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密議

涼風瑟瑟,晚菊迎霜,黃葉紛紛飄落,點綴秋末冬初時節蕭條的景象。夕陽西沉,晚霞繚繞,桔色的餘輝浸染晚秋的寒涼,青藍的夜幕在天地之間漸漸拉開。

勝戰侯府西北角有一片茂密的樹林,樹林後面有一座僻靜隱秘的院落,是祭奠沐家先祖的靈堂。那座院落有專人把守,標明生人勿近,令那個地方落顯得詭異而神秘。即使那座院落有不尋常的動靜,下人們看到,也會遠遠躲開。

此時,夜幕降臨,那座院子裡冒出火光,焦糊的氣味在樹林中彌散。火光劃開夜色,帶着火星的灰燼升騰而起,散發出點點溫暖,卻在頃刻間消逝了。

十月一,送寒衣,這是瀛州大陸沿襲多年的習俗。每年農曆的十月初一,人們祭奠亡靈,給他們燒禦寒的衣物,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感受到前生的溫暖。

今天是十月初一,有一些僕人在樹林裡給先人燒寒衣紙錢,看到西北角的院子裡有火光,都趕緊離開了,令那座院落看上去更加神秘怪異。

慧寧公主坐在院子正中,腳下襬着一個碩大的火盆,火盆裡正冒出交織着青煙的暗黃色的火光。她不時往火盆裡扔紙張、絲帕等物品,又輕輕撥弄火盆,嘴裡唸唸有詞。她時悲時喜,時哭時笑,時嗔時怨,臉上的表情古怪而豐富。

自沐程風被害身死到現在,已有十幾年了,她每逢清明節、中元節、寒衣節及逢年過節或屬於他們的紀念日,她都會給沐程風燒紙錢、送衣物祭奠,希望他在另一個世界過上富裕安康的日子,不再象今生這般活在痛恨與悽楚中。

當她得知她給一個活人燒了那麼多東西時,她發現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玉嬤嬤輕手輕腳走過來,給慧寧公主披上夾棉披風,低聲說:“長公主,時候不早,天又很涼,我們也該回去了。您那晚淋了雨,昏迷了五六天,這兩天剛好一些,要是再着了涼,恐怕病情會加重,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呀!”

“保重身體,我爲什麼要保重身體?爲誰保重身體?”慧寧公主的語氣充滿幽怨和悲悽,臉上流露出自嘲傷感的笑容,“這些年,我時時保重身體,日日攢足精神,就怕自己病倒了,好多東西也都無法再支撐下去。現在,我發現自己很傻,真的很傻,我天天這麼辛苦爲了誰?到頭來,我還不是一無所有?”

“長公主保重身體當然是爲了您自己,也爲了皇上,爲了大秦皇朝,爲了侯爺和郡主。”玉嬤嬤一口氣說完,停頓片刻,又說:“長公主這些年確實辛苦,可黃天不負有心人,也回報了您,您不是一無所有,您有……”

“有什麼?我還有什麼?”慧寧公主一臉急切看着玉嬤嬤,等待她的回答。

玉嬤嬤本想說你有滔天的權勢,你有大秦的江山,你有臣民的敬仰。可她見慧寧公主臉色不對勁,不敢再說,有些話,越是心腹之人,就越不能隨便說。

慧寧公主只是護國長公主,還不是皇上,那些屬於上位者一個人的東西,即使她實際擁有,也不能說出來,一旦嘴快,就有可能犯了忌諱,禍從口出。

“我有什麼?本宮還有什麼?”慧寧公主又問了一遍,聲音很低,語氣更急。

“長公主還有侯爺、還有郡主,他們都是長公主血脈相連的至親。”玉嬤嬤不便說慧寧公主在朝中的勢力,只說她的兒女,想用親情暖化她。

“對呀!本宮還有兒女,血脈相連的兒女。澈兒,我的澈兒,我捨命生下來的好兒子,真是好兒子。”慧寧公主搖頭冷笑,臉上佈滿哀傷和惱恨,“別說我是他親孃,就是他還把我養母,也不能這麼對我,他怎能這麼對我?”

看到慧寧公主用力敲打火盆,痛哭出聲,玉嬤嬤又是擔心又是着急,卻不知該怎麼勸她。見她敲得火星四濺,玉嬤嬤趕緊抓住她的手,慧寧公主順勢靠在玉嬤嬤懷中,放聲大哭。那哭聲飽含淒涼和無助,好像一個找不到親人又走投無路的孩子。玉嬤嬤拍着慧寧公主的肩膀嘆氣,也真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了。

慧寧公主接到暗衛密報,得知濟真堂的歸真就是被流放到西北省、消失了多年的太醫柏輕寒,就匆忙趕去,想揭掉歸真的僞裝。當年,她與柏輕寒之間閒隙怨恨很深,多年之後再見,怨恨有增無減,她想殺掉歸真。歸真爲了保住自己的命,提出交換條件,把當年如何救下沐程風等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她心中思潮翻滾,多種相反的情緒交織在心底,她不知該如何去表現、去發泄。歸真惡意報復式地刺激了她幾句,她就昏過去了,醒來之後就呈現出瘋癲狀態。在雨中哭笑奔跑,直至昏倒,又發熱昏迷了五六天,這幾天剛好起來。

聽說沐程風還活着,只是換了一張臉,慧寧公主驚詫到不可置信,又驚喜到無以復加。只要人還在,一切都有可能,她灰燼堆聚的心底升騰起希望。可明明老程恢復了記憶,又跟她有過幾面之緣,卻與她對面不相認,任她活在痛楚愧疚中。這幾天,只要想到這些,她的心好象破碎透風一般痛楚冰涼。

她知道沐程風想爲沐氏一族報仇雪恨,也知道他恨秦氏的皇權恨到想殺戮、想毀滅。而秦氏的皇權正是她費盡心力經營和維繫的東西,不允許任何存有不良心思。她和沐程風從一開始就註定要對立,經年未變,不管彼此心中有多少苦。

最讓她生氣的是沐元澈知道沐程風還活着,且父子相認,卻一直瞞着她。連親生兒子都不與她交心,不信任她,她感覺自己活得很失敗、很狼狽。

清醒之後,她就一直在回憶、在琢磨,心中諸多情緒被惱恨和失望取代,又摻雜着不甘。她認爲沐程風應該與她相認,即使不原諒她,也要說清楚,不該用冷暴力折磨她,何況她當年並不是成心謀害。思來想去,她也恨上了沐元澈,她認爲沐元澈應該把實情告訴她,應該跟她這個孃親近,而冷落多年不見的爹。

好半天,慧寧公主才止住哭聲,仍不住抽泣,“爲了他,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竟然跟我不一條心,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他……”

慧寧公主譴責沐元澈跟她這個娘不一心,自然而然就怪上了沈妍這媳婦。當年,沈妍和歸真一起救下老程,沈妍比歸真精明,應該早就察覺到老程有非同常人的經歷。沈妍和她彼此欣賞,卻不會和她交心,連她安插在沈妍身邊的暗線都沒稟報過關於老程的消息。可見沈妍對老程的事情很謹慎,連心腹下人都不知情。

“他們都騙我,合夥騙我,他們……”慧寧公主話沒說完就泣不成聲了,此時,她不再是權傾天下的護國長公主,而成了骨灰級怨婦,對每個人都生了怨。

玉嬤嬤見慧寧公主如此傷心,也陪着哽咽落淚,“侯爺過兩天就回京了,等他回來,長公主問問他,侯爺是赤心灑脫之人,母子之間還有什麼事說不開?”

“哼哼!他們聯手騙我,就別怪我不真心誠意對他們。”慧寧公主越想越覺得別人對不起,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每一句都流露同賭氣的意味。

此時的慧寧公主不只是一個資深怨婦,還象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她把她儲藏在記憶中的事情都翻了一遍,覺得每一個人都有虧於她,越想越不平衡。回想婆婆媽媽的瑣事,她的冷靜、睿智、深沉消失不見,敏感卻強烈到無以復加。

這並不是她性格的改變,而是受了刺激,心思百轉間,對許多事情的想法和看法也產生了變化。面對玉嬤嬤這最親近的人,她就想撕盡僞裝,痛快發泄一番。

人很多時候都具備雙重性格,尤其是女人,就看哪一重性格佔上風了。

慧寧公主年近四旬,象她這種經歷過大風大浪、承受過致命壓力的人,更年期提前很正常。象她這樣一反常態,很恣意地鬧脾氣,就是更年期併發症的徵兆。

玉嬤嬤又勸了慧寧公主很久,直到夜色黑透,她們纔回承恩伯府。慧寧公主平靜了一夜,第二天,她又變回了精明深沉、殺伐決斷的護國長公主。

聰明睿智如她,也沒想到一個針對她的巨大陰謀已拉開了序幕。正因爲她的性情被更年期情緒左右,才助長了陰謀最終成形,從而改變了一個皇朝的歷史。

……

京城東南部的平民區,雖遠離權貴集居地,卻也熱鬧繁華。臨街有幾座賣特色茶點的茶樓午時營業,一直到晚上,生意很不錯,客人也是三教九流。

兩輛青油布馬車一前一後停在靠邊的一座茶樓門口,前面那輛馬車上跳出幾個白白淨淨的年輕男子四下查看了幾遍,沒發現異常,才請後面車中的人下車。

先有兩個整齊利落的婆子下來,站穩後,又從車內扶出一個衣衫樸素、頭戴幃帽的女子。婆子衝幾個年輕男子擺了擺手,年輕男子進到茶樓,跟夥計低語幾句,又衝婆子點頭。婆子扶着女子進去,幾名年輕男子很快就隱藏到茶樓裡。

一個很機靈的夥計領着婆子和女子進到二樓角落的雅間,門關閉後,女子摘下幃帽,原來是龐貴妃。龐貴妃鮮少出宮,又爲秘事而來,一舉一動都異常小心。

徐慕軒從暗閣中出來,躬身施禮,“臣參見貴妃娘娘。”

“快快免禮。”龐貴妃扶了扶徐慕軒的手,笑容滿面,問了幾句閒話。

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龐貴妃就是這樣,她對徐慕軒這個女婿越看越順眼,喜歡疼愛的程度絲毫不亞於她親生的大皇子和九皇子。徐慕軒也是有心計、通謀略之人,出謀劃策很合她的心意。現在,徐慕軒是大皇子和龐家一派的主要謀臣,在這個集團地位很高。

“錦鄉侯爺和世子爺正等貴妃娘娘呢。”徐慕軒打開暗閣,領龐貴妃進去。

“你看你,還這麼客氣,直接稱外公和舅舅不就行了。”龐貴妃含笑嗔怪徐慕軒,“你是端華的夫婿,本宮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我們都是一家人。”

徐慕軒的目光微微一暗,很快恢復正常,施禮道謝,神情激動又感動,“多謝貴妃娘娘擡愛,君臣有序,尊卑有別,臣不敢亂了章法,讓人指責。”

“那些君臣禮教到外面再講,在這裡,我們就是一家人,你直接稱我爲母妃就好。”龐貴妃笑了笑,搭着徐慕軒的手臂,又說:“本宮已奏請皇上,要立你爲武烈侯世孫,等徐侯爺做古,你直接承襲爵位。要是徐侯爺肯禪位養老,你現在很快就是一等侯了,與你外公平起平坐,京城可就有你們兩位一等侯。”

幾十年前,秦氏皇族內部爲爭奪皇位發生叛亂,權臣當道,別有用心,秦氏皇權岌岌可危。北越、西魏和花朝國同時向大秦宣戰,大有將大秦皇朝瓜分之勢。

疾風識勁草,亂世顯忠良。正值大秦皇朝內憂外患、人心慌慌、江山即將易主之時,在軍中任職的三名將領達成共識,要力保大秦江山,匡復秦氏正統。

新主登基,撥亂反正,對某些人秋後算帳之後,又論功行賞。那三名將領都被封爲一等侯,世襲罔替,他們分別是威遠侯沐氏、武烈侯徐氏和錦鄉侯龐氏。

如今,沐氏已被滅族數年,武烈侯徐家有爵無職,錦鄉侯龐家一枝獨大。錦鄉侯和龐貴妃確定徐慕軒對大皇子忠心,纔想給徐家一個翻身的機會。

徐慕軒剛過弱冠之年,若能坐上一等侯的寶座,不只在大秦皇朝,就是在瀛州大陸也是絕無僅有之事,定會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徐慕軒也會揚名天下。

見徐慕軒面露沉思之色,龐貴妃怕他因封賞太重而心存猶疑,反而會適得其反,又加大力度遊說一番,一再強調徐慕軒位列一等侯是名至實歸之事。

“多謝母妃厚愛,皇上要立兒臣爲武烈侯世孫,兒臣都受之有愧,怎麼敢妄想榮升一等侯?若祖父他日駕鶴西去,兒臣也以守孝立身爲重,決不敢肖想爵位加身。”徐慕軒疑心龐貴妃試他,趕緊表明心意,又說:“大皇子仁善至孝,能被立爲儲君纔是名至實歸,兒臣有幸爲大皇子孝力,定當竭盡所能,請母妃放心。”

“你看你,唉!本宮爲你的前途考慮,倒把你嚇得可憐見的。”龐貴妃見徐慕軒不貪權勢,對他欲加滿意,隱藏於心底的疑心也消失怠盡了。

龐貴妃禁足期滿,花嬤嬤進宮請辭,講起端華公主在武烈侯府的事。聽說端華公主新婚之夜沒落紅,龐貴妃也嚇了一跳,絞盡腦汁猜測養在深宮的端華公主會**於誰。聽說徐慕軒破指落血,有意遮掩,應付徐家的喜娘,龐貴妃知道他是無奈之舉,心裡衍生出些許感動和感激,同時疑心加重了。

今日一試,見徐慕軒真誠表白,龐貴妃疑心盡逝,認爲他不貪權勢,對他更加愛重。同時,龐貴妃也決定做幕後推手,助徐慕軒早日榮升一等侯。

“你們這岳母女婿躲在門口說什麼體己話兒呢?老半天也不進來,讓我們伸直脖子好等。”錦鄉侯世子出來,嘻嘻哈哈打趣龐貴妃和徐慕軒。

“舅舅說笑了,小婿正聆聽母妃教誨。”

錦鄉侯世子拍着徐慕軒的肩膀大笑幾聲,“叫舅舅好,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龐貴妃怕錦鄉侯世子打重徐慕軒,忙嗔怪他放手,三人又說笑幾句,才進到裡間。龐貴妃給錦鄉侯行家禮,又督促徐慕軒叫外公,幾人看上去真象一家人了。

錦鄉侯和顏悅色,褒獎了徐慕軒一番,嘬了一口茶,又沉下臉,說:“我已派人查清軒兒迎娶端華那日發生的事,確定是西魏的暗衛製造事端。我認爲是沈元澈等人暗中指使,現在沒證據,我們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龐貴妃咬牙冷哼,“若沈元澈暗中指使,那一定是慧寧的詭計和手段。慧寧藉此拉攏皇上,打擊皇長子,壓制龐家一派,我怎麼能嚥下這口氣?”

徐慕軒暗暗咬牙,冷笑說:“母妃不必心急,報仇不急在一時,我們自有機會反撲,無論是慧寧還是沈元澈,我都會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錦鄉侯衝徐慕軒點了點頭,一臉沉思,沒再說什麼,錦鄉侯世子也跟着沉默了。龐貴妃雙手用力揉搓手帕,好像她手中是慧寧公主,要被她揉碎撕爛一樣。

龐貴妃和錦鄉侯父子恨透了慧寧公主,認爲慧寧公主在壓抑大皇子,阻礙大皇子榮登儲君之位。徐慕軒也恨慧寧公主,出發點卻與他們竭然不同。

錦鄉侯世子打破沉默,說:“玉嫣傳來消息,說在勝戰侯府西北角有一座隱秘的院落,每到清明、中元這些節日,院子裡就會有火光,今年十月一傍晚,院子裡還有哭聲傳出來。那座院落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怕打草驚蛇,不敢冒冒然去查看。我猜那座院落應該是靈堂,肯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錦鄉侯瞪了錦鄉侯世子一眼,很不滿意兒子的智商,“那還用你猜?清明節和中元節院子裡纔有火光,那說明有人祭奠,不是靈堂是什麼?你應該猜一猜靈堂裡祭奠的人是誰,若是沈元澈的列祖列宗,還用這麼隱秘嗎?”

“是,父親。”錦鄉侯世子好不容易纔說服龐玉嫣爲他查探消息,本以爲此舉會得到表揚,沒想到又被斥呵了一頓,“我這就讓玉嫣去查探。”

龐貴妃微微搖頭,嘆氣道:“哥哥,那座院落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肯定有驚天的秘密,玉嫣是一介弱女,又不是細作,能查到什麼?再說,就算玉嫣真查到秘密,那些人若讓她活着出來,就不算隱秘了,你也太小看慧寧了。”

錦鄉侯衝兒子輕哼一聲,“凡事動動腦子,別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是是是,我知道了。”錦鄉侯世子連連點頭,心中沮喪,又很不服氣。

龐貴妃想了想,說:“沈元澈是慧寧公主的私生子,這已不算秘密了,我猜那座靈堂祭奠的應該是沈元澈的父親。慧寧如此小心翼翼祭奠她的情夫,這隻能說明那個男人非同一般。若這個隱秘公開,對慧寧肯定是致命的打擊。”

“如何公開?”錦鄉侯掃了衆人一眼,又說:“慧寧是謹慎之人,那座院落有秘密,她會十二萬分小心。那座院落機關重重、暗線密佈,我們死士不可能攻進去。沈元澈有軍功在身,現在又是軍職,還有丹書鐵券,皇上都不能輕易派人搜查。不管是我們私自行事,還是藉助皇權,都會兵行險招,不可取。”

龐貴妃和錦鄉侯世子都沉默了,明槍暗箭都不行,他們一時也想不到好辦法。

徐慕軒目露狠厲,重哼冷笑,說:“若沈元澈犯下要抄家滅門的重罪,丹書鐵券只能救他活命,讓他苟延殘喘時,想知道那座院落的秘密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有什麼妙計?”錦鄉侯微微一怔,又滿臉期待問徐慕軒。

龐貴妃和錦鄉侯世子也知道徐慕軒擅長心機謀略,都滿臉希望看着他。

“要打擊慧寧就要先除掉沈元澈,除掉沈元澈之前,還在先牽制慧寧。”徐慕軒高深森冷一笑,拍了拍手,說:“我確實有一計,還需諸位緊密配合。”

……

時值初冬,涼風瑟瑟,天空高遠,太陽灑下溫和耀眼的光芒。

徐慕軒一身普通學士的打扮,從茶樓出來,擡頭看向遠空的太陽。燦爛的陽光沒給他帶來一絲一毫溫暖,反而被他眼底的森冷感染,也變得清冷了。

他坐上馬車,衝孫清風點了點頭,低聲說:“告訴你的主子,事成了,讓他等好消息。我對他許諾的權利富貴沒興趣,別忘了他答應我的事就行。”

孫清風連連點頭,“徐四公子放心,我家主子是一言九鼎之人。”

徐慕軒沒理會孫清風,他掀開車簾,看着路邊的景物人羣。孫清風的主子是不是一言九鼎,他根本不在意,因爲他們本身就是相互利用,沒任何信任可言。

馬車停在武烈侯府二門上,孫清風掀起車簾,扶徐慕軒下車。在武烈侯府下人面前,孫清風是徐慕軒的隨從,除了徐慕軒,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看到芳姑姑在徐慕軒必經之路旁邊的花亭徘徊,孫清風趕緊帶着其他小廝隨從退下了。徐慕軒微微冷笑,迎上去衝芳姑姑擺了擺手,就進了小花園的角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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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找我?”徐慕軒的手搭在芳姑姑腰上,輕輕捏了一下,順勢往下滑。

芳姑姑一臉親暱,對徐慕軒半推半就,“公主剛纔要杖斃秦姨娘,我說盡好話,才把她攔下了。秦姨娘是個有福氣的,有你顧念她,就是爲奴也心甘情願。”

徐慕軒眸光一暗,吁了一口氣,邊**邊詢問:“你吃醋了?”

“哪能呀!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能象對她一樣對我,我這輩子就知足了。”

“她出身皇族,卻是庶出,自幼受嫡母苛待,又被半買半送到武烈侯府給我做妾,我與她同命相憐。”徐慕軒把芳姑姑摟到懷裡,臉上笑容溫和,眼底卻沒有半絲溫度,“你不也是庶出,家族敗落,纔到宮中爲奴嗎?和她也是同命相憐。”

秦靜給徐慕軒做妾兩年,曾兩次懷有身孕,都被端華公主打掉了。她在武烈侯府處心積慮經營,無奈人強命不強,同是出身皇族,和端華公主卻有天淵之別。

若說徐慕軒在武烈侯府還能關注什麼人,除了平氏,就是秦靜了。他對秦靜說不上愛,卻有很深刻的憐憫之情,也是這種感情從始至終維繫他們的關係。

“我知道,我們三人都是同命相憐,聽說公主要打死她,我才苦勸的。”芳姑姑偷眼觀察徐慕軒的神色,她巴不得端華公主杖斃秦靜,又怕徐慕軒怪上她。

徐慕軒輕輕拍了拍芳姑姑的臉,“你做得不錯,還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沒有了,你放心,只要有事,我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那我告訴你兩件事,你可要聽好了。”徐慕軒的手伸進芳姑姑的脖頸,低聲說:“四老爺今天夏天納的兩個妾都懷了身孕,安姑爺有一房養在外面的妾室也懷了身孕。你來武烈侯府時間不短,連這麼淺顯的消息都沒探查到?”

徐慕軒厭惡端華公主非處子之身,她嫁進徐家半年有餘,徐慕軒厭只跟她行過一次房。端華公主很有危機感,總想生個孩子,用來穩固與徐慕軒的感情。她不想讓庶子庶女先出生,藉口孝期懷孕,打掉了秦靜的孩子。又怕比她晚嫁進一的人生下孩子,別人笑話她,她又不管不顧,打掉了四房六奶奶葉氏的孩子。

在芳姑姑的蠱惑誘導下,現在,端華公主已形成了習慣,聽說有人懷孕,她就恨得咬牙節齒。只要她能控制到了範圍,她都會想方設法把人家的孩子打掉。

沈妍和徐慕軒最終退婚,徐瑞宙大功一件,他又爲徐慕軒迎娶端華公主立功不小。端華公主明目張膽打掉葉氏的孩子,徐瑞宙和劉氏還有徐六爺都選擇了忍耐。若是端華公主連他那兩個妾的孩子都打掉,他會有什麼反映呢?

現在,松陽郡主身邊只有徐瑞月一個女兒了,只要松陽郡主活着,將來分家產,肯定少不了徐瑞月一份。徐瑞月有所倚仗,比以前更加潑蠻猖狂了。除了徐秉熙和松陽郡主,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對徐慕軒也經常指手劃腳。

徐瑞月的兒子死了,安紋又被送來送去,與人做妾。她怕老無所依,就想給大夫納幾房妾室,生下孩子養在她名下,將來好分武烈侯府的財產。她怕被人笑話,就把她大夫的妾室養在外面,等那些妾室生下孩子,也方便去母留子。

芳姑姑見徐慕軒面色陰沉,趕緊訕笑行禮,“駙馬爺責問的是,奴婢辦事不用心,還請駙馬爺大人大量饒了奴婢,奴婢這就去把消息稟報公主。”

徐慕軒輕哼一聲,“安姑爺的妾室快生了,沒見姑太太這幾天總往外跑嗎?”

“奴婢明白。”芳姑姑見徐慕軒臉色不好,不敢再調笑,忙施禮告退。

“回來,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芳姑姑趕緊站住,偷眼打量徐慕軒,“請駙馬爺明示。”

徐慕軒嘴角挑起冷笑,“貴妃娘娘奏請皇上,要立我爲武烈侯世孫,聖旨很快就會頒下。貴妃娘娘還說若祖父肯定禪位養老,我就能榮升武烈侯了。我對武烈侯世孫之位不感興趣,又不想讓祖父有閃失,祖父歸西,我還要爲他守孝。你是謀臣,公主是干將,我相信你們會把這件事爲我處理得妥當周全。”

說完,徐慕軒上前把芳姑姑攬進懷中,對她上下其手,又約她晚上歡會密愛。

芳姑姑被徐慕軒勾弄得很興奮,酥倒在他懷中,柔聲說:“駙馬爺放心,奴婢會遊說公主,把這件事處理得熨熨帖帖,任誰也說不出什麼。”

“我放心。”徐慕軒摟緊芳姑姑,親吻揉摸,“我忍不住了,現在就想要你。”

“現在行嗎?呀!你討厭,太癢了,別……”

兩人倒在角房的牀榻上,剛準備寬衣解帶,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兩人的動作嘎然而止,徐慕軒趕緊起來,隔窗看到敲門者是孫清風,緊緊皺眉。

“什麼事?”

“駙馬爺,郡主和侯爺請你去四房。”

徐慕軒一怔,忙問:“去四房做什麼?四老爺出事了?”

“不是,是公主,公主要把六奶奶發配到洗衣房爲奴,四太太阻攔,公主就讓人把四太太打了。那邊鬧得很激烈,驚動了侯爺和郡主,他們請你過去。”

“好,我馬上去。”徐慕軒轉向芳姑姑,“我告訴你的消息也該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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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接下來的情節寫得順手,還有兩章就是結局章。

寫大結局就要請假,唉!沒存稿的人很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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