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沒有寫信,也沒有打一個電話,即使信的末尾附上了景凌公寓的電話號碼。
到了第七天中午,諾嘉徹底浸泡在失望的淚水裡,她睜着一雙霧氣纏繞的漂亮眼睛,對景凌大聲抱怨:“這比坐在家裡等你的消息更痛苦,我要瘋了,”
他神情淡然,聳肩:“要不我去敲敲齊家的大門,問問你母親到底怎麼想?”
他的話讓她越發心煩意亂,思忖片刻,她連連搖頭:“不,不要……也許她根本沒有收到那封信,”
“那你再寫一封信,”他站在窗前,目光遠眺,聲音不徐不疾:“這一次,我讓人專程送到齊門大宅請蘇曼本人簽收,”
“這個辦法不錯,就這樣……就這樣,”她眼睛裡燃起兩團小火花,忙不迭的點頭,拉着他的手:“這一次你來寫,告訴她……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見面,”
景凌坐下來,寫了一封十分簡單的信——你的女兒小娟希望能和你見一面,你一定會以她爲驕傲。
他在落款處寫上了“小娟的朋友景某人”。
送信的小夥子指着天地發誓他一定會把信親自交給齊夫人。
儘管如此,諾嘉還是忐忑不安。
幸運也是悲哀的,一個時辰後,她所有的憂慮全都畫上一個句號,剩下的只有絕望和傷心。
一封同樣帶着丁香花味道的信被小夥子帶了回來,信很簡潔,只有一段話:
景先生,
十八年前我被迫把小娟送給他人收養,從來就沒有打算再把她要回來。我把這段歷史塵封,因爲不想再去回憶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我希望她過得好,也會爲她的幸福日夜祈禱,但我完全沒有和她見面的打算,所以請你們不要打擾我的平靜生活,否則,只會讓彼此不愉快。
拿着信,看着親生母親的筆跡,諾嘉的手微微顫抖,卻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裡看到的。
“很顯然,蘇曼從來就沒有和齊老爺提起過你,所以你的出現對她而言很突然,而且有點難以接受,”
“不是有點,是非常難以接受,”她眼圈紅熱,淚水盈盈,聲音沙啞的喃喃低語:“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就算當初把我送人是被迫,現在我都親自找上門了,她怎麼可以如此無情的拒絕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生母?”
她最後一句話的答案是肯定的,蘇曼雖然明白表示不願意見她,但她並沒有否認自己是小娟母親的事實。
“諾嘉——”
看她難受得無以復加,景凌有些心酸,輕輕摟着她的肩頭,卻不知說什麼安慰。
“都是你,我們根本就不應該給寫什麼信,”她心情煩躁,一
肚子怨氣和委屈只能發泄到他身上:“尤其信後面你落款景某人,她一定以爲有人想敲詐勒索她……要不是你讓我去找她,我也不必這麼可悲,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拒之門外,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她絮絮叨叨,哭哭啼啼,像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難以安慰,景凌煩躁的推開她,拿起紅酒給自己滿了一杯,一口氣喝下,突然轉身,語氣強硬的說:“你到底想不想和你的生母相認?”
他面色鐵青,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諾嘉愣了幾秒,才小心翼翼的點頭:“當然想,可是她不願意,”
她神情木然,在看了蘇曼那樣冷情的信件之後,她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激情。
“諾嘉,你不會放棄,是不是?”
她遲疑一下,不太確定:“嗯,”
有一點可以肯定,景凌的性格就是——做事情沒有結果決不罷休。
“只要你想,我就有辦法讓你光明正大走進齊家大宅,”他輕飄飄的說。
她目光迷茫:“什麼辦法?”
他單手支撐着下巴,靜思片刻:“齊泰豐對你的作品很感興趣,明天你就去一趟齊名軒,你必須得到他的認同,只要他看好你,一定會給你展示才華的一席之地,”
她嚥了咽冰涼的口水,並不覺得很興奮。
最近十來天,尋找親生父母佔據了她全部的心思,加上貪戀景凌溫暖舒適的懷抱,諾嘉顯然懶惰了不少,一下子要把注意力轉換到雕塑創作上來,真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一旦知道他和我生母的關係,我不知道還要不要去見他……我好多天都沒有動手做任何東西,明天不行……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
“時間你自己定,定好了我打電話幫你預約,”他摸挲了一下她光潔嫩滑的手背:“你是應該做點正事了,讓我看看你這雙手到底有多奇妙,”
她臉頰微熱,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裡:“景凌,這兩天給我做模特,讓我畫畫你,找找感覺,可以嗎?”
他微微一笑:“如果我沒有其它事情,手裡又有一本我喜歡的小說,”
***
第二天一大早,明水灣沙灘。
天高地遠,風輕雲淡,海水湛藍清澈,浪花一波接一波輕輕拍打沙灘,節奏輕快,聲音柔和。諾嘉和景凌找了一個有樹陰的地方,支起畫架,一個站立着專心致志的作畫,一個半靠在躺椅裡,漫不經心的看書。
“你會游泳嗎?”
“嗯,”
“平都是不是很漂亮?”
“嗯,”
“你家的房子很大吧?”
“嗯,”
諾嘉
生怕他無聊,不停的找話題,景凌的回答千篇一律。
終於耳邊安靜下來,他擡眼:“怎麼了?”
“和我在一起,真的這麼無聊?你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她嘟着粉脣,感覺很挫敗。
他張開嘴,想說什麼,閉上嘴什麼都沒說,然後又張開嘴,笑笑:“你喜歡說,我願意聽,這樣不是很好?”
他這麼一說,她一下子又開心起來。
幾個小時後。
“脖子麻木了,”諾嘉手掌在後頸上揉捏:“大功告成,可以了,”
“很好,”景凌看着畫裡的自己,滿意微笑,他目光柔和,語氣戲謔:“我有這麼英俊?難怪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
半天的熱身運動一下子把諾嘉的自信全部找回,她笑眯眯的說:“無論畫得多好都不如真實的你好看,畫是靜止的,而你卻是靈動的,立體的,可以觸摸得到的,什麼時候我要給你做個頭部雕塑,我對你這張臉十分有感覺,”
“你還是先給齊泰豐做一個頭像,相信他比我更需要看見你卓越的才能,”不得不說,認真作畫的她看起來尤其動人,一陣激情突然襲來,他低頭含着她下脣吮吸了片刻。
“現在我們可以去吃點東西,然後放鬆一下,好好享受午後的時光,”
她立刻面紅耳赤,羞澀低頭,貓咪般的扭捏:“我今天身上不舒服,”
“我沒打算吃了你,”他哈哈兩聲,笑着搖頭:“難道你想要的放鬆辦法就只有那一個?我其實是打算帶你去看電影,”
她窘迫不堪,說話都結巴起來:“看……電影?很……好,什麼片子?”
“沒問,去了就知道了,”他輕描淡寫的說:“今早尤靜宜打電話問我有沒有興趣出去看電影,我想着下午以後也沒其它事,就同意了,”
她神態呆滯:“尤靜宜……你們關係很……好嗎?她這是單獨約你?”
船王的女兒如果喜歡上景凌,她還有任何希望嗎?她拿什麼去和人家比?
看她一臉緊張,他嘴角揚了揚:“我和尤三小姐只是普通朋友,她並不想單獨和我看電影,她還約了齊三公子和齊四小姐,說介紹我們認識認識,”
“真的?”放下心裡的擔憂,她這纔開始興奮起來:“我一定要告訴齊四小姐,她的《大澳海景圖》就掛在我臥室牆上,每天睜開眼就可以看見,”
其實她每天看這幅畫,第一個想到的是景凌,因爲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雖然蘇曼的拒絕讓她情緒有些低迷,一想到可以認識她一直崇拜的齊玉,甚至有可能和她可以成爲異姓姐妹,諾嘉就忍不住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