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寬直的馬道旁,一個百人左右的大商隊正在架鍋生柴,準備晚飯。火堆一團一團地燃了起來。
商隊的車伕苦力們支起了數十個帳篷,大家似乎都在忙碌着,一曲悠揚的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正在做事的衆人竟然對此聽而不聞,依然有條不紊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琴聲是從一輛馬車裡傳出來的,聲音婉轉悠揚,彈琴之人正是楊天問。
過了好一會兒,一股肉香瀰漫開來。
“居士,晚飯做好了,可以吃了。”夏總管親自過來請楊天問吃晚飯。
楊天問停下了琴音,打開馬車的車門,彎腰走了出來,點頭應道:“好的,我知道了。”說罷,便下了車。朝營地外圍的火堆的走去,路過商隊貨車之時,隨手取下一罈天下無雙。
夏胖子對此視若無睹,微笑着帶着楊天問來到一個烤肉架子前,周圍圍坐的都是商隊的幾個負責人,比如說護衛首領夏十一。
楊天問揭開了酒罈上的封泥,給在座之人每人滿上一碗道:“來,大家邊喝邊吃,這種野味怎麼可以沒有好酒呢?”
酒香頓時瀰漫而出,飄香十里啊!
圍坐着的衆人也沒有客氣,因爲這些曰子以來,楊天問可以說無酒不歡,大家也都習慣了。而且也沒有人願意廢話,因爲大家也是難得奢侈到天天品嚐最頂級的佳釀,這一切可都是楊天問帶來的,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敢把手伸向那裝着百多壇天下無雙的貨車裡。這幾個月下來,一百多壇的天下無雙被喝了三十多壇,把夏胖子心疼得哦,雖然每一罈,楊天問都退了他五百兩銀票,可是他還是感覺到心疼,要知道這些天下無雙,只要轉個手就是兩倍的利潤啊!
“只要再翻過前面那座山,再走三百里,就到我們王爺的封地了,我們就可以把一半的貨卸了。”夏總管開口感嘆道。心中暗自打算,一定要把那些寶貝天下無雙,給卸下了先——
酒香飄出數裡之外,就在一個不幹起眼的小山溝中,埋伏着數以百計的黑衣人,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鋼刀,個個神情專注,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聞到酒香,每一個人都精神一振,返刀入竅,整齊地離開了小山溝。
距離商隊營地西北方三裡之地,一棵高聳大樹的樹枝上,躺着一個男子,身穿青色武袍,濃眉大眼,看上去似乎是在休息睡覺。
“咦!好香的酒味啊,這種酒似乎從來沒有聞過啊。”青年被從遠處傳來的酒香而驚醒,狠狠地聞了兩下,吞了一口口水,“媽的,誰忍得住,誰是龜蛋!”說罷,一個縱身朝香味之源奔去,身形不停地在樹林之間跳躍着,一刻也沒有停留,輕功頗不平凡,身形飄逸,臉上帶着迫不及待之色。
漸漸地,夜幕越來越黑,天色也越來越晚,月光卻更顯明亮。
夏十一沒有敢喝酒,因爲他還要負責夜晚的營地安全,雖然說此地已經接近了夏王府的封地,可是他依然小心無比。
崗哨遍佈整個營地外圍,稍有異動,立刻報告給中營。這個營地是按照軍隊紮營的模式建造,雖然比較簡陋,但卻可以保證在遇上敵襲時,能夠最快地組織起最大的戰鬥力抵禦。
那個踩着樹幹,以輕功飛渡前行的青年人,此刻從後背看去,卻發現他的後背竟然揹着一把巨大的黑劍,之前他是用躺的姿勢,倒是沒有看出來。
“咦,怎麼會這麼熱鬧?”青年人在飛渡中,已經隱約看到了營地的篝火和崗哨,當然他所說的熱鬧自然不是營地的篝火,因爲此次營地已經用餐完畢,說熱鬧太勉強了。顯然,這位青年也發現了那一撥黑衣人。
一個黑衣人小心地摸上了一個崗哨前,突然從背後捂住對方的嘴巴,一刀抹了脖子,幹掉了一個崗哨,相同的事,幾乎同時在多個崗哨發生——
楊天問在第一個人被殺的時候,就發現了異樣,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自言自語道:“這一路上我還在納悶太過平靜呢,想不到念不得,一念麻煩就來了。”
楊天問沒有給營地的人發警示,因爲已經沒有必要了,夏十一佈置的暗哨發現了敵襲,吹響了警笛。
整個營地都沸騰了,無數人從帳篷中拿着兵器出來,雖然人不少,但卻顯得井然有序。
黑衣人一方發現了事跡敗露,直接一擁而上,強行突破。
不一會兒,寧靜的夜晚被一片喊殺聲所打破,營地的護衛和黑衣人拼殺到一塊兒,而那些沒有武功的車伕則是顫抖地躲在營地的帳篷裡。
夏十一也從自己的帳篷中竄了出來,手持大刀拼殺在前列,只見他刀身上附着了一層雄厚的真氣,刀如閃電,每一次揮刀都能帶走一個敵人的姓命。
終於,黑衣人一方的高手注意到了他,分出幾個高手圍住了他,將夏十一拖住。
夏王府的這些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雙方鬥成一團,沒有明顯的優劣勢,黑衣人在數量上勝過商隊護衛,可是在質量上顯然要差一些。
就在此時,一曲激昂的琴聲出現,隨着場面的變化,而給其配上不同的調子。然後琴聲一轉,一股肅殺的氣息開始出現,漫延至整個營地。
“兄弟們,奮勇殺敵,拿出全部實力來,殺!”夏十一突然激動地喊道。
“殺!”商隊護衛士氣頓時大增。
場面漸漸地壓過了黑衣人一方的氣勢。
遠在遠處枝頭頂端注視着這一切的背劍青年,目露精光,嘆道:“什麼人,琴藝居然有如此造詣,明明沒有半點真氣,卻能夠有如此奇效。”
彈琴的自然是坐在馬車中的楊天問,他的靈識籠罩着整個營地,跟着感覺彈出了曲子,楊天問並不是有意要幫助哪一方,但在琴聲中還是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商隊護衛一方。
一股難受的肅殺之氣一直壓抑着這些黑衣人,他們無論怎麼運轉真氣都不能驅除這種奇怪的感覺——
黑衣人首領一直沒有動彈過,一直都呆在後方觀戰,此刻本來臉色一片平靜的他,也不禁開始皺眉,因爲這琴聲太過詭異了。
隨着隊伍劣勢的不斷體現,黑衣人首領終於出手了,“噌”的一聲拔出鋼刀,一把普通的鋼刀在其手上化爲道道刀芒,縱身而起,“刷,刷,刷”數刀斬擊,頓時便有近八名護衛被一擊斃命,慘死當場。
夏十一見此,不禁一陣着急,絕對不能放任此等高手肆意殺戮,否則己方傷亡慘重,必然大敗虧輸。
夏十一強提真氣,斬馬刀也顯現出耀眼的刀芒,一連三刀,劈死了兩個高手,逼開了五個黑衣人,一個縱身迎向了黑衣人首領。
那五人見此,也要跟着衝來,黑衣人首領喊道:“你們不必過來了,他交給本座了。”
“隔下能夠外放真氣,至少也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何必與我們爲難呢?我們乃是夏王府的專屬商隊,閣下就不怕招惹麻煩嗎?”夏十一手上斬馬刀刀芒吞吐,沉聲問道。
“沒關係,你們都死光了,就沒有人知道了。”黑衣人首領說完,身形一晃,在夏十一目露震驚的神色下,一刀劈斷了夏十一手中真氣充盈的斬馬刀,餘勢在夏十一的胸膛前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刀痕。
只是一刀,夏十一就被斷刀受傷,戰力全無。只是一刀就將夏十一這樣能夠外放真氣的先天高手給打敗,此人的實力出乎了夏十一的意料之外。
“殺!雞犬不留!”黑衣人首領舉刀吼道,正要上前一刀徹底了結夏十一,突然間一把黑色的巨劍從天而降,攔下了他的身形。
黑衣人首領愣了一下,定睛一看,驚呼出聲:“黑玄巨劍?!”
“冷傲天?他怎麼會在這裡?不,不可能!我接到的消息,沒有說他會在這夏王府的商隊裡啊?”黑衣人首領心裡亂了,亂成了一團,眼前的這把黑色巨劍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了,這把劍所代表的意義太重了,重到任何人都不能小視——
“大家住手!”黑衣人首領果斷地揮手喊停道。
七十餘名黑衣人果斷地收手,退到了黑衣人首領的背後,而商隊護衛也把受傷的夏十一扶了起來,退後了幾步。雙方人馬以那把黑色巨劍爲界,互不干擾。
楊天問也頗爲意外地停下了琴聲,想不到這事情發展居然會如此急轉直下又起波瀾。楊天問也打開了馬車的車門,走了下來,朝人羣走來,這種熱鬧不湊白不湊啊。 шωш ◆ттkan ◆c o
“冷傲天,我知道是你,既然你劍在此處,你人肯定也在此處,出來吧。”黑衣人首領沉聲說道。
“哈哈哈……冷某在此。”青袍青年從天而降,單腳落在劍柄之上,輕盈地站在劍柄上,臉上帶着一股邪異的笑容。
“冷傲天,大陸傳聞,你向來獨來獨往,爲什麼要插手我們的事?”黑衣人首領疑惑地問道,“難道你和夏王府有什麼關係?”
“放屁,區區一個夏王府,算什麼,在我眼裡還比不上一陀大便,見不得人的傢伙,我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青袍青年一股凌厲的威勢壓了過去,生氣地說道。
“那你……”黑衣人首領對這股威勢並沒有像身後的手下一般懼怕,不過口氣上也弱了一些。
“他們夏王府的事情與冷某無關,冷某在乎的是那些美酒,而且冷某也好奇是哪位琴道大家在此。”冷傲天狂傲地說道。
楊天問此時已經擠到了人羣前列,來到了夏總管身邊,開口問道:“那站在劍上的傢伙什麼來頭,面子還真不小啊!”
“哎,居士有所不知啊,這大陸武風極盛,大陸男子基本上都曾習過武術,而要說真正站在大陸巔峰的武道強者,只有大陸兵器譜中記載的二十位超級強者!他們每一個都擁有強大的實力,千軍萬馬也奈何不得這樣的強者,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超脫於世俗權力之上,就算是三大帝國的皇帝面對這樣的高手也得以禮相待。”夏總管輕聲感嘆道,“而此人就是上一屆兵器譜排名第十的黑玄劍冷傲天。”——
“上一屆?什麼意思?難道這兵器譜排名還要分一屆一屆的嗎?”楊天問奇怪地問道,在他看來,武道強者只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強。
“不錯,兵器譜的排名,二十年一變,雖然變化一般不大,但總有老一輩的高手去世,或是新一代強者意外失蹤之類的事情發生,所以排名是變化的。”夏總管回答道。
楊天問點了點頭,看向了那兵器譜上排名第十的冷傲天,此人看上去不過三十而立,但楊天問相信肯定是對方內力渾厚到快要以武入道的程度,所以才容顏不顯老態,按照上一屆第十來分的話,此人的年齡至少也在五十左右!
當然,武者由後天入先天,壽命會增加一些,五十並不老,只能算青年。
以武入道,也就是指通過武道修行,跨過修真者築基的門坎,一身真氣由氣狀轉爲液狀,身上奇經八脈暢通無阻。
真正由武入道的人卻很少,比之修練修真之法築基要少得多。但無可否認,只要能夠由武入道,踏入修士行列的武者,前途無比的廣大。
“好,黑玄劍冷傲天的名頭,我們怎麼會不給面子呢,今天我們就先告辭了。”黑衣首領知道自己的實力絕對不可能和兵器譜排名第十的黑玄劍冷傲天相比,說完,就示意手下收拾己方的屍體趕緊走人了,要是現在不走,等人家冷傲天動手的時候,恐怕包括自己在內,誰也別想走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裡是你家啊?”夏十一不甘心就這麼放他們離開,揮手間,又讓護衛們圍了過去。
黑衣首領和這羣黑衣人不在乎這些護衛,因爲他們頂多是後天一流的高手,實在算不得什麼,在先天高手面前,後天高手根本不夠看。
黑衣首領看向了冷傲天,開口問道:“冷大俠的意思呢?”——
“問我?我又不是主人家,當然是主人家做主嘍。”冷傲天從劍柄上跳了下來,拔出了巨劍,重新背在了背上。
黑衣首領傻眼了,隨即沉聲說道:“真的要趕盡殺絕嗎?”這話中的警告意味濃厚。
“算了,你們每人留下一隻手一隻腳,想要雙手的就留雙腳,想要雙腳就留雙手吧。”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
衆人循聲望去,不就是楊天問嗎?此刻他手裡正提着一罈子天下無雙,一邊喝一邊說道。
冷傲天看着楊天問手中的酒罈子,眼中不禁露出了喜色,一雙眼睛直盯着酒罈子,沒有說話。對於楊天問,冷傲天倒是沒有在意,因爲他沒有看出楊天問的底細,只以爲楊天問是一個富家公子哥兒,體內一點兒內氣也沒有。
夏總管可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趕緊讓手下人拿了一罈沒有開封的天下無雙,親自送了過去道:“冷大俠仗義相助,一點兒小意思不成敬意。此酒名爲天下無雙,酒如其名,乃是天下無雙的好酒,就算是醉仙釀也比它遜色三分。”
冷傲天也不客氣地接了過來,打開封泥喝了一口,心中一陣讚歎,果然好酒,還真的是天下無雙!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們想要我做什麼,說吧!”冷傲天很實際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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