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彷彿急弓勁弩,如一道流星從天邊劃過,方向正是朝着白雲觀而來。
她可不知道,此時季寥正心血來潮,運起太虛天眼,分分明明看到三團妖魔氣息不斷靠近。
原來雪山崩塌,魔王出世後,季寥就預感到接下來這世道肯定不會太平。他盡得清雨平生所學,但許多神通道法對他而言都只是錦上添花,不用急着修煉,唯獨那門太虛天眼,教季寥覺得用處極大。
這門神通,其實就是道門望氣術集大成的結晶。練到絕頂處,自然天視地聽。季寥雖然尚且因爲境界不足,難以進階到太虛天眼第三層,卻將第二層練得純屬圓滿,可觀三千里山河之氣,用以尋龍脈,辨地氣,簡直無往不利。
他這次沒看到地氣,龍氣,可聲勢駭人的妖魔氣息卻被他提前察覺。
其中每一道氣息,都不在他之下,尤其是最靠近白雲觀的那道氣息正是玄蛇的。
季寥暗自警惕,立時將聲音傳遍白雲觀諸人,讓他們立即下山。
他在白雲觀,言出法隨,衆人無不遵從,立時放下手中事務,直接奔下山去。
觀中諸人,最次也是江湖高手,有草上飛的能耐,也不過半刻,白雲觀裡就一個人也沒了。
季寥吩咐他們先去王都,自己卻悄悄留在山中。
他上一世便偶然中能夠天人交感,呼應天上雷霆,這一年來修煉之餘,更是着意同山中草木竹石溝通,因此在此山中,他亦有了當初那三足金烏呼應落日峰天地元氣的本事。
而且他本就跟草木無比親近,現如今山中一草一木,無不爲他耳目,他不施展神通,山上一切事情,都瞞不過他。
憑藉天人交感,季寥更是隱藏得極深,即使有清雨那般修爲,亦很難發現他究竟藏身何處。
約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有三道遁光一前一後落在山上。
第一道遁光正是玄蛇,季寥知道此妖修爲高強,立時進入忘我境界,道心如井中月,波瀾不生,免得露出念頭,教對方有所察覺。
玄蛇似乎受了傷,卻還是直奔白雲觀而去。
但是到了觀裡,裡面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玄蛇大爲焦急,說道:“道人,你在哪,出來。”
她本想着禍水東引,哪知道奔到白雲觀,什麼人都沒有,但她分明嗅得人氣,顯然裡面的人離去不久。
玄蛇來不及想更多,天上一道轟天拳勁駭然落下,砸中白雲觀,登時擊塌一道牆體。
煙塵滾滾,玄蛇如離弦之箭蹦起。
這蠻牛一身神力,身若金剛,十分不好對付。而他身邊的紅毛猴子,身法敏捷,更不在她之下,兩人組合起來,優勢互補,簡直是不給她活路走。
禍水東引顯然是不成了,玄蛇又不想做那魔王的奴隸,只能拼死一戰。
季寥窺見玄蛇神色,再看場面,大致猜出七八分。
還好他先一步窺視到他們的動向,否則留着觀中諸人,恐怕這時候已經有死傷了。季寥不由得暗自惱恨玄蛇,居然想着把禍水引到他這來。
要不是他警覺,簡直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玄蛇拼死一戰,妖身一變,便是一團若有實質的烏雲,濃稠的彷彿墨汁一樣。
牛頭人見到那團烏雲,只張開血盆大口,一聲牛吼,重拳再度狠狠砸過去。
這一下子卻沒有建功,他拳頭砸進烏雲裡,如同伸進一個海綿體,神力被卸去,長着黑毛的粗壯手臂也被夾住。
紅毛猴子道:“牛哥,那是玄元罡煞。”
季寥暗道:“這猴妖有見識,它是猴,那壯漢長着牛頭,兩傢伙本事又大,看來是十二屬相的妖王了,只不過玄蛇也是十二屬相之一,他們爲什麼要打起來。”
反正玄蛇被打死最好,季寥對她半點同情心也欠奉,故而就當瞧樂子,看他們接下去怎麼鬥。
只可惜他這白雲觀的家底,估計禁不住這三個傢伙折騰。
但好在觀裡的人都平安無事,至於被砸壞的東西,後面還有機會從三個傢伙身上找回來。
所謂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季寥深諳道理,並不爲此縈懷。
玄蛇練的玄遠罡煞看着詭異,實際上並非什麼左道邪術,而是正宗的道家神通。原來道家自來有練罡煞之法,取天風地火,四方精英,以獨特法門將其同自己的元氣柔和在一起,便成了罡煞。
罡煞的威力主要在於天風地火和五方精英的品質。
天風的品質且不提,地火以地心火品質爲最佳,至於五方精英,便是金木水火土五種靈物,這些東西並非絕難尋見,但要找到品質上佳的,卻也極不容易。
而且罡煞消耗品,用一點少一點,玄蛇要不是到了萬不得已,才捨不得用出來。
罡煞能攻善守,牛頭人眼睛都綠了,居然都拔不出那隻被陷進去的手臂。
他大爲光火,乾脆也顯出真身,那是一頭足有五丈高的大水牛,犄角好似斬馬刀,牛蹄如樑柱,一隻前蹄沒在罡煞裡。
這小山坡般的大水牛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使勁往罡煞撞。
罡煞還沒大水牛體積大,哪裡經得起它拱。
不多時罡煞就散開,玄蛇身子翻飛,纔在一根柔嫩的樹枝上,嘴角含血的看着大水牛。
把罡煞打散,水牛變回人形,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大水牛就是它的法相,頗是耗費妖力,不能支撐太久。
好在剛纔那一番糾纏,也讓玄蛇吃下大虧。
如果是單對單,他還真拿不下這個娘們。
紅毛猴子嘿嘿一聲道:“玄蛇姐姐,你現在還有什麼招,沒有就跟我們走。”
玄蛇恨聲道:“我可不像你們那般沒骨氣。”
她說話間,纖細的嬌軀就鼓脹起來。
季寥頓時察覺到一股劇烈的危險。
他忙使出清風徐來,身子飛到半空,就被一陣劇烈的元氣爆炸逼出身形,同時一股恐怖的力量波及到他,讓他身子不由一偏。
好在他已經離得遠,經受的也是餘波,終究沒什麼大礙。
再瞧白雲觀,已經被一場巨大的煙雲覆蓋,他運起太虛天眼,只看到白雲觀已經被夷爲平地,山頭都被削平。
至於牛妖和猴妖,即使不死,也被埋在廢墟里。