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劉伯溫打定了一個主意。他一定要就楊憲之事,去向朱元璋求一次情。他要向朱元璋陳情,楊憲現在在獄中已對當初彈劾汪廣洋、參奏李善長、斬殺劉炳之事都心生悔意。
劉伯溫想向朱元璋請求,給楊憲一條生路。如果朱元璋能饒楊憲不死,那麼這些推測,可能就是楊憲神經過敏了;如果朱元璋堅持問斬楊憲,那這些推測……
從天牢裡探監回來的劉伯溫,第二天便單獨向朱元璋陳情,請求朱元璋給楊憲一條活路。
朱元璋面對劉伯溫的陳情,只是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你與楊憲私交一直不錯。也正是因爲如此,你向我求情,我纔不會怪罪你。倘若換作他人,我定會治他的罪。你下去吧!”
面對朱元璋如此冰冷的回答,劉伯溫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讓劉伯溫天旋地轉的並不僅僅是楊憲即將授首,而是楊憲那個可怕的推測……
楊憲是七月的最後一天被罷相、打入天牢的,過了中秋節沒多久,楊憲就被問斬了。
楊憲被問斬之後,劉伯溫情緒一直不高。加上他還在忙着替朱元璋草擬大封功臣草案一事,對於常遇春墓前的石馬之事,我也就不好一再催促他了。
直到八月底,劉伯溫與馬悅第六次到常遇春墓前勘測之後,得出了最終結論,這對石馬不換,此事無法破解。
面對這個結果,我只好請求劉伯溫,就此事旁敲側擊地問一下朱元璋,看他對功臣家屬私自更換石象生是個什麼態度。
對於我這個請求,劉伯溫自然不會推辭。不過,這事兒肯定是急不得,得等待時機。
雖然爲了常遇春墓前的這對石馬這事兒,這幾個月一直挺糟心的,但好消息還是有的,那就是未了又懷上了。
就在我再次沉浸在又要當父親的喜悅當中,就在我等待着劉伯溫去跟朱元璋提起更換石象生之事的時候,一條船突然於九月初六午後出現在了應天碼頭。
這條船雖然看起來就是一條普通的商船,其實這條船並不普通,這條船的使命重大。因爲這條船來自大陳國,這條船上的負責人正是阮其防。
當初離開大陳國之時,我曾經給阮正倫、阮其防,還有恭宣王陳曔反覆交待過,一旦大陳國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立即來應天找我。
面對突然而至的阮其防,我意識到大陳國那邊可能出大事了。
果然,阮其防告訴我,陳日禮在七月份毒死了憲慈皇太后,並愈恢復楊姓。這一下,陳日禮與陳氏宗親之間的矛盾算是徹底激化了。
之前,憲慈皇太后還充當着救火隊員的角色,努力化解雙方的矛盾。但陳日禮覺得登基一年有餘了,自己的地位算是穩固了,可以踢開憲慈皇太后,辦自己想辦的大事了。
這要說起來,這憲慈皇太后還真是一個十足的悲劇人物。先是不顧陳氏宗親的反對,一心護着與自己並無血緣關係的“親孫子”登基爲王,然後又是爲了這個“親孫子”坐穩王位,絞盡了腦汁。
最終,這位“慈祥”的奶奶卻被這位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親孫子”親自送上了黃泉路。如果別人說憲慈皇太后死得憋屈,是冤死的。那我表示堅決反對,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憲慈皇太后是蠢死的。
憲慈皇太后死後,陳元晫父子迅速聯絡陳叔明,以及升龍城外天寧公主的兩個兒子,準備利用陳氏宗親現在手上極少的兵力,迅速控制一個城門,放天寧公主的兩個兒子帶兵殺進宮中,除去陳日禮。
雖然陳元晫父子的這個計劃十分冒險,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得不爲之。否則,就是坐以待斃。陳日禮既然提出要恢復楊姓,那就是準備徹底與陳氏宗親劃清界線了。陳日禮恢復楊姓之時,便是陳氏宗親慘遭血洗之日。
正是到了這緊要關頭,恭宣王陳曔和阮正倫、阮其防經過簡短的商議,立即派出一條船,扮成普通商船,由阮其防帶隊直奔應天,來找我。
得知陳叔明在升龍城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一旁的桃兒、杏兒早已是急得六神無主。當然,我並沒有慌,我立即去了鄭有功處的聯絡點,讓崔道遠他們迅速通知所有特戰隊員,還有羅仁、陳定邦、張天賜、吳成照四人,明日一早,在應天碼頭登船,目標:大陳國。
九月初六晚上,我匆匆跟霏兒她們幾個交待了一些事情。至於劉伯溫那邊,我都沒有時間跟他打一個招呼。
九月初七一早,包含陳維林在內的總共六十五名特戰隊員,還有羅仁、陳定邦、張天賜、吳成照、楊德細五人,正好是七十人,已經在應天碼頭等着我。
楊德細還是一如既往地執着,陳維林去哪裡,他就去哪裡。當然,我也不會覺得他是多餘的,反正是人多力量大嘛!
一路加緊行船,十月初三,我們便在清化登岸。不過,在清化我們並未見到阮正倫,只是見到了恭宣王陳曔。
陳曔告訴我們,升龍城出大事了!
原來,陳日禮毒死憲慈皇太后,欲恢復楊姓。陳元晫父子迅速秘密聯絡陳氏宗親,準備發動兵變。
九月十一日夜,陳元晫父子率升龍城內陳氏宗親的家兵迅速控制了升龍城南門。而南門外不遠處的山林中早有一支三千餘人的部隊在此隱蔽三日了,這支部隊正是天寧公主的兩個兒子在升龍城外集結的部隊。
按照計劃,天寧公主的兩個兒子立即帶着這三千部隊從升龍城南門入城,在陳元晫父子的帶領之下,迅速衝向皇宮,目標當然就是陳日禮。
驚聞有兵士從升龍城南門而入,陳日禮意識到肯定是陳氏宗親率先動手了。
由於正值深夜,皇宮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也搞不清楚,陳氏宗親的兵力有多少也搞不清楚,想調禁衛軍平叛恐怕反應也沒那麼迅速。陳日禮當機立斷,讓寵臣陳日核迅速集結宮中的禁軍,緊閉宮門,以抵禦入城的兵變部隊。
而陳日禮自己則玩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他竟然帶着幾個宿衛,換上平民的衣服,偷偷從宮牆翻越而出。
這就奇怪了!當時城內發生兵變,到處兵荒馬亂的。按照常規操作,他們應該在宮內待着,依託緊閉的宮門和宮內的禁軍抵抗外面的叛亂軍隊。待得天明之時,定會有大量的禁軍前來救駕,那叛軍必然不攻自亂。
那陳日禮爲什麼不這麼做呢?
因爲宮中的禁軍只有不足五百人,如果宮外的叛軍人數衆多,這五百人肯定是無法頂住叛軍的進攻的。一旦宮門被攻破,那他陳日禮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陳日禮可不想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他要主動求變、主動求生。
但這個路數似乎也不對呀?叛軍在宮外,他陳日禮反而逃到宮外,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啦!陳日禮在宮外有一個絕對安全的藏身之地,叛軍絕對想不到。
這個藏身之地在哪裡?
便是升龍城內,一個叫新橋下的小地方。
新橋下是當時升龍城內最出名的煙花之地,陳日禮未入宮當皇上之前,可是那裡的常客,那裡可有好幾個他的老相好。
即使入宮爲王之後,陳日禮還是會經常深夜偷偷翻越宮牆,去新橋下找他的老相好。對於此事,當然只有極少數陳日禮的絕對心腹宿衛知道。
爲了掩人耳目,每次與這幾名絕對心腹談論此事,經常以“微服私訪”爲代號。
比如某日,陳日禮心血來潮,準備夜間去新橋下。他便會事先通知幾名心腹宿衛,做好今晚“微服私訪”的相關準備工作。
也就是說,再我們看來,陳日禮這次逃出宮外,是非常規操作。但在陳日禮看來,這其實是常規操作。
陳元晫父子率領的軍隊,很快便將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誓要殺入皇宮,結果了陳日禮。可他們哪裡知道,此時的陳日禮早已不在皇宮之內,而是正在皇宮外面風流快活呢!
陳元晫父子率領的軍隊不知陳日禮並不在宮內,而皇宮內的近五百禁軍,還有太監、宮女什麼的,當然也不知道陳日禮並不在宮內。
可以說,當時整個皇宮裡,只有陳日核一個人知道,陳日禮早已不在宮內。
陳日核立即招呼這些不明真相的禁軍,還有太監什麼的,能上陣的全部上陣,誓死保衛皇宮的安全。
那些禁軍自然是忠於陳日禮的,雖然與宮外陳元晫父子帶來的人馬比起來,他們在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但他們相信陳日核的在戰前動員中所說的那些話:宮外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只要頂住了宮外叛軍的這撥進攻,明日就是大家升官發財的好日子……
可惜了這近五百禁軍,還做着第二天升官發財的夢,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