府後的唯一的一種感覺!那種壓抑的近乎是想要窒息的感覺!僅僅是透過這安王府的建築和擺飾,榮華便覺得住在安王府裡的‘女’人,怕是過的並不幸福!
看着富麗堂皇的亭臺樓閣,卻是讓榮華感覺到處處透着一股‘陰’涼之意!榮華微蹙了眉心,這樣的感覺,可是大大的不妙!許是因爲重生的緣故,榮華整個人對於周圍的一切都極爲敏感!她明顯是感覺到了這安王府裡處處隱藏的殺機!安王府?不過就是一座華麗的囚籠罷了!她真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前赴後繼的‘女’人,來上趕着爲安王暖‘牀’?僅僅是因爲權勢?榮華微搖了搖頭,她無法理解那樣的‘女’人!爲了一個極有可能無法達到的目的,將自己斷送在這裡一生!值得嗎?
榮華被引到了一處名爲寧香苑的院子,想來,這裡就是‘女’子們先稍事休息的地方了。
榮華一出現,便在人羣中引起了‘騷’動,且不說別的,單說榮華本身,就像是一顆閃閃發光的寶石,璀璨奪目!更何況,她還有着一系列的殊榮?
“你們瞧,那位就是十四歲便被封了左院判的伊家小姐呢?”
“真是她!聽說這次在彰南的那瘴氣就是她解的,而且進入彰南後,還和白神醫聯手將一場瘟疫給壓了下去!”
“是呀!一說起瘟疫,我就覺得後怕!聽人說,伊小姐竟然是以身試‘藥’呢!也正是因此,皇上才賜了她妙手仁醫四個字呢!”
“你們說,她的醫術是不是真有這厲害?”
“應該是吧!她便是瞞得過別人,難道還能瞞得過白神醫?”
“就是!”
“我看可不見得!”一位長相甜美,表情卻是有些憤恨的少‘女’道:“誰知道是不是她使了什麼狐媚子手段,將白神醫給‘迷’住了?聽說那白神醫以前與她的兄長便是舊識!後來她的兄長過世,那位白神醫還是常常到府上探望!誰知道兩人之間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衆人聽了微怔,“不會吧?那位伊小姐,看起來行爲端莊有禮,不像是這種人呀!”
“就是!那白神醫也是舉止進退有度,我看也不像是那種會‘亂’來的人!”
少‘女’聽到自己的話被人反駁,冷笑一聲,“你們懂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憑什麼撐起這麼大的家業?若說她是清白的,我可不信!不過就是仗着有白神醫護着她罷了!依我看,她分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之人,在這裡欺世盜名!”
衆人再次靜默了!坐在這亭子裡的人,大多都是未出閣的少‘女’,於經商掌家之事,都不甚懂,自然也就是覺得這少‘女’的話言之有理了!更何況,她還是皇商盧家的千金小姐!她說的話,想來也是有幾分可信的吧?可是,不學無術?欺世盜名?這話說的可是有些太過了吧?
原本就沒有走遠的榮華自然是聽到了那少‘女’的惡言惡語!如意氣得就要上前教訓她,卻被榮華給攔了!
進了亭子,這一衆小姐們見到剛纔議論的主角兒來了,面‘色’都有些尷尬,紛紛起來施禮。唯有剛纔出言相辱的那位盧小姐,不曾起身行禮。
榮華衝着其它的幾位小姐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便挑了一個位子坐下,正與那位盧小姐是對面!
“盧小姐?”
聲音優美婉轉,語氣也是溫和柔軟,沒有聽出絲毫的不善。
“哼!我是!”盧小姐微微擡了下巴,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道:“我知道我剛纔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想來找我理論了?”
衆人聽了,心中一緊,紛紛有些後悔沒事兒到這兒來做什麼?一個是皇商盧家小姐,一個是皇上剛剛褒獎過的名醫!她們坐在這裡看二人掐架,這不是左右爲難嗎?
“看來,盧小姐的禮儀規矩,學的不怎麼樣哪?”不徐不疾的語氣裡,似乎是還隱着一抹的威嚴在內!這讓盧小姐聽了,極爲不悅!
“伊榮華,不要以爲自己立了個小功,就目中無人了!”
榮華並不看她,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宋顏!她一早便注意到了她,今日的宋顏穿了一件紫綃翠紋裙,將其襯的越發的柔美!“宋小姐,你父親是吏部‘侍’郎,想來,宋小姐應該可以跟盧小姐好好兒說說,這民‘女’見了朝廷命官,該如何行禮吧?”
宋顏的眸子一暗,心底不悅,這個伊榮華,爲何非要將自己拉進來?而在場的衆位小姐立馬就明白了過來!人家伊榮華可是皇上親封的從三品的院判!那可是實打實的官身!比她們這些沒有品級封號的官家小姐來說,那可是實在的多了!
“爍兒妹妹,按理說,您是應該向伊大人行禮的。”宋顏小步挪至盧小姐身邊,“伊大人的年紀雖然不大,可是那官職卻是實實在在的!”
榮華聽了面上微微一笑,這個宋顏,還真是有趣!這是想着讓這位盧小姐更記恨自己一些嗎?
那位盧小姐一聽便急了,怒道:“什麼?要我給她行禮?憑什麼?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院判而已!我可是!”
“可是什麼?”榮華慢吞吞地問了一句,“盧小姐,你以後是飛上枝頭做鳳凰,還是另有富貴,都與本官無關!現在,你還只是一名民‘女’!本官說的可對?”
榮華將自稱改爲本官,亭內的衆人皆是愣了愣!特別是宋顏,看到榮華臉上‘波’瀾不驚的神情,很難想像剛纔的話,就是她說的!
而盧爍顯然也是意識到自己剛纔差點兒說走嘴了!自己現在的確是被皇后內定爲了大皇子的庶妃,可是也只是內定!這事兒,宮裡頭還沒有明確地傳出旨意,那就是還做不得數的!如果今日她將這事兒給說了出去,那麼,她就別想再進皇家的‘門’兒了!
宋顏緩過神來,勸道:“爍兒妹妹,伊大人說的對!今日的確是你失禮了!若是伊大人真心與你計較的話,怕就不單單只是讓你行禮這麼簡單了!”
榮華對於宋顏的話,似若未聞!宋顏擺明了就是想着挑起她和盧爍兒的矛盾,從她一開口到現在,沒有一句話不是讓人聽了,另有歧義的!榮華也不急,就這樣靜靜地坐着等着。
宋顏見榮華沒有反應,還以爲是她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思,便又道:“爍兒妹妹,你快別再耽擱了!萬一惹了伊大人生氣?”說着,還有些爲難地看了一眼榮華,好像榮華就像是什麼吃人的怪獸一般可怕!
榮華輕笑一聲,“盧小姐,剛纔你的話,本官是否可以認爲你是在故意毀謗朝廷命官?你質疑本官的醫術不要緊,可是別忘了,本官的官職,可不是自己求來的,而是皇上金口‘玉’言!若是本官進宮將你剛纔的那番話,重複給皇上,或者是太后聽,你說會怎麼樣?”
話音一落,榮華便成功地看到盧爍兒變了臉‘色’!不止是她!在場的所有人的臉‘色’都是變了變!
這榮華剛纔的意思,她們如何會聽不出?這話若真的傳了出去,那豈不是在罵皇上是昏君?居然讓一個不學無術之人做了太醫院的院判?不止如此,太后向來常識伊榮華,這京城裡頭的名‘門’貴‘婦’,閨閣千金們,有哪個不知道?剛纔那盧爍兒的一番話,可是也拐着彎兒的將太后也罵了!這還了得?
饒是盧爍兒再囂張,此刻也意識到了自己剛纔的話的確是大大的不妥了!若是被有心人大加渲染,那自己可就是真的慘了!別說是嫁進皇室了,怕是這條小命兒都將不保!萬一再連累到了家族?想到此,盧爍兒便是再不願意,也只好是衝着榮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榮華見她的面‘色’微白,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起了作用,便無心再留在這裡聽一些有的沒的!“幾位小姐慢慢聊,本官先走一步了!”
“伊小姐!”
榮華收住腳步,迴轉了身,看向宋顏,“宋小姐還有事?”
“也沒什麼,就是許久不見了,想與伊小姐說說話!”
榮華聞着自宋顏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味兒,眉心微蹙,這個香味兒,似乎是有些不妥呢!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麼宋顏身上的香囊裡裝的,應該是由專人調製的香料。只是,這個味道,也太特別了些!
宋顏態度真摯親熱地靠了過來,“伊小姐,就再多坐一會兒吧。正好,我也有事請教呢。”
榮華被宋顏拉着再度落座,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不多時,其它的幾位小姐也都沒了剛纔的緊張和畏懼,都大膽地圍了過來,和榮華一起閒聊着!
榮華自始至終臉上都掛着一抹淡淡地笑,既不與大家過分的親厚,也不算是太過冷淡。既跟她們保持了適當的距離,又不會讓人家覺得她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伊小姐,說了半天話了,口渴了吧?來,這可是安王妃今日特地拿出來招待大家的上好的龍井呢!”宋顏說着,便雙手端了茶盞過來,榮華的眸底似是有什麼東西閃過,極快!快地幾乎是連她自己都感覺不到!
榮華伸手接過了那盞茶,淺笑道:“多謝宋小姐了!勞宋小姐費心了!”
很平常的一句話,榮華卻是看到了宋顏眼中的一分慌‘亂’,似乎是被人看穿了心中所想一般!榮華的眼瞼輕垂,‘脣’角仍是漾着一抹笑意,只不過,那抹笑意,怎麼看,是怎麼透着些許的詭異!
不多時,便開席了。衆人被請去了‘花’廳。
一道道‘精’美的菜餚被婢‘女’們一一傳上!西湖醋魚、龍井蝦仁、賽蟹羹、香酥燜‘肉’、三絲拌蟶、西湖蓴菜湯、油燜‘春’筍等無一不‘精’致,無一不是美味!
榮華看着桌上的美味,卻是有些心不在焉,剛纔在涼亭的那一幕,她不是沒有發覺!可是宋顏爲什麼要如此?還有,榮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如此地相似,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這說明了什麼?自己身邊,到底是誰被人收買了?
榮華的手輕輕地撫過那隻帕子,眸底裡的複雜之‘色’,無人瞧見!
席間,十分不巧地,榮華身旁的一位小姐不小心將茶盞打翻了,安王妃便吩咐了人帶她去換衣裳。一般來這種場合,無論男‘女’,都會在馬車上備上一套衣裳以備不時之需的!
榮華剛離席不久,盧爍兒也說是頭有些悶,要出去透透氣,離開了‘花’廳。沒有人看到宋顏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得意!她向着不遠處安王妃的地方看了一眼。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安王妃,則是對她輕點了點頭,笑了笑。
熱鬧的‘花’廳裡,沒有人注意到盧爍兒的離開,更沒有人注意到宋顏與安王妃那的那一瞬目光接觸。
不多時,榮華便回來了,她先前的那一身翠‘色’的衣衫被換下,換上了一套淺粉‘色’的縷金挑線雲錦裙。酒宴過半,大部分人已是沒有了再繼續用菜的**。有的輕啜着茶,有的則是與身旁的人小聲低語着!而榮華,則是不緊不慢地用着湯。
“不好了!王妃殿下!不好了!寧香苑,寧香苑!”
看着那婆子結結巴巴,又極度恐慌的樣子,安王妃的面上閃過不悅,“到底何事?如此慌張,成何體統?”
“回殿下,奴婢在寧香苑,看到了盧小姐!”
“盧小姐?”安王妃略一擰眉,“可是那位盧爍兒小姐?”
“回殿下!正是!奴婢看到她,她被人在‘胸’前刺了一刀!如今已是倒在了血泊裡!沒了氣息了!”
“什麼?”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自然就是盧夫人了,一把抓住那婆子問道:“你說什麼?我‘女’兒死了?在哪兒?在哪兒?快帶我去看!快!不可能是她的!剛纔她還在這‘花’廳裡陪着我用膳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看着盧夫人近乎於巔狂的樣子,安王妃只得命人先去寧香苑看看。
果然,就見盧爍兒渾身是血地倒在了院子裡,一雙眼睛還瞪的極大!似乎是死不瞑目!後面跟來的一干人等,膽小的早已是嚇壞了!安王妃一看,立刻吩咐道:“去,將此事報於前院兒的王爺知曉!請他來處置此事!”
“是,殿下。”
“爍兒!爍兒!我的孩子!”盧夫人一看到果然是自己的‘女’兒,哭了幾嗓子後,便暈了過去!
榮華因爲是醫者,又經歷過彰南的瘟疫,膽子自然是大一些,近前細看了看,微搖了搖頭。看來,盧爍兒是真的死不瞑目呢!想來,要殺她的人,應該是她認識的,並且還是十分信任的人吧?不然,她的瞳孔怎麼會如此快地便放大了?
人死之後,瞳孔會慢慢放大!可是榮華記得自己離席時,她仍然是在‘花’廳內的,而自己從離席到現在也不過就只有兩刻鐘的時間,即便是自己剛一走,她就死了,這瞳孔也不會擴散的如此之快!
那麼這隻能說明,她在死前,瞳孔便已是擴散了!而能讓人瞳孔放大的原因,無非就是極度的恐懼!可是看到她‘胸’前的傷口,明顯就是一刀致命,並不怎麼痛苦!能讓她感到恐懼的原因,可就是令人費解了!
比如說,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再或者,她是被自己所熟悉的人所殺?榮華輕挑了一下眉,她是醫者,不是仵作,不會親自動手去查看傷口之類的,可是,這盧爍兒今日剛剛當衆與自己鬧了不愉快,接着就被人殺了!而且,還是在自己離開之後!
很快安王等人便過來了!榮華擡眼一掃,還真是熱鬧,幾乎是所有的男賓客,都來了呢!
“王爺,這是被人一刀致命!看盧小姐的衣衫完好,想來是突然被人襲擊的,所以在死前纔沒有任何掙扎!”仵作回話道。
“突然襲擊?來人,將安王府都給本王圍好了,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是,王爺!”
安王轉頭看向了安王妃和一衆‘女’眷,“到底是怎麼回事?盧小姐爲何沒有在‘花’廳飲宴,而是來了這裡?”
“是盧小姐說‘花’廳裡有些悶,要出來透透氣,所以便自己一人出來了。”
“那她身邊兒的婢‘女’呢?現在何處?”安王的聲音微怒,顯然是覺得此事發生在安王府,有損他安王府的威嚴了!
榮華從側面看着眼前的安王,想必年輕時,也是有名的美男子吧!即便是現在來看,他的魅力,仍是不小!除卻他安王的身分外,他這周身的氣勢,也是很容易吸引人的!
“除了盧小姐,還有什麼人中間離開過‘花’廳?”安王再次沉聲問道。
榮華的‘脣’角微揚,來了嗎?往外站了站,“回王爺,還有下官。”
“你?”安王一臉疑‘惑’地看着她,顯然,並不認得她。
榮華微微低了頭,“回王爺,下官是太醫院的伊榮華!”沒有報自己的官職,而只是報了自己的名字。
安王點點頭,“你離開‘花’廳做什麼?去了何處?可有人陪着?”
“回王爺,下官因爲在飲宴之時,被身旁的一位小姐‘弄’髒了衣裙,所以便請安王妃派了奴婢帶下官離開換衣服。那名奴婢帶下官去的地方,名喚紫竹院。而路上,下官還刻意地問過,那名奴婢名聲佩兒!”
安王的眉心微緊了緊,有些不悅地看向了安王妃!“可有此事?”
“回王爺,確有此事!”
“那盧小姐是何時離開的?”
“就在伊小姐離開之後不久,盧小姐便出去了。”宋顏出聲道:“臣‘女’記得當時她身邊兒也是有帶婢‘女’的。只是不知爲何,至今沒有找到。”
“來人,將那個名叫佩兒的丫頭給本王找來!”
“是,王爺。”
“伊小姐,到底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委屈伊小姐了。”
“王爺言重了!下官也是剛剛得知這盧小姐是在下官出去之後也出去了。如此說來,下官的確是有嫌疑。”
榮華的話倒是讓安王的面‘色’微僵,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大大方方地將這個說出來!看她面‘色’平靜,眸底清澈,不似假裝,若不是她心計太深,便是她的確是無辜的!
安王看向榮華的目光中,似乎是多了一抹什麼東西,很複雜,耐人尋味!而當他轉頭看向安王妃時,那目光顯然就沒有那麼和善了!安王妃在他略有些‘陰’鷙的目光中,竟是嚇得身子微微一顫,垂了眸,不敢再與其直視!只不過身子卻是‘挺’的筆直!
不過就是幾個眼神,安王心裡便有了計較!看來此事,與她的安王妃,是脫不了干係了!
很快,那名喚作佩兒的婢‘女’便被找了過來,榮華注意到,宋顏的眼中,似乎是有些得意。輕搖搖頭,還真是沉不住氣呀!
“你叫佩兒?”
“回王爺,奴婢正是。”
“本王問你,先前可是你引了伊小姐前往紫竹院換的衣服?”
“回王爺,正是。”
“此間可還去了別的地方?”
“這,”佩兒似是有些爲難地看了榮華一眼,便又迅速地低了頭,咬着嘴‘脣’,不敢說了。
“還不快說!”安王的一聲厲喝,嚇得佩兒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回王爺,換好衣服之後,奴婢本來是要引伊小姐回‘花’廳的。可是伊小姐說‘花’廳裡太悶了些。而且一路走來,她也認得路了,所以,便將奴婢給打發下去了。”
榮華輕挑了一下眉,這話說的還真是容易讓人產生歧義呢!自己何時說過那樣的話?明明就是這個小丫頭自己走到一半的時候,說是自己還有別的事兒要忙,才讓自己走的,怎麼現在,反倒是換了一個說法?不用想,榮華也知道,這是安王妃‘精’心布的一個局!這丫頭是安王府的,自然是要聽安王妃的,難不成會聽自己這個外人的?
安王看着一臉平靜的榮華,在她的眼睛裡,似乎是還看到了一抹的嘲諷之意!這個認知,讓安王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爲何現在卻是這般的淡定?幾乎都是被人指認爲殺人兇手了,她居然還能如此淡然地看着這一切!這樣的一個‘女’子,着實不簡單!
“伊小姐,你又有何解釋?”
榮華搖了搖頭,“沒有解釋!既然這位佩兒姑娘說是我要自己走的,便是我自己走的吧!畢竟這裡是安王府!”語氣有些淡漠,似乎是還有些無奈!
安王聽了,明顯就不悅了!這伊榮華什麼也沒有解釋,可是一句,這裡畢竟是安王府,卻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了!安王雖然察覺到了此事與自己的王妃有關,可是到底是自己的正妃,就算是對她再不滿,也不能讓人損壞了安王府的聲譽!
“王爺,即便是證明了伊大人獨自離開,也說明不了什麼呀!”馬院史的夫人開口道。
衆人聽了,也是覺得此話不錯!畢竟伊榮華可是從三品的院判,若是沒有證據,即便是安王,也不能輕易處置的!
“我想起來了!”此時一名小姐怯生生道:“今天,我們和盧小姐在寧香苑裡閒聊時,盧小姐說了伊大人的不少壞話!碰巧就被伊大人聽到了!而且,伊大人似乎是很生氣!盧小姐最後還是給她行了禮,才罷休了。”
榮華的嘴角一揚,看來,他們是打定了主意,要將這殺人的罪名,安到自己的頭上了!
“王爺,的確是如此,當時臣‘女’也在場。臣‘女’還勸解了盧小姐幾句。”宋顏終於站出來說了一句話。
“那又如何呢?”馬伕人再次出聲道:“就因爲她們拌了兩句嘴,伊院判便將她殺了?伊院判若是度量這般地小,又怎麼可能會在彰南做出以身試‘藥’的舉動來?”
“沒錯!伊院判小小年紀,已是位居高位了!何須與一個沒有品級的小姑娘計較?我也不信這殺人的會是伊院判!”
“這可說不準!沒準兒是伊院判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所以纔會對盧小姐痛下殺手呢?”
“一個能救了上萬百姓的人,心‘胸’、氣量怎麼可能會小?我是不信伊院判會殺人的!”
“對,我也不信!”
“她不動手,不代表她身邊兒的人不動手呀!”一句話,便將衆人的議論聲都壓了下去!
榮華向那道聲音看去,竟然是小姚氏!沒想到,今日的安王妃壽宴,她也來了!剛纔在宴會上,自己怎麼沒有注意到她呢?也對,她現在還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呢!像是這種宴會,妾室可是沒有資格來的!既然小姚氏來了,那麼,溫平是否也來了?
榮華的目光在人羣裡轉了一圈兒,沒有找到。
小姚氏往外走了兩步,“伊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身邊兒的這位婢‘女’,可是有功夫的吧?”
榮華點點頭,“沒錯!我伊府的產業龐大,人人皆知我伊家富貴,哥哥不放心,便給我安排了一名有些功夫的婢‘女’。相信不止是我,在場的許多小姐身邊兒,也有這樣的人吧?”
“沒錯兒!這並不稀奇。可是問題是,你與盧小姐有爭執在先,而你們先後離席在後。偏巧就是你們離席的這段時間,盧小姐便慘遭毒手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小姚氏繼續道。
榮華轉頭看向安王,“王爺也是如此以爲的?”
安王擰了擰眉,“嫌疑,伊小姐自然是有的!只不過,就像是馬伕人所言,最要緊的,還是證據!”
盧夫人此時醒了過來,一睜眼,便聽到安王說伊榮華有殺人的嫌疑,立馬就一口氣上來,指着榮華道:“你爲什麼要殺我的‘女’兒?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說着,就要向榮華撲過去!
如意哪裡會讓她得逞,大步上前將小姐護在自己身後,左手一推,便將盧夫人推了出去!而跟在她身後的婢‘女’,也立馬扶了。“夫人,您先別急!有王爺在,王爺定然是會爲小姐做主的。”
盧夫人聽了,又是一陣哭鬧!雖然是沒了力氣再往榮華那兒撲,可是哭的聲音,那可是撕心裂肺呀!
安王面上有些不耐煩,可是人家盧夫人的‘女’兒剛剛死在了你的安王府上,你還不讓人家哭兩聲兒嗎?
這時,也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你們快看!”
衆人順着那人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她手裡有東西!是什麼?”
安王示意仵作將盧爍兒的手掰開,裡面竟然是一方帕子!那帕子許是被攥在手裡太緊了,已然是有了許多的細密的褶皺。
宋顏突然退後一步道:“這,這不是伊小姐的帕子嗎?”
一語‘激’起千層‘浪’!
“你可看清楚了?這的確是伊小姐的?”
“沒錯兒,今日在涼亭說話的時候,伊小姐手裡拿的,正是這方帕子!”宋顏說完,看了榮華一眼,又道:“王爺您看,現在伊小姐的手上不是還有一方帕子嗎?您命人比較一番,便可知曉了!”
安王看向榮華,尚未出聲,便聽到下人來報,找到了盧爍兒的貼身婢‘女’!
“王爺!求王爺爲我家小姐作主呀!”那婢‘女’剛被帶過來,便哭着跪了。
“怎麼回事?你先把話說清楚,你可知是何人殺了你家小姐?”
“回王爺,奴婢知道!奴婢親眼所見,是她!就是她命人殺了小姐!”
衆人大駭,順着她的手,看向了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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