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齊天大聖
天頂盡頭。
仙光瀰漫，暖陽普照，在這四季如春的永恆之地，遠有永不枯萎的仙桃果樹，近有高聳入雲的瓊樓玉宇。
過往的祥和，忽然被一陣異動打破。無論是正在閉關打坐，又或是閒暇自樂的仙人，全都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靈魂悸動。
恐懼的降臨，來的是如此突然，就連靈魂，彷彿也會被一併吞沒。不少道行不夠的仙人，更是當即跪地，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
察覺到人間的異動後，不少實力強勁的仙長滿面愁容，用極爲複雜的眼神望向人間。
“預言……應驗了。”
“大劫將至，如今萬妖之王已經脫困，快去啓稟玉帝，召集衆仙，商量對策。”
“也不知這一次，我們能否渡過此劫……”
兜率宮內，一位身披卦袍的白鬍子老道，正在煉丹的手忽然一抖，丹火暴漲，黑煙瀰漫，直接炸爐了。
顧不上心疼煉丹材料，他神色肅然，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了。
冥府深處。
正翻閱典籍的摩羅，心有所感的將書籍放下，繁星似的眼眸中，也顯露出幾分冷意。
“如今萬妖之王已脫困而出，三界大亂指日可待，十本生死簿主帳，我已得其五，便讓我藉此機會，奪得十本主帳，成就冥獄大帝之位，然後……”
說到最後，她發出一陣森然的笑聲，笑聲中充滿狂傲自負，彰顯着她的恐怖實力，笑聲在周遭迴盪，所有聽聞此聲的修羅，都感到發自心底的膽寒與戰慄。
而在人間，隨着葉桀唸完咒語，三界之內，凡是有名有姓的大能，皆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昔日令衆生恐懼，不知斬殺了多少真仙的萬妖之王，如今又回來了。
飛劍之上，衆人也被天塌地陷的異變震懾，煙塵瀰漫間，卻見一抹紅芒從煙塵中透出，直衝天際。
紅芒的本質，是一道摧毀萬物的激光，當中蘊藏着極致的熱量，比起太陽之火，更要熾熱幾分，激光從山體內部洞穿而出，縱貫切割，厚實的大山，在激光面前顯得脆弱不堪，從中間被攔腰截斷。
“那道激光……是傳說中的火眼金睛！”激光的威力，令沈清歌面色微變，朝衆人提醒道。
魏徵也眉頭緊鎖：“這麼說來，那萬妖之王真的在這裡……小心了！從火眼金睛的威力來看，放眼天下，怕是隻有陛下的紫極魔瞳，能夠與之抗衡一二。”
衆人神色緊繃，倘若被激光掃過身軀，結局無一例外將橫死當場。
隨着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傳來，煙塵散盡，萬妖之王的身形，也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卻見那人身軀挺拔，毛髮金黃，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更像猴，他緩步行來，一步落下，天地都彷彿爲之震顫，他的怒眸如星辰般璀璨明亮，當中透着金紅色的光芒，那洞穿一切的激光，便是由這對瞳孔醞釀。
“他便是昔日斬殺冥獄大帝的萬妖之王，齊天大聖……”
葉桀深吸口氣，身爲鬼差的他，當然聽說過萬妖之王的傳說。傳說中的存在，如今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而且可以說是他一手放出來的，這讓他如何能冷靜下來？
夏薇眼神一沉：“他就是預言當中，令三界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就算他有着仙人境界，在平等大陣的壓制下，也只能發揮出五階巔峰的實力，我們合力，將他斬殺於此！”
見夏薇仍是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葉桀趕忙拉住了她：“等等……不要衝動，就連昔日的冥獄大帝，也死在了他的手裡，我們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還是小心爲妙，儘量不要產生衝突。”
夏薇還未回答，卻見萬妖之王騰雲而起，與飛劍上的衆人遙遙對峙，怒斥一聲，質問道：“如來何在？可是那如來，派遣你們來的？”
“如來……是誰？”
聞言，衆人面面相覷，葉桀仔細思索，也不記得有這號人物，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望向一旁的沈清歌：“清歌，玄女派的典籍中，有關於這人的記載嗎？”
沈清歌眉頭微蹙，困惑不解：“想來此人應與萬妖之王有舊，只是玄女派的典籍中，不曾記載這號人物。”
詢問無果，最後還是由葉桀回答：“敢問大聖，那如來又是何人？”
“你在說什麼？”齊天大聖被葉桀氣笑了，“如來是衆佛之祖，名號響徹三界，就坐鎮在西牛賀洲的靈山之上，享受着佛門僧人的香火供奉，就是他將我鎮壓於此，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這……”葉桀深吸口氣，“我雖然不是西牛賀洲的人，但也聽鬼差提起過那邊的情況，西牛賀洲有吸血鬼也有狼人，有骷髏也有行屍，有僧侶也有傳教士，但沒有你說的靈山，也沒有什麼如來。”
“什麼？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說謊！你竟敢騙我？還是說這是什麼詭計？是如來讓你這樣說的？”
齊天大聖一愣，轉而毛髮倒豎，怒眸中金光凝聚：“不管是你騙我，還是如來在耍什麼詭計，伱現在都死定了！”
“師父，小心！”
察覺到那股不加掩飾，直衝雲霄的凌冽殺意，夏薇心神俱顫，當即催發冥靈神決的力量，趕在激光洞穿葉桀的身軀前，將他化作黑鋒斬魔劍，持握手中。
激光轟擊在斬魔劍的劍身之上，強大的熱量彙集一點，斬魔劍發出難以抵擋的哀鳴，徹底染成火焰般的赤紅色。
四品法器層面的斬魔劍，也耐受不住火眼金睛的轟擊，劍身開始熔化，夏薇腦海中，也響起葉桀的痛呼，形勢岌岌可危。
見夏薇有難，李飛蛾趕忙掐訣，口中還忍不住抱怨道：“我就知道放出萬妖之王準沒好事，這下可算是糟了……還是看我的九天神雷！”
李飛蛾擡起兩根手指，伸手指天，天頂之上，響雷崩騰，銀龍乍現，九天神雷應她的呼喚而降臨。
粗壯的雷霆，在玄剎之力的加持下，就連判官也爲之懼怕，轟擊在齊天大聖的身軀之上，他卻毫髮無傷，就連大氣也不曾喘一下。
“不好……”神雷失效，李飛蛾心道不妙，齊天大聖的反擊很快來臨，激光應聲而至，便要將她的心臟洞穿。
“矢志不渝劍！”
魏徵上前一步，揮劍相迎，淡白色的屏障將衆人包裹，卻在一個呼吸之內徹底告破，連片刻都未曾將激光阻攔。
眼見激光臨近，衆人難逃此劫，卻聽陣陣呼嘯聲從耳邊響起，無數把飛劍前赴後繼，攔在激光前行的必經之路上。
飛劍的阻攔，只能將激光隔絕片刻，但勝在數量龐大，每當一把飛劍在激光下損毀，都會有另一把飛劍頂上，爲衆人爭取額外的時間。
沈清歌打開歸塵劍匣，氣息冰冷，神色肅穆，所有飛劍都是在她的駕馭之下行進，哪怕同時駕馭千把飛劍，仍舊顯得風輕雲淡。
無數飛劍在沈清歌的操控下，結成攻防兼備的劍陣，一邊抵擋火眼金睛的激光，一邊駕馭飛劍，朝齊天大聖的身軀直刺而去。
飛劍在空中劃出千百道匹練，如彗星襲月，刺在齊天大聖的身軀之上，但除了發出一聲聲脆響外，就連一絲皮肉傷，也不曾給他留下。
“是金剛不壞身，這下糟了……”
“那是什麼能力？”夏薇咬牙詢問。
沈清歌冷靜分析：“那是仙人中都少有的能力，無論是七到九品的靈器，還是四到六品的法器，都沒法打破金剛不壞身，唯有一到三品的神器，才能對金剛不壞身造成傷害。”
“神器？”夏薇一愣，低頭望向手中的斬魔劍，她沒有神器傍身，但她有着師父在。
面對無人能敵的萬妖之王，唯有神器，方纔能爲衆人贏得一線生機。
在火眼金睛的熔化下，斬魔劍變得極爲燙手，夏薇卻始終緊握，不曾有一刻鬆開。
她的掌心燙起水泡，又被她以百鍊身快速修復，皮肉彷彿粘在了劍柄之上，隱隱還能聞到焦味，她目光執着，銀牙緊咬：
“既然這樣，師父，化作小薇的神器吧……”
冥靈法寶的品級，會隨着兩人之間的羈絆加深，而變得愈發強大。
唯有神器，才能打破金剛不壞身的力量，傷害到齊天大聖。夏薇緊握斬魔劍，像是緊握師父的手，她的心，早就與師父心意相通，只要有着師父在，就算直面萬妖之王，她也絲毫不懼。
只是，沈清歌卻拉住了她：“不……還是快逃吧。阿桀身上的崩解尚未痊癒，如今又受到火眼金睛的重創，靈魂早已虛弱不堪，晉升爲神器，會讓他魂飛魄散的。”
頓了頓，沈清歌又道：“況且，根據典籍記載，那齊天大聖，也有着一品神器：定海神針。光是火眼金睛這關都過不去，與他近身戰鬥，只會被打的更慘，你不是他的對手。”
“師父……”聞言，夏薇內心一顫，心彷彿要提到嗓子眼，再也不敢提及神器的事情。
而在場中，異變陡生。
飛劍的連番刺擊，雖然沒法傷及齊天大聖，但叮叮噹噹的碰撞響聲，着實令他煩躁不已。
他拔了一撮猴毛下來，用力一吹，隨着猴毛落地，數十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便在他的身旁與他並立。
“糟了……”沈清歌呼吸一滯，卻見每一位猴毛化作的齊天大聖，都散發着與他一模一樣的氣息，怒眸當中金光流轉，火眼金睛已然蓄勢待發。
光是一道激光，便令衆人難以招架，如今憑空多出數十位齊天大聖，每人眼中都暴射激光，威力提升數十倍不止，場面甚是壯觀。
沈清歌的劍陣瞬間被破，萬千飛劍失去力量，墜落在地，衆人摔了個七葷八素，而沈清歌也受到反噬，身形癱倒在地，肺腑中涌上一口鮮血。
面對狼狽倒地的衆人，齊天大聖緩步行來，做出最後的宣判：
“這就是你們的手段嗎？看來也不過如此。等你們魂歸冥府，別忘了告訴那裡的閻王，是俺老孫送……送你們……”
說到一半，他忽然抽了抽鼻子，像是聞到了什麼異味，不光是他，附近數十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分身，也紛紛躁動起來，開始東張西望。
他的視線，最終落到了南靈鶴抱着的大鍋上。
激烈的戰鬥，將酒鄉侍女準備的飯菜都打翻在地，菜餚的香味溢散而出，南靈鶴盡力搶救，這才抱住了燉湯的大鍋，不至於徹底翻倒。
飄揚而起的香味，自然逃不過齊天大聖的感知，將他的目光吸引過去，再也無法移開：“那是什麼？怎麼聞起來那麼香……”
夏薇手中，斬魔劍化作光點消散，葉桀又一次凝聚成形。
只是這一次，葉桀的狀態看上去糟多了，裂紋在他的身上不斷蔓延，面龐之上，也多出了幾道漆黑的裂痕，裂痕縱橫交錯，整個人都宛如即將碎裂的陶罐，令人望而心驚。
想要使用冥靈神決的力量，獲得強大的冥靈法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付出代價的不是夏薇，而是葉桀。
“師父……”夏薇滿面愁容，眼瞳中充斥着深深歉意。
葉桀擺了擺手，按捺住她激動的情緒，又望向一旁的齊天大聖，解釋道：“聽聞大聖被鎮壓山下，數百年都不曾進食，這是我們準備的靈力佳餚，希望你能滿意。”
“哦？這是你們特意爲我準備的？”齊天大聖挑了挑眉，打量幾人一眼，他拍了拍手，便聽得噗噗幾聲傳來，分身盡皆化作猴毛落下，“正好我肚子餓了，便饒了你們這一回，快把佳餚端上來吧！”
衆人瞪大了眼，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局勢，一下便緩和下來，衆人也算是逃過了一劫。
葉桀嘴角一抽，他還是低估了美味佳餚，對於數百年不沾葷腥之人的殺傷力。
可以說，除了南靈鶴外，誰也沒料到這個情況，提前準備菜餚，正是南靈鶴的提議。
齊天大聖席地而坐，衆人望向南靈鶴的眼神，也帶着幾分別樣的神采。
也不知南靈鶴到底是料事如神，就連齊天大聖，也在她的算計當中呢，還是單純的運氣好，歪打正着。看她的模樣，應該是後者更多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