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馮錫範同鄭經回臺,見永華把握重權,而諸事方正敢爲;且又屢受微譏,心實忌之,姑爲陽好,陰與國軒謀,軒教錫範解除兵權以許之。範許其策善。
一日,會永華於公所,範曰:‘自愧扈駕西征,寸功俱無,歸來仍居其位,殊覺赧顏!諸凡檢點明白,當即啓辭,杜門優遊,以終餘年。’
永華信以爲實,歸來即上啓乞休,經不允;華再加力陳,經意未決。
範乘間啓曰:‘復甫勤勞數載,形色已焦!今欲乞休靜攝,情出於真,宜俯從之!但其所部將士,可交武平伯爲是。’
經依範議,允永華告辭,將所轄部旅交劉國軒,軒啓辭者再,經命至三,軒始統永華軍,而錫範仍任侍衛如故。華方悟爲範所賣,悔無及也,心大悒怏。”
-江日升《臺灣外記》
“父王是說岳丈要辭官一事嗎?”聽到從朱錦口中說出來的這番話,鄭克臧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仍然嘆息不止。“兒子是知道的,之前也曾勸說過,只是岳丈這個人父王是知道的,向來是守禮自謙不敢僭越,如今聽到有人攻擊他貪戀權柄又手握重兵早生不測之心,所以才上表辭官以示清白。”說到這,鄭克臧輕笑了一聲。“其實歷三朝不倒的重臣史書上多的很,而今也不是五代的時候,憑着區區四千勇衛軍就想謀逆也近乎玩笑。”鄭克臧這話說的有些技巧,朱錦一聽果然眉頭一皺。“兒子以爲,岳丈固然怕功高蓋主,但父王也不是卸磨殺驢之輩,所以這份奏摺嘛?”
朱錦眼中精光一閃,看似隨意的問道:“欽舍,你是監國世孫總章政務,復甫又是你岳父,你倒是說說這份摺子該怎麼批覆爲好。”
“父王考校兒子,那兒子就妄言了。”鄭克臧顯然早有定計,陳永華是一定要挽留下來的,否則單靠童子軍未必能鬥得過馮錫範和劉國軒。“兒子以爲,勇衛軍的兵權確實該歸還兵部,所以應該準岳丈解兵之請,至於總制使一職則應予挽留,不過這些年岳丈也辛苦了,父王可准假三月讓岳丈休息。”
朱錦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儘管鄭克臧是他兒子,儘管他也十分喜愛這個兒子,但作爲一名王者,對於任何可能動搖自己的地位的存在,朱錦還是有足夠的警惕心的。
因此當朱錦明白自己這個英武的兒子並沒有跟他最重要的臣子勾結起來的意思,所以一時心緒大好的作出表態:“吾兒果然長進了,甚好,就依吾兒之言,解其兵權,給假三月,再上表監國準授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職以安復甫之心。”
鄭克臧知道朱錦所言的監國並不是自己這個監國世孫,而是明室監國寧靖王朱術桂,對方雖然只是個橡皮圖章,但卻象徵着明室的最後尊嚴,就像某國遊戲中除了役職以外還有一套官職一樣,儘管不作數卻也是一份拿得出手的榮耀。正是有了這樣的認知,鄭克臧自然是不會拂了朱錦的意思,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至於進了讒言的馮錫範和同樣野心勃勃的劉國軒,鄭克臧還有時間跟他們玩下去。
“父王,林升上書說澎湖地狹,人口既少有無營砦,無以駐兵養兵,所以想請旨移師回臺另擇駐兵之所。”鄭克臧自然不是湊巧過來拜謁朱錦的,他可是打着請示軍務的旗號,因此少不得說些緊要的東西。“兒子覺得這個要求不過分,所以擬了兩個地方,一個是鹿港,一個是雞籠,還請父親決斷。”
正對着興化(莆田)的鹿港不說了,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諸羅縣的縣治就在不遠的秀水自然有加強防守的必要,至於雞籠嘛,雖然其內澳寬廣可泊百船又可輕易輻射琉球閩北、浙南,但距離明鄭的統治核心區實在過於遙遠了,其實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當然鄭克臧的目的自然是以雞籠爲橋頭堡從北而南開發臺灣,但他這個設想並不能宣之於口,所以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朱錦的反對。
“就分兵一半至鹿港吧,”朱錦意興闌珊的說着,忽然目光一凝。“孤記得雞籠還有呂宋夷留下的舊堡吧。”鄭克臧點點頭,這本來是他力主移師雞籠的一個主要原因,要爲萬餘水軍建一個新基地所費極大,而現在的臺灣物資緊張,能利用利用舊堡自然可以減少支出。“讓林升先率兵毀了它,”鄭克臧吃驚的睜大了眼,朱錦淡淡解釋着。“留在是個禍害,萬一被韃子佔爲老營了,恐怕又要多費手腳。”
鄭克臧下意識的眨了眨眼,說實在的,朱錦的擔心不能不說沒有可能,但讓鄭克臧在意的是朱錦的語氣,顯然朱錦是心意已定了,對此以爲朱錦還在試探自己的鄭克臧自然不敢輕易忤逆:“父王放心,兒子馬上交代下去
隨着林升對水軍的改編完畢,童子軍下屬水軍的實力也因爲意外的獲得人力和船隻的補充而有了極大的擴充,在這種情況下舊有的編制已經無法適應新形勢的需要,爲此,鄭克臧很快對其做了相應的改動。
首先,曾經一度充任過鄭克臧親軍的常天遠被提升爲臺江隊的領隊官,臺江隊繼續作爲童子營正軍新兵的教導隊存在,每個轉入水軍的童子軍都要在臺江隊學習一年,以便熟練掌握各種帆具及操船技巧。
其次,瓊海隊被擴充爲琉球營,共轄八百料的福船和沙船六艘,前者四後者二,全營二百二十人,歸應太農的臺海商聯掌握,應太農兼營官,原臺江隊領隊鞏天以正六品百戶的身份權攝副營官,實際海上輸運也由鞏天指揮。
琉球營除了輸送販琉商品以外另外一個主要任務是訓練那些新近自臺江隊結業的年輕童子軍,這些童子軍新兵在完成臺江隊訓練之後的兩年內,每年有半年時間輪流還是執行安平至琉球的輸運任務,以此對大洋的風浪有初步的認識並作爲掌握針路、牽星板、直角儀等器械的操作和旗語的使用等進階實用課程。
再次,獵鯨隊的責任轉交給新組建的兩個獵鯨營,這兩個獵鯨營普遍由二十出頭的年輕水夫組成,各擁有四艘五百料的福船,每營一百五十人,童子軍水兵營出身的年輕武官在完成了琉球營的近距離運輸航線的考驗的同時,剩下的半年裡則跟着獵鯨船出航,只有達到一定出航次數,有了直面風浪和海中巨獸的勇氣才能得到晉升。
最後,由原來的獵鯨隊擴編爲遠航營。雖然營內的船隻並沒有馬上增加,但作爲鄭克臧規劃中的未來鄭軍的海軍主力,除了最初的幾期是速成以外,今後只完成了兩年琉球營和獵鯨營再訓練的年輕武官才能獲准加入。
其現階段的任務是巡航南海,扮演私掠船的角色,爲鄭克臧積累原始資本同時也爲童子軍們提供實戰的機會。不過,出於平衡的目的,鄭克臧並沒有把麻英直接升任營官,而是隻安排他以從五品副營官的身份統領全營---此時童子軍陸師中安龍、胡美、蔡九思、李順等也已經晉升了副營官,麻英雖然在水軍中依舊一枝獨秀,但跟同儕相比已經並無突出之處了---陳一、楚進、謝寶三人也因爲兩年內不得晉升的懲罰只能以總旗的身份暫攝領隊一職。
“遠航營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鄭克臧看了看肅手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麻英,仔細的交代着。“記得在七月的望日去一趟瓊州文昌清瀾港外,有人會跟爾等聯絡的,若是有什麼方便出手的貨色也可以交代給來人。”其實鄭克臧並沒有把握陳繩武一定能潛伏成功,但是這是雙方事先的約定,他總不見得先違反了。“等一等,餘會把聯絡的暗號告訴你,找到人後,雙方再怎麼聯絡、聯絡暗號怎麼變化,就只能由你一個人知道,即便你有事不克分身,陳一他們也只能知其一不能知其二。”
麻英臉上露出了激動的色彩,他當然明白官大官小並不能代表主君的信任程度,只有能爲上者做些私密事纔是受寵的象徵,然而麻英卻未曾想鄭克臧看似推心置腹不過是在壓制他在童子軍水軍中的影響力的同時爲了不讓他離心離德而給出的“蜜棗”而已。
激動過後,麻英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總領,要是萬一沒有聯絡上,不,屬下的意思是萬一對方失期了。”
“要是七月那次沒有聯絡上,就十一月的朔日再去一次,若這次也沒有聯絡上,今後也不要再去了。”鄭克臧告誡着。“若是對方有什麼東西要交給餘的,你一定要最快的速度送到東寧來,哪怕爲此誤了其他的事。”
“那送去的東西是不是要跟他們算錢?”麻英也有擔心的地方,雖說遠航營是專幹搶掠之事的,但畢竟三分之一收益要歸鄭克臧,這件事要不弄清楚,將來他可就有嘴說不清了。“亦或是跟他們要個憑證。”
鄭克臧一愣,這個也是他疏忽的地方:“說的有些道理,這樣第一次不必跟他們交接貨物,且讓對方商量個暗記出來,日後也好作爲畫押簽字的憑證。”說罷,鄭克臧眼睛微微一眯。“對了,這些財物都記在餘的賬上。”麻英點點頭,鄭克臧於是又補充道。“遠航營出巡,若是漢人的船就連人帶船一併搶回來,若要說夷船的話,餘隻要船不要人!”
鄭克臧的話很明確,他需要毀屍滅跡,對此麻英當即應聲:“諾!”
“再有一條,遠航營在回港之前不得再打童子營的軍旗,爾等要想辦法僞裝成夷船。”
“諾!”麻英再次領命。“屬下明白,屬下絕不輕易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