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嫂聽見敲門聲,便過來開了門,見門外是何珍珠站着,問起珍姑娘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嬸子,二哥哥今天是不是沒有同先生到書齋去?”何珍珠問到。
“是啊,先生說學哥兒近來精神不佳,便讓他在家裡休息了。”任嫂點點頭說到。
“啊,不是爲了別的?”何珍珠好奇到,眼睛的餘光卻看着躲在暗處的三個小童生。
“嬸子也只是聽先生這樣說起,這若是有別的,嬸子可就不知道嘍。”任嫂見何珍珠目光流轉,眼睛還時不時往角落裡瞟,便問起何珍珠爲的什麼事情這個時候過來。
“沒什麼事,不過早間見到先生一個人往書齋去了,這纔過來問嬸子一下,不過既然來了,嬸子能不能讓珍珠見見二哥哥?”何珍珠說到。
“這個……”任嫂一時難以主意,卻見何萍突然出現,表情很是冷淡地說到:“繼哥哥可不是在家休假的,你就不要想着鑽空子了。”
“妹妹何曾想着鑽空子了,不過是……”何珍珠欲言又止。
正說着,何萍眼尖地發現了拐角處有人探出臉來,不是別人,卻是書齋的小童生,自那次他們大鬧課堂後,她便記下一個個面孔來。他們不好好在書齋上課怎麼跑到這兒來,突然想起來昨晚飯桌上的經歷,這其中必定有聯繫之處,便又對任嫂說到:“嬸子,我來同她說就行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任嫂答應一聲,轉身進門去了。
“還躲着呢,還不出來。”何萍朝拐角處躲着的小童生們喊道,於是三個人魚貫而出。
“你們不在書齋,到這兒做什麼來了?”此時的何萍模樣兒像極了先生,把三個小童生都給震懾住,一個個噤若寒蟬,像是平日在書齋功課不好被先生訓話。
“萍姐姐今天是怎麼了,可是二哥哥惹你不高興了?”何珍珠看出何萍的心情似乎並不大好,從前再怎麼不待見自己也不見這樣的架勢。
“可是你帶他們到這來的,既然他們不說,那你說說爲的什麼事?”何萍轉過臉來對着何珍珠一臉陰雲地問到。
何珍珠於是把剛纔小童生說的又告訴了何萍,何萍聽了陷入了沉默,眉頭這才稍稍舒展開,已然沒有了剛纔的怒氣。
“他們也是關心二哥哥才偷偷過來的,萍姐姐可別嚇着了他們,也別同先生說。”何珍珠又補充到。
“我有那麼可怕嗎?把話說清楚不就可以了。”何萍說到。
“只是任嬸剛纔說了,先生是因爲二哥哥近來精神不佳才讓他留在家裡,同他們說的有很大的出入,妹妹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的真話假話,纔想着見一見二哥哥。”何珍珠看了一旁小童生一眼,此時三個人都豎着耳朵在聽她們說話。
“你們三個,剛纔也聽任嬸說了,怎麼解釋?”何珍珠學着何萍板着臉問到。
“其實我們在書齋見師兄沒來也問過先生了,先生也是這樣說的,只是昨天師兄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精神不佳,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朱子彤終於開口說話。
怪道昨天何其多和何繼學都神情奇怪,原來如此,如今一聽,想必就是爲了此事罷,何萍頓了頓說到:“你們師兄在家並非關禁閉,這個我可以保證,你們大可以放心,我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你們還是快些回書齋去罷,可別讓先生髮現你們跑到蓮臺來。”
三個小童生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並沒有挪動腳步,此行沒有見到師兄,他們總覺得事情沒有辦成,回去也每個交代。
“怎麼,不相信我說的話麼?”何萍見叫不動道,又拿出先生的做派來。
“不敢不敢。”小童生們異口同聲地答應,便忙離開了。
“萍姐姐,他們說的可是真的?”何珍珠問到。
“我看他們不是說的假話,我也覺着繼哥哥不會突然就因爲溫習而精神不佳,只是繼哥哥並不願說實情。”
“萍姐姐說的都是真的嗎,那二哥哥怎麼不願意說起呢?”何珍珠又問到。
“畢竟是偷看了信的內容,總有那麼些不光彩,換做是你,你可會到處說?怕別人不知道?”何萍反問到。
何珍珠恍然大悟,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對了,剛纔忘了問起,你怎麼同他們攀談上的?”何萍問到。
“妹妹本來是要午睡的,阿孃突然問起是不是又在外面欺負人,說有一些小孩找上門來了。”何珍珠突然才覺得這個場景好笑,說着說着自己沒能忍住地笑起來。
何萍並沒有覺得好笑,只是讓她回去後不要亂說起這事,便轉身進門去了。
何珍珠突然有種恍惚的感覺,今日的事還真是像夏雨一樣來得快去得急,此時卻是已經沒有了一點睡意。
回自己閨房的路上,何萍腦子中一直在回想着剛纔聽到的,原本不遠的路比平常要花更多的時間。
“姑娘這是怎麼了?”任嫂見何萍如此行狀,上前關心到,何萍這才從恍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搖搖頭說沒怎麼。
“珍姑娘可是走了?”任嫂問到。
何萍點了點頭,任嫂又問起爲的什麼事,何萍只是笑到:“這丫頭能有什麼事,不過是見着機會便又找玩伴來了。”
應付完了任嫂,何萍終於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窗前出神。
難道何繼學真的只是爲了不讓知道他偷看了信而不說,可小童生已經說了是因爲不小心纔看到的,難道是他信不過自己,擔心說了之後自己不相信他不是不小心看了信,反而覺得他這是在編派梅文鬆不好的話。
其次,既然書齋的小童生已經同何繼學握手言和,他又爲何不告訴自己,如果是真的,那小童生也可能爲了袒護何繼學而未必全然說的真話,不排除有添油加醋的可能。
如此種種,都讓何萍的思緒剪不斷理還亂,與其像上次那樣因爲何其多的一個不高興而弄出那麼多事來,還不如就風流雲散,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快刀斬亂麻,何萍方覺沒有那般傷神,也決定了晚飯後同何繼學和好。
晚些時候何其多回來,問起任嫂家中的情況,任嫂只說了都好,並沒有提起午後發生的事情。
用晚飯的時候,何其多又問起何繼學今天在家休整心情調整得如何?何繼學見先生問的隨意,便知是信中之事並沒有被證實,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說自己休整一天,心緒已經平靜了許多。
“既這樣,明天可能去書齋了?”何其多揶揄到,何繼學連忙說一切全憑先生安排。
“如果還沒休整好大可以說出來,不必藏着掖着,先生自然會準你的假,既然你說休整好了,就莫要再出現昨日的情景了。”何其多說到。
“學生謹記先生教誨。”何繼學恭敬到。果然在家反而更加地不自在。
何萍只是靜靜地在一旁坐着,看着師生倆太極推手一般地說話,笑到:“父親和繼哥哥再說下去飯菜就該涼了。”
何繼學朝何萍看去,發現她也正淺笑地看着自己,心裡奇怪,難道何萍已經不生自己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