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哀聲之中,葬禮結束,唐澤等人看着對方送走賓客,等到靈堂一空只剩下了他自己,這才上前拜訪。
“各位還有什麼事嗎?”米野隆明在看到三人之後,表情帶着不悅:“今天可是葬禮。”
“是啊,所以我特意來問問你,殺死自己妻子是什麼感覺。”唐澤一開口便是開門見山。
而米野隆明在聽到唐澤的話後,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氣急而笑:“我殺了我老婆?你這話可真是奇怪,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來找茬的!”
“很奇怪嗎?”唐澤看着米野隆明道:“我們胡亂的推測也覺得很奇怪的。
但是雖然奇怪,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那就說出來看看。”
米野隆明冷笑道:“雖然我覺得你們只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挑釁。
這是再直白不過的挑釁了。
米野隆明最後的話語雖然看似是在發表自己的不滿,但實際上卻像是一種暗中的挑釁。
就像是在告訴三人,“我知道你們懷疑我了,但我不覺得你們有什麼能夠鎖定我的證據”。
“那我就先說說我懷疑的地方吧。”唐澤看着米野隆明道:“首先是行李箱中的東西。”
“那種事我只是偶爾會放在那裡。”米野隆明滿是不耐煩道。
“那你爲何又要撒謊呢?說是些髒衣服什麼的。”佐藤美和子反問道。
“我只是看錯了而已,和那些髒衣服混在一起了。”
米野隆明揹着雙手走了兩步,看向佐藤美和子道:“這之外還有什麼其他可疑的地方嗎?”
“還有那個坐廁。”高木看着對方那“傲慢”的態度生氣道:“您的妻子她不斷坐在上面後,廁所踩壞了。
你是不是在哪之前就已經動過手腳,設好機關了?
也就是說那是一種定時裝置,伴隨着你妻子不斷的重壓,最終有一天便會導致您的妻子被卡在馬桶裡出不來。”
“呵,毫無根據。”米野隆明冷笑道:“如果馬桶圈的上面出現裂痕的話,那我妻子怎麼可能會注意不到?
她怎麼說也是一個成年人了,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吧,而且如果坐下去斷裂的話,肯定會有聲音的。”
“那也許您的妻子就真的沒有注意到呢?”唐澤笑着反問道。
“爲什麼?”米野隆明嗤笑道:“雞蛋裡挑骨頭的話可是沒有任何的說服力啊。”
“不,要不是毫無感覺,在洗手間內側的門上不是寫了嗎?「這是家裡的廁所,沒用完廁所之前不要一直放水」”
唐澤複述完後笑道:“也就是說你老婆一定要有一個習慣,早知道他在上完廁所之前都會一直放水留着。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因爲水流聲,纔會導致你的妻子聽不到馬桶圈裂開的聲音。
恐怕你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才讓手法在完成前不被發現的吧。”
“只不過是沒有根據的胡言亂語罷了。”米野隆明面無表情道:“如果沒有什麼實質性證據的話,就請回吧。
今天是我老婆的忌日,我可沒心情陪你們在這玩無聊的偵探遊戲。”
“不,還有一個。”
唐澤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張調查記錄:“您出差的時候,往家裡打了很多電話吧?
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調查過了,請看這裡。”
唐澤遞給高木讓其展開,之後指着上面的通話記錄道:“我們發現前一個月的15號,也就是你去寶島的那個晚上。
一直到19號這四天之中,你都從寶島不斷的打電話到家中。
但是很可惜,所有的電話從頭到尾都沒有接聽。
而從這之後,你出差後續的三個星期內,就再也沒有向家中打過一通電話了。
能否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呢?”
唐澤看着神色凝重的米野隆明道:“我想,那是因爲你想確認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處於無法接打電話的狀態纔打電話來的。
身處國外的你只能通過電話來確認,你的妻子是不是沒有辦法來接電話了?
想要確認自己的計劃是否成功,距離遙遠的你,只能通過這一個辦法。
也就是說,這只是一些打過來確認你妻子是否已經走向死亡的電話,我說的對嗎?”
看着沉默的米野隆明,唐澤直視着他的眼睛:“我想那四天中,你的老婆已經沒辦法再去接你的電話了。
你只是爲了確認對吧?想要確認妻子是否被夾住了。
你爲了確認不斷的向家中打着電話過來,等到連續4天打往家中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於是你便安心了。
所以出差之後的第五天一直到回來,你都沒有再打過電話。
我最終確認是你設下詭計殺人的原因,便是因爲我看到了那電話記錄。”
“是嗎?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誤會啊。”
哪怕肉眼可見的能夠看出米野隆明臉色凝重,似乎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但他卻依然狡辯着:“我也是偶爾纔會這樣的,特別是到那邊出差就是因爲工作。
後面一直專心於公寓,根本就沒有時間再去理會電話的事情了。”
“還在負隅頑抗嗎!”
佐藤美和子生氣道:“那你跟研究所的妙子小姐又是怎麼回事?
你出軌了吧,妙子小姐已經承認了和你交往的事情了!
你會覺得我是沒有證據就在這裡亂扯的嗎?
你們交往後,就覺得妻子是一個阻礙,所以就想辦法解決了她對吧?”
“不對!”米野隆明冷聲反駁道。
“哪裡不對!”佐藤美和子怒斥道:“你這花心男!”
“我雖然出軌了,但是我仍然愛的是我的妻子!”
米野隆明一臉認真的反駁道:“出軌只是尋求心靈的安慰,因爲我實在太累了,但即便如此我對我妻子的愛也不會改變。”
好傢伙,唐澤聽完米野隆明的話後直呼好傢伙。
您就是“誠哥本誠”是吧,這麼人渣的宣言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唐澤辦理過這麼多案件,也經手過不少感情相關的,但還是第一次見到理直氣壯的。
“你覺得這話我們會相信嗎?”
佐藤美和子一副厭惡的表情看着米野隆明:“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在說這種話嗎?
你個渣男!”
“你要我說多少遍纔會懂。”
米野隆明擡頭看向靈堂上懸掛的妻子照片,滿是神情認真:“即便她變得再醜陋,我對她的愛也不會變。”
“還想跟我們走一趟吧。”
眼看米野隆明負隅頑抗開始耍賴,高木沉聲道:“剩下的讓我們回警視廳好好說一下。”
“明天是我妻子的告別儀式,我哪裡都不會去的。”米野隆明看着三人道:“如果非要帶我去哪裡的話,請明天送我到靈場。”
“我會送你去的,但那是出於我們對犯人的人道主義幫助。”
唐澤看着依舊不肯認罪的米野隆明道:“原本我也以爲你是因爲出軌,覺得妻子是阻礙纔想解決掉她。
但我總覺得有些不通暢,而今天聽到你的話後,我現在我終於全部都弄明白了。
並不是因爲你出軌了,想要解決她這個阻礙,而是因爲你愛她,所以纔會選擇殺死她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澤刑事?”聽到唐澤的話,高木兩人紛紛愕然。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爲何唐澤卻會贊同米野隆明那樣人渣的發言。
“因爲他的妻子也出軌了。”
唐澤的一句話讓米野隆明瞬間臉色鐵青了起來,而唐澤看到他的表情後心中篤定的同時,看着愕然的高木兩人笑道:“而且準確來說,還是他妻子出軌在先,之後他纔會出軌的。
因爲太累了,不但要負責打掃家務,三餐飲食,還要負責工作。
可就是這樣,妻子還依舊出軌了,這樣的他因爲愛着妻子捨不得離婚,又積累了太多的壓力,最終也同樣選擇了出軌。
而殺人也同樣如此吧,因爲無法接受妻子的一次次出軌,所以最終選擇了…”
“夠了!!”
米野隆明神色猙獰你的看着唐澤怒道:“你們做刑事的,就可以這麼隨隨便便的編排死者嗎?”
“隨便?”唐澤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靜:“我可不是臆想出來的。
那副眼鏡,是你妻子出軌對象所戴的吧?
你說那是你的眼鏡,那請你告訴我爲何那副眼鏡沒有任何的度數。
從我撿起來的一刻我就知道了,那根本不是你的眼鏡,只是一個裝飾用的眼鏡而已。
但你卻是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說“幫了大忙”了,這是你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眼鏡。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懷疑你了。
除此之外,那相框也並不是什麼東西讓它倒下的,而是人爲的吧。
我想應該是你的妻子或者這個眼鏡的主人,將他扣下去的。
因爲這幅照片對於某些人來說實在是太刺眼了。”
“這…那眼鏡是爲了掩人耳目的道具?”
聽完唐澤的話後,佐藤美和子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順着唐澤的思路繼續說了下去:“避人耳目來到家中之後,也就在回去的時候就忘記拿了。”
“也就是說,這次的殺人動機不是爲了排除妻子這個障礙,而是因爲妻子的出軌。”
高木面色複雜的看着米野隆明道:“是這樣吧,米野先生?”
米野隆明面色複雜的越過了唐澤幾人,背對着幾人不願再與他們交談。
但唐澤可不會讓他繼續當鴕鳥,他追到米野隆明身邊,也不去看對方,而是與其並肩:“你的確是在掩飾殺人動機,因爲動機很難說出口。
所以你在見到我拿到那副眼鏡的時候,纔會把這個和動機相關的眼鏡說成是自己的東西。”
說到這,唐澤看着沉默的米野隆明覺得有必要再施加一下壓力,“如果你不想承認,那你戴着我找來的那幅眼鏡做頓飯如何?”
“夠了!”
唐澤的話無益於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的廚藝是爲妻子磨鍊出來的,要他帶上出軌那個男人的眼鏡去做料理,唐澤這話簡直就是“殺人誅心”。
短暫的爆發後,米野隆明像是精氣神被抽走了一般,整個人都變得萎靡起來。
“你們一定會覺得,像那種女人也能出軌,真是一件無法相信的事對吧?”
“啊這…”
臉皮薄的高木聽到米野隆明的話後,漏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而唐澤兩人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心中下意識的想法被人說中,也都有些尷尬,雖然沒有高木那麼大的反應,但是臉上難言的表情卻也出賣了兩人。
只不過米野隆明看到三人的反應後,卻是沒有發怒,反而有些苦澀:“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妻子在年輕的時候,對於戀愛是很輕率的,作爲她的老公我真的很辛苦。
但是,她說她被那個很有野心的男人給吸引了,無法自拔。
雖然出軌了,但是事實上我的妻子還是很愛我。
我的料理,她一直說很好吃,那樣的她對於我來說,是不可取代的存在。
那充滿愛意的料理逐漸讓妻子逐漸胖了起來,但我還是沒有改變對她的心意,不如說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鬆了一口氣?”高木聽到米野隆明的話後,有些不解。
“是啊,我在想如果她變成那樣的話,就應該沒有男人會喜歡她了吧。”
米野隆明面帶頹廢滿是絕望道:“但是我還是太天真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就有男人喜歡這樣的女人。
妻子雖然跟那個男人分開了,但是喜歡出軌的個性還是沒有改變。
我跪下哭着求她,但她卻依舊沒有改變,我這樣很不舒服。”
“但是你也出軌了不是嗎?”佐藤美和子不滿道。
“那是我打出生來第一次,我想我自己也出軌的話,應該會好受許多。”
“爲了出口氣嗎?”高木問道。
“是啊,一開始我是這麼想的,但我發現我錯了。”
米野隆明神色痛苦道:“但即便是這樣,我依舊不好過,但是我已經沒有路了,我只能這樣做!”
聽完對方的話,衆人的心情可謂複雜無比,一時間房間中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